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开始径直朝着龙言方向走去，尽管面前的是一众列队整齐的五猖阴兵，但是云月的目光始终在后面的龙言身上。
她一步一步走入到阴兵阵内，列好队伍的阴兵们为其让出了一条通道。
龙言看着云月一脸平静地走着过来，她的秀发似乎因为刚刚的妖风而凌乱了几分，龙言正要开口说话，云月便抢先一步道。
“白鸣妖已经苏醒了，我们救不了她。”
张嘴张了一半的龙言听到这个消息，内心一阵失落，但也是在意料之中，他缓缓垂下眼睛说。
“救不了，是不是就意味着……”
“必除之，不可留。”
云月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龙言抬眸看了看对方，只见她那双青绿色的竖瞳中已是杀意凛然。
龙言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一闭一睁，冷静地说：“我了解了。”
龙言的回应倒是让云月不由得抬了抬眉头。
“哦？我还以为你会和我周旋一阵子呢？”
“没什么好说的，肇城被都护军围城，百姓更是经不起一个乱世妖怪的侵害，在此铲除白鸣妖，合情又合理。”
云月看到龙言的态度变化，先是微微一惊，随后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呵，你比看上去还要坚强一些。”
云月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
“在阴间对付韩灵子不好受吧，六花三尺剑的反噬让你受苦了，做得好，龙言。”
龙言看着云月那素白的手腕愣了一下，无法想象这纤手居然可以舞动三尺长剑，甚至挥出撼山烈风。
“云月姑娘，您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吗？”龙言试探性地瞥了云月一眼，“从我被韩灵子操控夺剑开始，你就已经想好利用我来铲除韩灵子，所以才会将三尺剑交于我，甚至不怕我会被三尺反噬……”
只见云月依旧一脸冷漠，她只是轻轻扬了扬手提醒龙言快些把剑还来。
“你还是快些三尺剑还我吧，你可以撑得住第一次反噬，保不齐下一次的反噬就要了你的命。”
龙言微微瞪大了一下眼睛。
“这剑仙倒也和你说了一样的话呢。”
“剑仙？”
见云月似乎并不知晓这三尺剑会说话的情况，龙言便决定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他一手依然举着令牌，一手将长剑归还给云月，云月接过三尺剑后，一边仔细查看剑身一边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当我听到韩灵子让你利用尸魂香在城内操控我时，我就已经做好先杀你的准备了。”
龙言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那个时候韩灵子对我的话你都听见了？”
云月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那云月姑娘为何没有当面揭穿，甚至与韩灵子一同在那肇城于我演戏？”
龙言不由得把韩灵子先前一直演他的经历与云月的做法联想在了一块，内心骤起一阵不满，甚至有些生气。
云月察觉到龙言的怒意后，不以为然地说。
“韩灵子的底牌我不知道有多少，贸然揭穿怕是会落了个下风，自然便是将计就计，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手段了。”
龙言盯着云月的双眸，面对这双竖瞳自带的威压，他却依旧保持着目光直视，他想到自己的家人在仙人的火攻下惨死，想到白鸣妖被鬼修炼成妖怪，怒意溢于言表，已是忍无可忍。
“所以在你们这些道上人士眼中，我等凡人也只是你们博弈的棋子，人命在你们眼中甚至不如一颗妖丹！”
龙言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云月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凡人敢于直视自己的眼睛，甚至胆敢如此与自己说话，面对龙言的质问，云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道上之事还真如你所说，人命不过草芥，妖丹的价值远比人命要高，甚至比一整座城的人命都要高。”
龙言眼睛一下瞪大，“你……”
四周的五猖阴兵在感受到龙言的情绪波动后，哗啦啦一阵响，纷纷拿起来武器对着云月摆起了架势。
云月冷眸横扫了一眼四周，“仙道也好，魔道也罢，所有踏上修行道之人，挤破头地都是为了追求天道飞升，追求永生不灭。”
云月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三尺剑，剑身倒映着自己的眼睛。
“我见过杀人夺宝，看过灭国炼丹，经历过整个大陆以千万人命助一人登阶。这些做法都是最高效去接近天道的做法，甚至在道上习以为常，世上的芸芸众生不过是登阶飞升的材料，自然包括人命。”
云月将三尺剑收入剑鞘之中，转过身无视了阴兵的威胁，她一边走一边继续道。
