看着少女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阎亦如一时间默然无言。
良久,直到她走过拐角纤细的身影彻底没入营帐之中时,才逐渐收回目光。
“祝君……武运昌隆。”
阎亦如对着她作了一个江湖礼节,随后郑重无比地走向营地的另一边。
在这片喧闹纷扰的大地上空,清冷的夜风吹过。少女们的密谋,无人知晓。
这阵风掠过了营地燃起的火把,带出了细碎的火星。同样也略过了荀念被汗水沾湿的鬓发。
“起风了,这很好。”
荀念把自己散乱的头发重新归拢到耳朵后面,然后把放在胸前的金镯子拿出来。
经过刚才的剑气一冲,现在这个金镯子比起镯子这个名字……已经完全变成了金簪。
索性直接当做一个簪子,把头发挽起来。如此一来,风便无法将她的头发吹散,干扰视野。
距离刚才出发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也许是出于心理作用,她不知道时间走了多久,因此而变得有些焦躁。
她完全不知道阎亦如是怎么想的。
怀疑与猜忌不断地在她心中汇聚,她暴躁地想要大喊出声,可是又害怕暴露自己。
毕竟她现在是如此的弱小,就像是一根蓬草一样,只要风轻轻一卷,就会不由自主地飘飞出去。
所有的东西都好像会变成令人恐惧的野兽撕咬过来,可是定睛看去,其实只是微风恶作剧。
这种感觉很讨厌。就像十四岁那年,父亲把她放在了森林中,只给了她一小袋盐。
然后独自徒步走出去。
真是独特无比的及笄礼。
就在这时,清风携带着远方的交谈声,拂过荀念的耳畔。
她自幼时便耳聪目明,轻而易举地便捕捉到了谈话的内容。
“快走!有讨逃犯逃出来了!”
“啧!真是事多!李大人不知道看到营地这个样子要怎么样大发雷霆呢……”
交谈声渐渐远去。
荀念眼神一凛,所有杂念离去。
‘机会来了!’
少女身形一矮,再次遁入阴影之中。
而明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巡逻兵偶尔三三两两地经过,但是始终没有人注意到。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发话:“我怎么感觉这里是不是少了一根火炬?”
“少就少了。兴许是别人拿走了,你也知道那些新兵蛋子右边多怕这群妖鼠。别想别的有的没的,快点找到那个逃犯!”
“嗯……这些老鼠冒出来的时候好像是你最害怕啊?”
“……”
“……”
“赶紧找!”
在他们的交谈声中,少掉的那根火炬逐渐被人忽略了。
直到某处营帐冒起了滚滚的浓烟。
这才有着一声声惊呼响起。
“怎么着火啦!”
而荀念则是拿着火炬漫步在营地之间。她自然也看清楚了刚才在营地之间飘飞的符纸。
上面写着“押退凶神恶煞”云云。
不过,现在荀念已经无暇顾及这种东西了。
她每次伸出手的时候必然有一座营帐被点燃,滚滚的浓烟升起,在她的背后留下了烈火燃烧的小径。
‘这是放火……’
少女编织出火浣,踏行其中。
她脚步轻盈,心跳鼓动。
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她的双眼,有着瑰丽而华美的焰色。
——引燃夜空的烈火,让少女怒放的心悸动起落。
微风仍旧轻拂过大地,只不过这次卷起了火焰的浪花。如同被囚禁的巨兽,在这一刻怒号奔腾,在灼烫中煌煌燎燃,为少女铺就了一条充斥着血与火的道路。
“就是你放的火嘛!!”一个巡逻兵气急败坏地冲出来,他的脸上有着黑色的灰烬。“你个妖女!竟敢杀人放火?你永世不得超生!”
“呵!”
少女发出一声轻蔑至极的笑声。
她轻轻地行了一礼。
她好好地同父亲练功,生活了不算长的一生,或许之后会寻一个还算优渥的人家嫁了,然后生子,最后在白头偕老中度过余生。
很安稳,也很平常。
然而就在今天以后,这剩下的一切已经烟消云散。
因为什么?
你们口中的一声“妖女”?
笑话。
“我是什么人?”她自我介绍道,背靠着火焰,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你不是很明白么?我就是妖女啊!”
她双眸中有着微微的疯狂。
“妖女!自然是要杀人的!”
荀念使出一招“前倨后恭”将手上的火种投掷出去。
荀念毫无内力的剑招当然不可能伤到巡逻兵一丝一毫。他只是轻轻一格挡,火把便掉到了地上。
可是回过神来之后,少女早已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