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相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
和他生前看到的很多穿越小说不同,走马灯、回顾往事、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神明之类的......都没有发生,感觉就像是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烦恼自己为什么会失眠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失去意识睡着的感觉——如果说不考虑在意识朦胧之间,见到的那个称呼自己为“叔叔”的小女孩的话。
等吴相朔本人彻底回过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座城市的正中央,身上还穿着生前那套破破烂烂的旧衣服,像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流浪汉似的,抱着自己的臂膀,迷茫地张望四周。
看上去像是人类的城市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血红色太阳位置应该是在大概中午的时候,天空却染上宛如夕阳红霞的锈红色,而且阵阵寒风拂过,冻得他直达哆嗦,气温冷得不像是这个季节,就好像寒潮提前到来了似的。
天上时不时掠过黑影,如果是鸟类生物的话,尺寸未免有些太大了.....而且脚下坚实的地面流淌着血红色的光晕,无处不在的铁锈味刺激着鼻腔和脑仁,更是让对此完全不适应的吴相朔几度想要吐出来。
不仅如此,街道上少之又少的行人长相也很不对劲。
眼瞳是淡红色,耳朵尖得像是锥子不说,身体包裹在黑紫色的斗篷里,头发整齐地竖起,个个看的像是怒发冲冠;而且脸色一个比一个白,白的简直不像话,就像是刚从太平间里偷出来的尸体。
“这些都是什么鬼?”
吴相朔敢发誓,如果不是刚刚偷偷在腰间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疼痛,确认不是在做梦之后,他一定会以为包括父母死掉的种种几个月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中梦。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看着这么渗人?而且这些“人”看上去都不怎么正常啊。
难道说自己真的穿越了?死亡穿越?而且穿越到了异世界?
但这异世界看上去不太对啊,不应该是什么剑与魔法的世界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多温馨治愈的地方啊,更像是某个废弃城市的郊区坟地。
不止是吴相朔,那些察觉到吴相朔仿佛见鬼般眼神,将目光投过来的行人,也是在用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吴相朔,似乎也是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另类,而且还打扮的这么邋遢。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被当做异类盯着的感觉,吴相朔立刻拔腿就跑。
直到他跑到城市建筑之间一处偏僻胡同里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不仅是没有体力跑不动,也是他大脑在经过最初错愕阶段之后,终于冷静下来,是时候想想自己接下来处境了。
“我要冷静.....冷静.......”
吴相朔拼命地深呼吸,只是这个世界空气似乎很稀薄,连连喘息了好几口,那种剧烈运动之后的窒息感仍然挥之不去。
“首先,这里不是我生活的世界,我是个外来者;其次,这里的原住民似乎不是很友善,我必须谨慎和他们相处;最后......”
“喂,你是哪来的?怎么没见过你?”
没等吴相朔将目前情况理清楚,他的身后就不知何时传来某人吊着嗓子的怪叫声,吓得吴相朔一哆嗦,差点下意识叫出声来。
扭过头一看,在他身后的是个提着灯笼的怪人,看年纪应该是比很多路上行人要年长,皱纹相对来说比较多;而且他灯笼里燃烧着的是青白色的火焰,一跳一跳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吴相朔的错觉,总感觉这火焰白色地区的形状很像是骷髅头在怪笑。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吴相朔不敢仔细看灯笼,也不敢和对方直接对视,故意偏开目光。
虽然大脑还有些混乱,但吴相朔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坚决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否则指定没自己好果子吃。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这家伙好像是在说英语,口音和语调很重,但自己却能听得懂。
吴相朔上学时候,英语满分120分,他可是从来没拿超过80分的。
“那,那个......很高兴见到你......”
这种时候,吴相朔才意识到什么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结结巴巴地试着用自己脑海里寥寥无几的英语单词拼凑成一句话,语法什么的早就被他还给曾经的英语老师了,更何况他现在连用汉语描述自己此时状态,同时编造逻辑上合理谎言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是用不熟悉的英语。
但这种吞吞吐吐的模样似乎是让对方误会了什么,也可能是吴相朔外观上实在是不那么像是原住民,只见对方本来充满疑惑的眼神变得越发凶狠起来。
“说!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的?!”
“这,这.......”
不知为啥对面好像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可能是自己英语确实是太烂了。
吴相朔额头直冒冷汗,心急如焚。
“那个,哈罗,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
“嗯?”
