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仍在下雨

作者:三千零一页 更新时间:2024/1/18 14:43:46 字数:9150

“今天仍然在下雨。”

“是你的心情在下雨吧?”

伊玲将地上的易拉罐一个又一个扫进垃圾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后脑溢至全身上下,宿醉感伴随着麻木的知觉她瘫似地躺在灰白色的单人沙发上。

我从小就是个废物呢,一直以来都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阴暗的世界上,每次看到别人互相交谈时我就会嫉妒,我羡慕那种感情,我羡慕她们能互相吐露心声。

伊玲站起身走进浴室中将毛巾用温水浸湿覆盖到脸上,突然她感到烦闷用毛巾使劲在脸上揉搓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心中的烦闷以暴力的形式一扫而空时她才停下来。

镜子中,她栗色的头发杂乱边缘翘起,两颗黑色的眼瞳本应该很好看却缺少光芒,一副小巧玲珑的脸蛋也憔悴不堪。

她深深叹了口气压制住眼角泪水流动的冲动努力在镜子前咧出一个奇怪的笑脸。

我这些年究竟在干什么呢?

无所事事?

也不能说是这样,我有稳定的工作,有感兴趣的事,可是总感觉生活和死了一般,重复、重复、重复,在无止境的循环中我被消磨到每天只能唉声叹气,有人说我病了,虽然说有点不情愿,但我不愿意承认。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性格孤僻的人,我在小学就没有朋友,每天就会抱着一个棕色的小熊布偶,一个人在同学们的笑声中无助的摆动小熊的手,一直到四年级时,我才脱离了小熊转变成了一个人发呆。

我渴望别人接近我,却又害怕接近别人,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我愈发痛苦,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泣。

伊玲画上眼影,涂上粉底液,涂抹了一点点浅红色的口红,她修长的睫毛向上微微翘起。

走出公寓的大门,阳光映射在地面上的水洼中,一闪一闪,树叶上挂满了水珠,一颗颗按着顺序落下,空气中泥土的气息令她全身酸痛,喧闹的车声在耳边哗啦哗啦地响起,当浅口鞋走在水面上时那种啪嗒啪嗒的声响再次令她感到不安甚至泪水再次要流出时,她这次吸一吸鼻子就好了。

她低着脑袋,拉拢着双肩,脑袋模糊不清和一下又一下的痛感冲击着她的感官,时间和脚边的污水一样流走滚落阴暗的下水道中,红绿灯前一股寒风刺骨地冲刺着她的面门,她再次收紧呢绒大衣,将半边脸塞进衣服中蜷缩。

好冷啊,脚尖也是,手指也是,风总是能找到空隙钻进衣服里将仅存的温暖夺走远去留下潮湿。

随着风越来越大,眼前的景色不知不觉就被人潮涌动打乱,她撑起伞来挡住又开始连绵不断的小雨,春天南方的天气总是这样晦涩难懂,前一秒雨停刚退后一秒雨又到了。

雨粒在伞上起舞珍珠般降落到地面与浑浊的污水融合在一起,这种天气莫名的让她放松。

我喜欢雨好像,在初中时我就迷恋上了雨,我喜欢独自在教室里观察着雨,雨声虽然说仍然听起来让我悲伤却无限地让我在感到安心与不安中徘徊。

似乎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就只剩下了我,我不必要担心被他们说成怪人也不必要去关心那些繁琐的学业。

雨滴从空中飞落将花瓣打下,在天际边,阳光浅浅漏出,照在雨滴上又反射出各种奇异的色彩如同三棱镜般将太阳压缩的色彩无止境地扩散然后胡乱的消失在眼前,我欣赏这种类似毁灭的感觉和悄无声息的离开。

走进地铁入口,伊沐又与人群混合,抽出卡票她终于从入闸口进入,看着头顶白色却又微微泛黄的LED灯她觉得自己应该处于光亮的边缘,如空气般,不被人注意。

郁闷的心情又笼罩在周围,瓷白的柱子上那些广告纸中咧开假笑的代言人令她生气,同时肚子开始翻江倒海,她就差点没站稳靠在身后那个胡子拉碴穿着西装面相干瘪的大叔身上了。

地铁三号线开始到站,她看着迅速闪烁的车身,呼啸而过的声响中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等到从洗手间出来时她,三号线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着手上银色的手表,下一班来不及,已经迟到了

她慢悠悠的走出地铁站,脚步和心思一样凝重,将伞撑起,她看了眼远处稍微显现出的电信信号塔,周围浓浓的云朵预告着雨将继续,她的心情也是。

“她好奇怪啊?那么能忍受孤独吗?”