“我没有在城中杀你，只是因为你说你想要救一个妖怪罢了。”
龙言听着云月的话后愣了一小会，随后才缓缓放下敌意，四周的阴兵也随着统一放下了武器。
龙言往前踏出一步追问道：“那既然你也是仙道之人，为何还要陪着我在这绕圈子，甚至将三尺剑交给我。”
云月回眸冷冷地看了一下龙言。
“我将三尺剑借给你，不过是顺水推舟，韩灵子既然要夺舍于你，那肯定会将你拉入阴间，冥铁剑届时也可以发挥最大功效不是吗。”
“所以你借我的手杀死韩灵子，这也在计划之内吗？云月姑娘。”
“也许吧。”
“也许？那若是我不敌韩灵子，你的计划岂不是就全乱了吗？”
云月转过了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白鸣妖的威胁让我无法此地，否则他人随时遭殃，所以我将三尺剑交付于你，也是选择了相信你可以活着出来，虽说是相信，但更多是下了赌注。”
云月回眸继续说。
“你若是不敌韩灵子，那我便将重返人间的韩灵子杀了便是，只是如此大阵仗，恐怕会伤及无辜，这也是我不想看到的。”
龙言看着云月背影而哑口无言，缓缓低下头。
云月缓缓抬头望着天空，眉头微皱，眼神略带不甘。
“而且选择去救白鸣妖的，也不止是你一个人。”
说罢，云月轻轻一跳卷起烟尘，龙言被风沙吹得眯起眼睛，龙言看着云月一跃而到空中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龙公子！”
卞若的喊声突然从一旁响起，龙言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卞若正抱着语梦藏在树林之中，她满目惊喜地朝着自己挥手。
龙言一直高举着令牌的手已是酸得坚持不住，他紧张地看了看周围阴兵。
“五猖兵听令！原地待命！”
刷！
阴兵们整齐划一地一跺脚，各个站得笔直一动不动，龙言见状这才敢将那令牌放下，一边揉着酸胀不已的手臂一边朝着卞若奔去。
龙言跑到卞若身边后第一时间便是查看语梦的情况。
“卞若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这语梦她怎么样了？”
“她一直在沉睡着，呼吸平稳，应该并无大碍。”
“那就好……”
龙言松了一口气，卞若在一旁上下打量着龙言，忍不住好奇地问。
“龙公子，你刚刚是去哪里？怎么一阵不见，你似乎整个人都变了？”
“啊？”龙言上下摸着自己的身子，“我，哪变了？”
卞若看向龙言背着的那木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而且还背着那韩灵子的木箱，手持阴兵令牌驱使阴兵，难不成韩灵子被你干掉了？”
龙言看着卞若的神情有些严肃，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也许大人很难相信，不过韩灵子确实是死了。”
卞若更加严肃地看着龙言，龙言看着卞若那紧锁的眉目，还以为对方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卞若却一下笑了起来。
“龙公子莫慌，小女子不过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你的手臂先前都被三尺剑冻成了冰雕，如今却完好无损，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龙言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原本上面还有一个大口子的伤疤此时居然也不见。
“是呀，我也觉得很神奇，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龙公子。”
卞若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无比认真。龙言也立马认真地看向对方，卞若轻轻开口道。
“云月姑娘是玄冰殿的人，他们一派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她甚至不惜用冥铁剑的反噬来利用你去对付韩灵子，自己一直待着这隐藏并保留着实力。”
卞若的语气愈发坚定，也少有的展露出认真的神态
“你不该被人如此利用，加入我们幻雀坊吧，你的姿色定会得到门派青睐的，我也会向大长老请示。”
龙言没想到卞若居然会拉拢自己去加入道上门派，在卞若的视线下，龙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卞若大人高看在下了，而且云月姑娘似乎也并不是你们所说的这般无情。”
龙言的目光落在了语梦身上。
“云月她之所以会让我去对付韩灵子，是因为白鸣妖的威胁让她一刻无法离开这里罢了。”
正说着，远处就传来几声轰鸣，看样子是云月与白鸣妖打起来了，龙言看着声音的方向，语气轻柔。
“在下以为，云月姑娘不仅贵为道上之人，还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高尚之士，只因为她愿意不惜余力地去保护我们，保护着这道上最廉价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