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阴兵走在山路上,身上的盔甲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队伍蔓延数百米,其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令方圆百里的飞鸟走兽尽数逃散。
龙言高举着令牌和众人一同走在这阴兵队伍最前面,尽管龙言知道这群阴兵是一群没有思维的死物,他们面对这控魂令绝对服从,但是一大群活死人走在身后还是令他心里毛毛的,高举的手臂尽管早已酸软也不敢放下。
云月看着龙言那已累得发抖的手臂说道:“你为什么要一直举着这个令牌啊,不累吗?”
龙言神经紧张地瞥了一眼云月说:“那万一这个令牌我放下后就失效怎么办?”
云月叹了一口气,“你想多了,这个令牌刻着的应该只是让这群阴兵动起来的控魂符箓而已,拿着这个令牌下敕令后也没这令牌啥事了。”
“啊?真的吗?”
“你试试看。”
龙言咽了咽口水,看着手里的令牌,瞳孔微微振动。
“我还是举着吧,大不了换个手……”
云月见龙言这般小心翼翼也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自己看着办吧,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没错。”
卞若背着语梦走在两人身后,她也会时不时地回头看向那群缺胳膊少脑袋的阴兵,要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语梦也额外用力地抱着自己,看样子这小姑娘也是被吓得不轻。
卞若抬了抬语梦加快了脚步向龙言问道。
“龙公子,我们这浩浩荡荡百来人走回肇城,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龙言回头看了看卞若和语梦,语气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我之前见过这些阴兵在阴间现身过,而且我也看到过他们是如何被韩灵子召唤到人间,我想我大致也可以像他一样将这些阴兵遁入阴间,在必要时刻再将他们召唤出来。”
云月听罢立刻问道:“你会吗?”
龙言一愣,“应该不会……”
众人顿时一片诧异,卞若一脸震惊地说:“什么叫应该不会。”
龙言有些难为情地抿了一嘴巴。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自从韩灵子在我体内夺舍失败魂飞魄散后,他留下的这些东西我现在都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的身体好像知道该怎么去做……”
云月一步靠近,抵近了看着龙言,一脸严肃道:“韩灵子的残魂该不会还在你的体内吧?”
龙言本能地往一旁倾斜着身子,“应该不会吧,那会是平山岳王的残魂坐镇,这才让韩灵子魂飞魄散来着。”
“那可不好说,鬼修之士总会留有一手,若他舍身去夺舍,应该也会留下后手,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头晕脑胀?”
龙言摇了摇头,云月却一直盯着龙言,令龙言不自觉通红了脸颊。
在察觉龙言的气息并无任何变化后,云月也缓缓退了回去。
“算了,夺舍本就是一步无退路的招数,量韩灵子有何神通,魂魄散尽也无回天之力了。”
谈话间,龙言等人已经走回了那座破烂的寺庙处,四周的地形相对开阔,一条大路横穿而过,沿着路走很快就会到达肇城。
龙言让这大群阴兵在大路上集结,随后将令牌慢慢放下,看到这些阴兵依旧老老实实后也松了一口气。
他面向云月等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后,转身对着一大群列队完整的阴兵缓缓闭上了眼睛。
逐渐放空自己,慢慢去感受身体的记忆,一股熟悉的感觉果真慢慢浮现,就像当初在阴间快速学会剑术时一般,身体似乎比自己还记得更多东西。
龙言闭着眼睛朝着阴兵走去,卞若见状还想上去阻止时却被云月伸手拦下,只见阴兵们为龙言让出了一条路,随后将他淹没于人群。
龙言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阴兵的正中位置,他缓缓将木箱,熟练地将其打开。
“地灵,现。”
他背着手一手掐着天罡诀,话音一落,以龙言为中心,地面突然一阵一阵蠕动,无数双黑色的鬼手便从地面破土而出来。
龙言眼睛一睁,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缚!”
那些地灵鬼手一声令下就纷纷抓住了附近的阴兵,并一点一点地将那阴兵拖入土中,龙言环顾四周,看着附近的阴兵都被地牢拖入地下后,抬手举起临牌大声喊。
“阴兵听令,向我靠拢!”
在外圈未被地灵抓住的阴兵们开始齐刷刷朝着龙言走来,刚踏入这地灵的范围就被鬼手拖入土中,阴兵不会挣扎,他们就像走入水池一般自在,画面诡异至极。
云月等人看着这个画面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不到一会,这浩浩荡荡的阴兵就已经尽数被地灵拖入了土中。
龙言轻声一句:“收!”
