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几次眨眼中已是沾满了鲜血，尖爪也在模糊的画面里愈发尖锐。
他一边嘟囔着：“这不是我……”，一边摇着头。
但是杀人的画面却愈发清晰，那被压抑下来的情绪不知为何现在才浮现出来。
他求助似地看了看云月，对方也是一脸愁容。
“龙言，你怎么了……”
云月轻声关切着，但龙言什么都听不到，他环顾了四周，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们，似乎又看到了家中那鲜血淹没石砖的画面，看到了在寺庙内一个个低声哀嚎的族人，看到了身边那死不瞑目的明叔。
龙言被眼前的画面吓得连连后退，云月见状正想要上前搀扶龙言，但在此时龙言的眼中，云月也变了个模样。
云月的身影扭曲几下后变成了那身材干瘪的白鸣妖，正在伸手要取自己的性命，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遍遍地重复着。
“杀了陈公……杀了陈公……”
龙言的瞳孔缩成了一点，并开始剧烈震颤，他一甩手打开了云月的手臂，云月一愣，只见龙言满脸惊恐，颤颤巍巍地扭动着脑袋。
“杀了陈公……杀了陈公……”
云月看着龙言愈发奇怪，一瞪眼就上前步一把按住龙言的肩膀。
“龙言！快醒醒！”
她摇晃着双目失神的龙言，被晃动起来的葫芦此时传来了一些液体晃动的声音。
云月往下看了看那别在龙言腰间的葫芦，想到了韩灵子临别时在龙言耳边低语的画面。
“难道是这个葫芦的原因？”
云月一把夺过葫芦，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耳朵一阵胀痛，云月踉跄一步，手一松，葫芦便落在了地上。
云月看着那地上的葫芦，满目疑惑。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龙言在葫芦离开身体后没多久，他便慢慢恢复了过来。
刚刚眼前所看到的画面也逐一恢复了原貌，自己的手也没有长出尖爪，只有一些无法擦干净的暗红残留在手上。
龙言惊恐地看了看四周，急促的呼吸也逐渐放缓，看向面前的云月，她此时正一脸严肃得盯着地面。
“云月姑娘？”
听到龙言的声音，云月这才抬起头，看着龙言似乎恢复了过来。
“龙言，你这葫芦究竟是什么，韩灵子对你说了什么？”
龙言还没有从刚刚那些幻觉中缓过神，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咽了咽口水，顶着一头冷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葫芦是何物，但是我师傅告诉我，这个东西叫做尸魂香，会有迷魂功效……”
“迷魂……”
云月若有所思地看向那葫芦。
“这个东西连我都没见过，他给你这个东西是要做甚？”
龙言刚想如实说出，但他知道韩灵子与他们还会有再见之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龙言并没有就此说出实情。
“我师傅说这是我用来保命用的，遇到危险时就打开葫芦，催眠敌人以保我性命。刚刚遇到的那女子卞若，就是我用这尸魂香脱险的。”
云月看着龙言良久，在云月的目光下龙言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在想要不说出来更好点时，云月就开口了。
“原来如此，但这东西似乎对携带者也会有影响，我刚刚接触它的瞬间便晕头转向了，你要带着恐怕又会陷入刚刚的混乱了吧？”
龙言将信将疑地看着那葫芦，一想到刚刚在拍卖场上自己大杀四方的画面，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确实……杀人了……”
龙言说着看向云月，瞪着眼睛，满目困惑。
“但是……我不想的，我只是想要暗中跟着陈公，甚至没想过要在里面就暗杀他……”
龙言用着近乎恳求对方理解般的语气诉苦着。
“我从来没有勇气去杀人，我只是……搞不清我自己了。我为什么现在才会有这些感情，我不应该有这些感情才对的……我明明应该很冷静的……”
云月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不必说这么多，杀人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你既然已经弄脏了手，那你就尽快去接纳自己的变化吧。”
云月的语气缓和了起来，她用剑鞘将那葫芦挑起摆在龙言面前。
“我知道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滋味，我不会去安慰你什么，我只能说你需要接受现在的自己，你要坚守好自己的初心。”
云月的眼神逐渐锐利。
“这是我师傅教我的，我把这话也送给你。”
说罢便将那葫芦往前伸了出去，晃动几下的葫芦又发出了液体晃动的声音。
龙言原本看着云月的视线一下就被葫芦的声响吸引了过去。
“这葫芦怎的现在有了声音，那尸魂香不是已经被我倒干净了吗？”
云月看着龙言望着那葫芦发呆，又晃了晃那葫芦。
“就是这东西你要怎么去拿回呢？你带着便会被他所影响，你不带它又无法给你师傅交代了。”
龙言慢慢回过了神，他看着那葫芦，眉头微皱。
“为何之前戴着的时候就没有这些情况，是因为我打开使用了的原因吗？”
“我哪知道，尸魂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听云月这等门派人士也不知道这葫芦是啥，卞若也只说这是迷魂香，龙言一时也混乱了起来。
“这尸魂香属实危险，但是它却是一件难得的好东西，丢了就太可惜了。带着又可能会被它影响，这该怎么办……”
龙言正想着就看了看脚下的昏厥着的陈公思，他眼睛一亮。
“有了！”
衙门大堂内，四周空无一人，棍棒洒落一地，看得出来前不久这里发生了一片混乱。
只见龙言与云月从后院走了出来，尸魂香葫芦此时别在了陈公思的腰间，龙言则扛着陈公思，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衙门大堂。
“这也是云月姑娘你弄的？”
“不是我，我在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乱成一片了。”
走到大院，阳光刚一照下来，突然一阵深远而又绵长的号角声从远处响起，很快四面八方的号角声也一并呼应了起来。
龙言一脸惊恐地抬头看着四周，这号角声似从天降，让人感到一阵窒息的压迫。
云月突然眼睛一瞪，瞳孔瞬间化作竖瞳龙目，她死死地看向一方。
……
与此同时，肇城南门外。
韩灵子站在之前遇到龙言的寺庙前，他看着那寺庙门上的镇符。
寺庙内全是此起彼伏的低吟与哀嚎，韩灵子把手轻轻抚在门上，感受着木门的微微振动，他笑了笑。
“看样子之前那些死人也都变成尸鬼了呀，原本打算就这么饿死你们的……”
韩灵子把手慢慢摸向那片镇符。
“没想到啊，你们还能有一次饱餐一顿的机会。”
韩灵子说完深呼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他将那镇符一撕，连忙躲在了一旁。
砰！
一声巨响，寺庙的破门被如洪水般涌出的尸鬼直接冲破，满寺院过百只尸鬼倾巢而出，它们如同一群疯狗冲下了山。
……
在肇城的衙门大院内。
龙言看着云月突然警惕了起来，可顺着视线一起看去，却只是空无一人的一个角落。
“云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有煞气，很浓烈的煞气！”
“啊？可是这里没人啊……”
“不是这里……”
云月盯着那角落，眉头紧锁。
“在城外，有着冲天的恶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