本来只是想要在逃跑前,病急乱投医,想要试试看汉语行不行,结果没想到对面先是愣了片刻,好像是听懂了吴相朔结结巴巴带有地方特色的中文,明明双方都不是一个语种一个语系。
但吴相朔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能听懂又怎么样,说得像是现在自己能在对这个世界 一无所知的前提下,现编出来一套能自圆其说的解释,证明自己除了外表不像是土著、语言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当地情况一无所知之外,真的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于是,他咬紧牙关,做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大吼一声:
“我是来吃饭的,你这是做什么!”
随即径直扑向......了旁边。
开玩笑,这种时候和对方直接踏踏开才是脑子有坑,逃跑才是正道。
总之,还是那句话——坚决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本地人。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但看对面的样子和行事作风,应该是类似于警察或者城管的角色。
如果被怀疑是小偷,那倒好说,只要跑得够快,警察不会往死里追;但要是被认定为外来者,那可能就麻烦了,无论是被视作外来侵略者或者间谍,还是被识破穿越者身份都很麻烦的。
初来乍到,要是当地种族特别排外怎么办?暴露身份岂不是会被蜂鸣器、吐真剂、打针三件套(误)伺候上?
即使这地方空气很稀薄,根本跑不动,很容易累;但吴相朔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路。
“别跑!给我站住!”
对方的嘶吼从后方响起,吴相朔不敢回头,继续玩了命地往前跑,避开人流可能密集的地方,朝着这座城市可能的其他角落里飞奔。
只是,他可能确实是高估了刚刚被大货车撞到,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身体了。
没跑出几步远,即使路面平整地不像话,刚刚苏醒还没有彻底恢复对手脚控制的吴相朔,还是不可避免地搞出来左脚拌右脚这种能给人气乐的烂货,咣当一声摔倒在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在旁边一脸懵逼看着这边的行人之后才停下来。
“痛痛痛.....”
吴相朔吃痛地咬着牙慢慢爬起来,刚才摔得那一下确实是不轻,手肘和膝盖都被擦破皮,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并且随着刚才的滚动流到了地上。
虽然摔得很疼,但吴相朔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甩甩手,顺带着给旁边被自己撞倒的行人行躬匠礼,吃力迈开步伐,打算重新开始逃跑的时候——
“唔?”
仍然趴在地上的行人突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腕,吴相朔差点再度摔倒在地。
本以为自己是不是撞到了什么这个世界专业碰瓷的,正当吴相朔一边 暗骂自己运气差,一边低头看向那行人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原因很简单。
因为那个被撞倒的行人,正死死抓着吴相朔的脚腕,舔食着他裤腿上沾染的些许血迹。
“人类.....你是人类?!”
此言一出,顿时将吴相朔吓得魂不附体。
本来他只是猜测,但看这家伙得知自己是人类后,露出抓到猎物般兴奋到有些甲亢(?)的表情,以及唇舌间露出长度非常不正常的尖牙时候,实锤了——这座城市里的行人,不,整个城市里,恐怕除了自己之外活动的生物,都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也就是血族。
人类落入吸血鬼手里是什么下场——这都不用多说,猜都能猜到。
就像是肉猪被人类丢进屠宰场会是什么下场一样。
不过,吴相朔注意到,自己虽然确实是人类没错,但这个行人的反应似乎也有点太激烈了,好像他几百年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好吃的人类似的。
但他已经无暇去深究这个了。
因为.....
“人类......人类......”
自从抓着自己脚腕这个大嗓门将吴相朔人类身份公之于众之后,不止是在后面追逐的灯笼男,本来自顾自走在路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他们这里投以目光。
——贪婪与饥渴的目光。
“你们.....”
吴相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不需要直觉,不需要预感——他敢百分百确认,自己绝对是要倒大霉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裸体美女公然跑到大街上所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
“呜哇!”
短短三秒,暴风雨前的宁静过去,所有人(包括在天上飞的那些张开翅膀的血族)摊开手掌,露出他们那锋利如刀的指甲,挥舞并咆哮着朝吴相朔的方向冲过来。
对此,吴相朔在牟足力气踹开抓着脚腕的那个家伙之后,只能不顾一切地拔足飞奔,同时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心底呐喊:
“这不是我想要的死亡穿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