地灵鬼手就成片消失,随着那木箱缓缓关上,四周就已经恢复正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那阴兵已经尽数消失。
龙言背起木箱摸着后脑勺走了回来。
“我们走吧。”
说罢就穿过云月和卞若朝着大路大步而去,云月和卞若看了看对方一眼,语梦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龙言的背影。
没有了这群阴兵跟随,众人行走的速度也不自觉快了一些,走在平坦的大路上,很快就可以看到远处那肇城城墙。
城墙上此时全是点点火光,看样子城内的守军已经是处于戒备阶段。
龙言等人借助夜色摸黑前进,这也让城墙上哨兵无法第一时间看到龙言几人的身影。
就在龙言等人准备走入旁边的树林隐蔽前行时,云月突然一步向拦在了众人前面,唰的一声将三尺剑拔出,并摆好了战斗的姿势。
龙言还没反应过来,四周的树林顿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数十个黑影从树林间跳出,将龙言等人团团包围。
云月快速地环顾一圈,他们一个个带着面巾蒙着口鼻,行动极快且安静,气息隐藏技术也颇为成熟,看样子都是凡人之中的高手。
而云月则因过度使用凝气诀反噬和替死命牌挡灾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身体早已超负荷运转,手脚都在不自觉地发抖着。
云月双眼紧盯着前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压姿态强行镇住了身体的颤抖。
双方都箭在弦上,战斗随时都会爆发。
“夜半听风!”
卞若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四周的黑衣人各个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人便走了出来回应道。
“月下独行。”
暗号对上的那一刻后,这些黑衣人便纷纷放下了佩剑,龙言和云月看着周围的黑衣人纷纷将剑收入刀鞘后,龙言一眼就看出来那乌木打造的刀鞘,正是静步人的标配乌木刀。
“你们是静步人!”
龙言刚脱口而出,一个静步人就走了过来,他慢慢撤下面巾,露出了鼻头下的八字胡。
“别来无恙啊,龙公子。”
“安河!”
龙言一看正是先前在肇城内结识的熟悉面孔,内心止不住一阵兴奋。
安河上下打量了一下龙言,关心道。
“先前在地牢的事,卞若大人已经向我等说明了,只是没想到你吹响这竹哨的位置居然会在离肇城近百里的郊外啊,你没事吧?”
龙言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只是当初事态紧急,迫不得已下才吹响了这竹哨,不过我们这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怕不是让各位白跑一趟……”
“竹哨响过已有一柱香的时间,为何救援迟迟不到,遇到困难了吗?”
卞若打断对话从后方走了上来,静步人在看到卞若之后纷纷抱拳行礼,安河回应道。
“早在先前我们的竹哨开鸣震之时,我们就已经在翻墙而出,但是没过多久肇城就开始下达了静步人封杀令,逃出来的就只有我们了……”
卞若一愣,连忙追问。
“谁下的令?”
“陈公。”
“他!?这狗官发什么疯,敢杀皇上的人?”
卞若皱起了眉头,根据她多年来的调查,她很清楚这陈公不过是个畏畏缩缩的鼠辈,有胆量在朝廷和暗府的监察下犯事,但是肯定没胆量与朝廷对峙。
龙言一步上前说道。
“我爹以前和我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公的贪生怕死我姑且也领教过,有没有可能陈公身边还有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乱城的人另有其人?”
卞若一脸严肃地看着龙言,龙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安河此时说话道。
“不可能,我们潜伏肇城这么多年,早就把这个陈公府摸得一清二楚,他的罪行我们也都记录在案,一直以来都是陈公在为所欲为,唯一的政敌也只有那孙字营的孙大人而已。”
龙言听完安河的话也没有反驳,他只是表达赞同地点着头,随后一抱拳就对着卞若说。
“在下只是斗胆猜测,我家乡南冥国突然出现的中原人,此时都护军对肇城的围城,被全景封锁长达数年之久的肇城,乃至那横空出世的白鸣妖,这一切都有人在预谋这一切。”
卞若眼睛一眯,“你是说我们的暗府?”
龙言没有马上回答,他抬起眼睛一脸严肃地说:“也许白鸣妖只是一个幌子,孙大人只是一个作为开战弃子,都护军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平收复肇城。”
卞若慢慢转身正面面对龙言,她语气平缓但是字字清晰有力,“何出此言?别忘了孙大人的死可是你们引发所导致的意外……”
“我没有断言,我只是根据我所见的实际情况发表的看法,若是此人预料到有人会来诛杀白鸣妖呢?别忘了那个时候的白鸣妖可是被孙大人保住的鬼仙。”
卞若咽了咽口水,周围的静步人也各个面面相觑 龙言继续说道。
“而且那些摧毁我家乡的人也正是穿着都护军的装备,他们没有理由,没有宣战,只是在那肆意屠杀平民,将我们的头颅挂在腰间……”
龙言脑袋中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开始止不住涌现,一个个闪现的血腥画面中,龙言终于看清了那些在火光中狞笑的中原人,他们一个个满脸横肉,鼻子粗扁,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说着他从未听过的语言。
他强忍着怒意,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书中说过南冥早就归顺中原,口音不同但言语相通,他们将以往打下的疆土归还原主,只做附属征服……”
龙言慢慢抬起眼睛看向众人,仔细对比打量着其他人的面貌。
“可那些都护军却说着我从没听过的言语,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就好像……”
卞若接过龙言的话茬说道。
“就好像这些都护军并不是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