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四十，苏无歌从床上缓缓睁开双眼。
她先是目光呆滞，然后捂住了嘴巴，泪如雨下。
她想起来了，她叫苏无歌，奶奶起的名字。
而她的奶奶……
她的奶奶已经去世了……
“哎，呆呆，你怎么了？”，王元元察觉到苏无歌的哭声，转过身，温柔地抱住了苏无歌。
“我……我……”，苏无歌浑身颤抖，明明正值夏天，却冷的浑身发抖。
“哎，想不到就不要想。”，王元元紧紧搂着苏无歌，轻轻拍着苏无歌的后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叮！叮！叮！
不久，王元元手机的闹钟打破了房间里的片刻的安静。
王元元叹息一声，关掉了手机，然后起来打开了房间的白炽灯。
今天已经是周一了。
苏无歌吸了吸鼻子，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射得她眼睛刺痛，只能翻身蜷缩在另一侧。
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奶奶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关心她了。
而且，她已经没有家了……
擦干眼泪，苏无歌拉开身上的空调被，赤着脚走下床。
床前，王元元正在衣柜前翻找着今天要穿的衣物。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她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说出这句话。
但是这些声音刚到嘴边，便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又张了张嘴，努力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是直到她紧张得喘起了气，都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说话结巴，徒劳无功地说着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只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困扰。
“呆呆啊，你坐着就好，我帮你找衣服！”
王元元嘻嘻地笑着，指了指铺着因为还没整理，而变得有些凌乱的小床。
苏无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
王元元真的好贴心，不但让自己暂住了一晚上，而且还不嫌弃自己说话结结巴巴。
王元元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浅灰色的内搭T恤，在苏无歌面前量了量，然后递给苏无歌，笑嘻嘻地说：“快换上吧，浅灰色感觉和你很搭配哦！”
苏无歌接过内搭T桖，犹豫了一下，背过身，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睡衣。
王元元微微踮起脚，把下巴搁在苏无歌赤裸的肩膀上，然后笑嘻嘻地往下看。
苏无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哆嗦了一下，捂住自己的胸脯。
是女生都会这样吗？是不是这是女生之间的友谊表现？
苏无歌冷静下来，忍不住这样想。
她从来没有过朋友，所以不知道女生之间到底会怎么相处。
但是这样，真的好羞耻啊……
王元元背着双手，笑嘻嘻地说：“发育得还不错，但是要准备保护发育的小衣服啦！”
她回头找了找自己的衣柜，又有些苦恼：“没适合小呆呆的尺寸哎！”
这时已经五点五十五了，王元元也不好再找。
匆匆换上了校服，然后带着她的小呆呆刷牙、洗脸。
“元元，你好了没有？”，楚海已经收拾完毕了，在门口喊话。
“马上！”，王元元背起放在客厅的背包，然后打开大门，在门口带着呆呆穿鞋。
总算都收拾好了。
这时候已经六点一十了。
王元元迅速关上大门，然后招呼楚海和苏无歌往楼下走。
小区门口的公交车六点二十到，不赶紧过去的话，怕是要迟到。
楚海把手上的盒装牛奶喝完最后一口，然后捏成一个小团，顺手丢入门口的垃圾箱。
高中生实在不是一个好职业，六点五十就要上早读。
每天不到六点就爬起来。
苏无歌跟着两人小跑了一段，现在天还蒙蒙亮，小区里面暗暗的，还好路边有很多明晃晃的路灯，可以把凌晨照得如正午一般。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老家的凌晨总是漆黑一片。
“可算赶上了！”，王元元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把公交车拦下。
要上车吗？
这样没有家的我，还有和他们一起上学的资格吗？
苏无歌咽了一口唾沫，突然不敢再跟上去。
前方的王元元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紫色和一张绿色的钞票，塞进了投币箱。
“无歌，赶紧上去吧！”。
背后的楚海推了推她的胳膊，见她不想往前，又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进了这个公交车的内部。
到底还是进来了……
苏无歌环视四周，只见周围好多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
他们一个个端着书包，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玩王元元那种昂贵的手机，还有的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安静地看着外面的黑夜。
“呆呆，阿海，这里！这里！”
车尾， 王元元向这边招着手，在她的旁边，还有两个空座位。
公交车轰隆轰隆地往前，终于在六点四十二抵达了玉都第一中学站。
玉都第一中学在城东，占地550亩，在校学生近八千人。
“冲冲冲！”，王元元推开下车的人流，往前面挤。
玉都第一中学站在学校的东南门下面，要爬升一段上百米的斜坡，才能进校门。
而现在四十二分了！
“无歌，走了！”，楚海拉着苏无歌，从后门下车。
不知道为什么，苏无歌有点挪不动脚步，要拉着才肯走。
“我……我……”，苏无歌浑身颤抖，脸色苍白，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一般，被楚海拉着往前。
她意识到，她不但没了家，而且还逃课了。
从周三上午到周五晚上，整整两天半。
王元元有些气喘吁吁地在学校校门站定，前方教学楼上的大挂钟这时已经指向了四十五分。
而后方的楚海还拉着苏无歌，不紧不慢地步行在斜坡上。
“你们快过来！”
周围的学生注意到挂钟上的分针，脚步都迅速加快。
“马上。”
终于，卡在六点五十分，几人跑回了在教学楼一楼的教室。
王元元坐回位置，松了一口气，把背包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习题册和作业本，确认自己没有少带。
在教室门旁的第一组，苏无歌怯生生地坐在了椅子上面。
只坐了一半，仿佛椅子上面有针。
而楚海，则将背包放在了桌子上，开始从里面拿东西。
望远镜？塑料扎带？
背包里面混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好习题册和作业本都没忘记。
教室里传来一阵整齐的翻书声，背诵声音开始彼此起伏。
“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王元元同桌的女生戳了戳王元元胳膊，挡着嘴巴，偷偷说：“元元，你周末和楚海去约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