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的杀意逼得卞若也不得不收起了笑脸，她缓缓将双手摸向自己的后腰，从那衣带之中抽出两把弯钩匕首。
龙言看着两人已经摆出了架势，扛着陈公思就跑到了大院角落，他将陈公思随手一摔，看了看手里的葫芦。
“这葫芦里还能有多少尸魂香呢？该不会刚刚那会就全倒完了吧？”
龙言晃了几下葫芦，里面已经没有了液体晃动的声音。
“完了，看样子是想那尸魂香阻止她俩也做不到了……”
云月看着卞若手里的武器，又看了看对方的粉色瞳孔，缓缓挪步打转。
“双月钩刃，勾魂粉瞳，你是幻雀坊的人。”
“呵呵，姑娘好眼力啊，看样子你也是个门派人士，能否报上名号？”
“欲要问人名号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吗？”
卞若一笑，划动着双手的钩刃。
“姑娘所说极是，我是幻雀坊的人，字号——卞若。”
说着将钩刃一指，眉目凌厉。
“但我如今只是黑台暗府，幻雀坊只是我的出身，如今已不是我的立场。”
“所以你现在是黑台的立场，站在人类朝廷一边，却不惜利用白鸣妖做造反之事了？”
云月盯着卞若，神情严肃，而卞若只是冷笑一声。
“姑娘不愧是玄冰殿的人，听说你们那边是踏过千万人之死来造就一人登阶，讲究的就是一个冷血冰心吧？”
云月一听对方似乎都知道自己的来历，眉头一皱。
“你莫要转移话题，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要不惜造就大乱来夺一个边城？”
“我可没有转移话题，我们的做法不和你们用万人的性命，去造就一个人的成功一样吗？”
卞若慢慢走了过来，云月见此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卞若倒是一脸轻松，她闲庭信步，满不在意地继续道。
“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是为了一个目标不惜一切的人，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不是吗？”
卞若嘴角一勾，云月眉头一拧，挥起长剑卷起一阵寒风，掀起大片烟尘扑向卞若。
卞若见状瞳孔一缩，连忙后撤拉开距离，只见此时卷过来的烟尘在阳光下闪着光。
在烟尘的闪烁与朦胧中，云月恶狠狠地低声道。
“别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
卞若看着云月手里的长剑愣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
“扬土成冰晶，此乃极寒之气，莫非你手里的……”
“六花三尺，玄冰殿镇宝，门内龙座亲传。”
云月打断了对方，将手里的武器和自己的地位毫不保留的告诉了对方。
卞若一听名号，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眼睛微微睁大。
“六花三尺剑可是传说中以极寒冥铁打造，命中无冰相性的人不可驾驭，看样子我手下所汇报的落冰神通并非夸张描述啊。”
云月没有说话，她死死盯着对方，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但卞若只是将武器一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云月不解地看着对方，卞若甚至拿出了胭脂粉盒开始补妆。
“你这是在干嘛……”
“哎呀，打架多不好，染得一身灰尘，不打了不打了。”
看着卞若已是完全没有了要打架的样子，而且杀意也已经消散，云月慢慢站起了身子。
“你不是说你选择是黑台暗府的立场吗？就这么放我们走了？”
“哼~立场肯定是没错的，但是我也不觉得，我有能力去阻止一个龙座亲传弟子，反正打不过你，你们还是要走，那我干脆放你们自由。”
卞若轻轻拍了拍脸蛋，对着手里的小铜镜满意地笑了笑，她一合胭脂粉盒，对着龙言抛了一个媚眼。
“龙公子可要好生对待云月姑娘哦，你可是攀上一朵金花了。”
龙言缩在角落里，看着她们两人只是一招面并没有打起来，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卞若大人说笑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哦~我说什么关系了？”
龙言一下哽住，卞若打趣一笑，云月看着那两人，心中满不是滋味。
卞若走到了衙门后院的大门处，他看了看附近那倒地的大片士兵，回头对着云月说。
“云月姑娘，我们夺权只是为争取一个自由，要乱天下是为了保命。”
卞若的眼神变得犀利，她一脸严肃。
“天下即将大乱，我们此时不反，那便是后面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但话音依旧。
“本是一场披着政治纷争的无血夺城，但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会死多少人，你们亲眼看看吧。”
直到卞若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消散之后，云月这才将长剑收回剑鞘。
龙言抬起陈公思走了过来，他看着云月，心中有太多疑问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云月看了看龙言抬着的那陈公思，眼睛满是嫌弃。
“他就是那陈公之子？”
“是的，他与陈公一起在那地下拍卖场贩卖人口，甚至连远在北国的人都被他们倒卖着。”
云月的眼神逐渐露出些许杀意，龙言也感受到了云月的眼神变化，连忙打岔道。
“云月姑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那会貌似被后怡芳的记忆情绪所影响，大闹了一场，导致陈公出逃了……”
云月看了看龙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你身上有些许煞气，你是不是杀人了？”
龙言一愣，耳朵突然嗡的一声。
“杀……人？”
龙言看着云月陷入呆滞，云月看着龙言怎的突然没有了反应，便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可龙言依旧僵在原地。
“杀人了？我……杀人了？”
龙言一遍遍低声自言自语着，拍卖会场的画面开始慢慢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尸体，一道道温热的鲜血，龙言在回忆中看着自己沐浴在癫狂之中。
“这是我？我刚刚杀人了……我刚刚确实杀人了，但为什么……我会没有感觉……”
杀人之后的恐惧此时突然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龙言的内心。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扑通。
龙言双手一软，陈公思又摔到了地上，龙言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
“在里面杀人的，不是……我……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云月看着龙言越发不对劲的状态，连忙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喂，你怎么了？”
龙言脑袋里现在是一片混乱，那些记忆中的鲜红和温热不断刺激着龙言的大脑。
“不是我！”
人们的哀嚎、求饶、惨叫，撕裂的肩膀，洞穿的胸脯，不断喷血的脖子。
“这不是我！”
没有光泽的瞳孔，死不瞑目的尸体，发白的嘴唇，僵硬的躯壳。
“我……不是……”
画面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混浊，呼吸愈发急促，直到他再也听不到云月的声音，眼前的画面愈发昏暗。
韩灵子的声音，云月的疑问，卞若的话语，此时却同时响了起来。
“你早就死了，是老夫保了你的残魂……”
“这身怪力，你是个妖怪？”
“要么你在装疯卖傻，要么你是不死妖……”
龙言看着自己双手，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一个可怖的一直在逃避的想法慢慢出现在脑海中。
“我已经不是人了，我已经死了，我可能真的是个妖怪了……”
在愈发模糊的视线下，龙言看着自己的双手，此时似乎又长出了尖爪。
“这不是我……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