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钱一脸迷惑地看着龙言。
“大人是何意？”
龙言缓缓站起身，手背在后面绕着房子阔步而走。
“赋税是朝廷皇帝才有资格颁布的法令，如今南部局势动乱，徭役变多尚可理解，但你说却平白无故多了很多其他赋税，你请说说都有什么？”
吴钱掰着手指逐一回答。
“除了加重的粮税外，现在多出了饮水税、猪犬税、鸡鸭税、开窗税、起炉税、茶税、后门税、篱笆税、新衣税。”
听着吴钱像报菜名一样将一大堆离谱的赋税罗列而出，龙言也是为此大开眼界，他看了看屋子四周。
紧闭的窗户，封死的后门，被拆解的篱笆木条堆在墙角，已经积灰结出蜘蛛网的灶台。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加起来的赋税？”
龙言一脸严肃地问着吴钱，对方耷拉着脑袋，一脸迷茫。
“不记得了，自从陈公上位后，没多久就有越来越多的赋税……他说这是圣上为开疆扩土而下的赋税令。”
龙言听着吴钱的话，心想着之前静步人夜猫的话。
“静步人曾经抓到过陈公的罪行，但是上书的奏折被谁人私扣，如今陈公私自发送大量赋税，大致也是因为有人控制了信息渠道，让他得以借圣上之名来做此地的土皇帝啊。”
龙言一边想着越发觉得对方的做法属实疯狂，心里不禁嘀咕着：“这可是要反的节奏啊……”
龙言缓步走到云月身边低声道。
“云月姑娘，您是从北方的关山口方向而来吧？”
“嗯，是的。”
“一路上可有什么异常吗？”
云月回忆了一阵，摇了摇头。
“并无不妥，一路上畅通无阻，甚至连行人都没见过，直到遇见你们。”
“没有行人？”
龙言摸着下巴思考着：“道路畅通无阻，那能扣下奏折的地方也就只有在隘口和驿站……或者在肇城境内了。”
他一边想一边走回桌面，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纸条，问了问吴钱。
“夫人可认得字？”
吴钱摇了摇头，龙言继续说。
“那可以将这两个纸条交于我等吗？”
吴钱一愣，支支吾吾没有回答，龙言微微俯下身子，将腰间的那把乌木快刀放在了桌面。
“如果有人来你们这催债，你们就亮出此刀，他们便会退去。”
吴钱看着那把乌木快刀发着呆，慢慢点了点头，龙言将那两纸条塞进衣兜里，一抱拳。
“谢夫人信任。”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村庄甚至连一声鸡鸣都没有，龙言等人整顿一番便要出发。
临走前龙言低声与吴钱说：“大军急行将至，肇城这几天恐有变数，还请多加小心。”
吴钱一听，惊恐地抬起了头，龙言只是微微一点头，便随韩灵子出了门。
村子各家的人都探出了半个身子，目送着龙言等人离开。
一路上，韩灵子在前方走着，直到可以目视肇城的城墙，他便突然停了下来。
“肇城就你们俩过去吧，老夫要去其他地方。”
龙言一愣，和云月对视了一眼。
“师傅？您不和我们一起？”
“那肯定啊！老夫说过不会将这些麻烦事惹上身的，你们就带着静步人的身份进城，莫提关于老夫的事宜。”
“可是……我们不是要去见陈公吗？师傅您不去，我们怎么见他？”
韩灵子一笑，缓缓回过了头。
“该说你聪明但是却还是差了老夫一点啊！”
韩灵子走到龙言跟前，如今他的身上没有了先前的大片金属片，只有一个龙言的铭牌和一条替死名牌在腰间。
“大军回防将至，从昨晚到现在，急行军下不到半天便会到，想必再过个把时辰就会到达此处。”
韩灵子看着龙言，伸手在自己衣兜里面掏来掏去。
“届时的肇城定会进入戒备状态，那些大人们也许会开始有所行动，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老夫绝对不会进城。”
韩灵子终于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一个葫芦，强行塞给了龙言。
“拿着有用。”
龙言被迫接过这葫芦时，韩灵子神情一下便严肃起来。
“老夫从来不做对自己无利的事，哪怕有人死在面前，老夫举手之劳便可救起，但只要无利用价值，老夫也不会去救。你去肇城摊着摊浑水，老夫已经很破例了。”
说着双手一把搭在龙言肩膀上，龙言下意识地去看韩灵子那贴满封条的右手，他那空洞眼眶直视着自己，令人不安。
韩灵子缓缓靠近在自己耳边低语了起来。
“老夫不管你们怎么对付陈公，但你要为老夫做一件事，盯着云月姑娘。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让她时刻待在你的视线内，如果她执意要走，你就用这个尸魂香。”
韩灵子说着示意了一下龙言手里的那个葫芦，龙言听得似懂非懂，看着韩灵子那认真交代事宜的样子，也没敢多问，便认真地点了点头，韩灵子的声音更低了。
“切记，尸魂香只有在这个葫芦里面才是液体，倒出来会变成无色无味流云，它会让对方短暂性失魂，并对你的话无条件服从……”
龙言听着韩灵子的话，眼睛微微瞪大，他隐约感受到对方似乎在准备着一些事情，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不过也要注意量，倒出尸魂香默数三个数即可，要是不小心大量尸魂香溢出，你会看到地面有水纹的反光的，届时你就自己跑，知道吗！什么话都要不说，否则会……”
韩灵子说着本能地看向了云月，对方则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韩灵子一笑。
“算了，没有否则，注意一下就好！”
说着拍了拍龙言的肩膀就往云月走去，并拿出一张镇符。
“你要干什么？”
云月一脸警惕着，韩灵子叹了一口气。
“姑娘莫紧张，不过是镇符，用来镇压这女妖的，她的人身只是暂时恢复，不镇住她，一旦苏醒就会变回妖身。”
说罢，韩灵子将镇符按在了后怡芳的额头上，云月皱着眉头看着韩灵子而没有阻止。
“你真的放心让你的爱徒离开你？”
韩灵子愣了一下，他冷笑一声，转身一边走一边高声对着龙言喊道。
“小娃，记得回到老夫身边哦，把这个葫芦也要带上。”
龙言看着韩灵子越走越远，一脸担忧地看着手里的葫芦，云月突然走了过来。
“这是何物？”
龙言吓了一激灵。
“没，没什么，应该只是一个水壶吧哈哈……”
龙言打趣着，心里知道此尸魂香绝非善物，并暗自发誓，绝对不会对云月姑娘使用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在去肇城的路上。
两人沉默着并肩，云月瞄了几眼龙言，忍不住好奇问道。
“龙言。”
“嗯？”
“你和你师傅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龙言一愣，歪着脑袋。
“姑娘何出此言？”
“嗯……就随便问问。”
龙言抬起了头看着前路，若有所思。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是好是坏，不过目前来说，应该是好的。”
听罢龙言的回复，云月也不再多说，恢复了沉默，龙言看了看她。
“云月姑娘是想到了什么？”
云月一回想到昨晚韩灵子握着龙言铭牌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内心就不禁怀疑这韩灵子的收徒动机。
“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云月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卫兵正在逐一盘问着每一个人，眉头微微一皱。
“好了，收拾一下，肇城已经进入全城戒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