站在教室前面的女孩议论着正在看着窗外风景发呆的伊玲,她们抖动着前额的空气刘海不可思议的看向这个连名字都还没有记住的同龄女孩。

“不知道,明明长的很好看却是个对交际一无是处的人呢,话说你们知道她的名字吗?还有她不热吗?”

“谁知道呢。”

伊玲转了个眼神看向她们,她们或许意识到背后谈论别人是件不好的事情于是立马四散而去。

伊玲在想,她们究竟在聊些什么呢?自己也想掺和进去可是无论如何心里想的永远没办法用行动做到,像她这种人就活该一辈子死在孤独里,永远!永远!

她看着对面楼房顶部隐藏在云朵间极其耀眼的太阳,与下方浑浊的小型运河,斜坡的草坪上湿漉漉的,雨刚停没多久,就连那条小路也吸饱了水分无可奈何地将溢出的水一块又一块的吐在沥青地面上。

伊沐就这样持续到了傍晚,阳光将教室渲染成橘黄色,天际边缘是浅黄,中间夹杂红色与青色又混淆在一起成为紫色,远处太阳边的余光又如同波浪般洋洋洒洒。

课程究竟上了什么?听不明白,她知道的是无数次老师的目光聚集到她这刚一想喊出她名字时却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女孩,她真的是这个班级中的一员吗?

为什么记忆如此浅薄?她到底叫什么?怀着这种心情老师将想提问的心咽下去继续用粉笔在黑板上摩擦出一些字符。

伊玲总是经常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因为在她眼中时间的观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形成了格局将她的生活分割成一团一团乱糟糟的米饭。

这个世界明明是晴天,现在明明是夏天我却穿着厚厚的米白色外套,为什么总感觉在下雨,像我这种悲惨的人一定最糟糕了。

这条小路两边栽满高矮均等的白桦树,墨白色中一点点圆圈刻印在上面,其中的黑点密密麻麻和地上的蚂蚁一样多,它枝叶摇曳在橙色的夕阳中,风吹动时的窸窣声不知不觉中又让浑身的体温又下降一度。

“你看起来像是在下雨。”

一心一意低着脑袋把耳朵藏进长长的衣领中的伊玲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旁的少女正好奇地盯着她。

“喂!听得见吗?”

伊玲全身一颤,发怔似的站在马路前,少女身上散发着温柔的奶香味,飘逸的短发将耳朵隐藏,双目炯炯有神,自然而然的笑容温暖地令人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她有一身花生酱颜色衬衫,内部的白褂上有一条红色的领结,木色的短裙下白色蕾丝将她纤细的腿遮遮掩掩地暴露出来。

面对陌生女孩的问候她手足无措起来,她张不开嘴,全身上下被紧张感压迫,心跳加速,她能感受到血管中一蹦一跳的血液,眼前恍惚,像是雨中雾气覆盖眼镜上的朦胧感,随着腿部麻木发软她坐在了草坪上,湿漉漉的水被压出将她屁股后面一部分浸湿。

“啊!你没事吧?”

女孩慌张的拉住伊玲的衣袖可是空白世界中的她早已失去了意识。

那时候我十分惊讶,又十分害怕,同时惊喜和愉悦感不知为何将我灵魂抽出。

我感觉这里停止了下雨,太阳终于悄悄从云雾中探出头来。

伞仍然在演奏,雨滴的乐谱极其漫长,她回头看看后方的隧道,明明灯光很亮了,地铁站口每个人的嘴和蒸汽机一样将白色的雾气吐出,机械般的列车到站声在后方轰隆隆,水总是顺流而下的却被截断在前面的排水沟中,再次踏入这场绵长的雨中时,她深呼了一口气,希望是不安的还是慰藉?

不知道。

宿醉的头痛难以消除,她原路返回,当再次将伞收起时,她在楼梯口遇见了那个人。

她和以前一样活泼呢,打扮地清新靓丽浅粉色的短衬把皙白的小臂和纤细的手指展示出来,蕾丝边的长裙和外显的褶皱将身体的线条很好的突出,一种精致优雅让不擅长穿衣打扮的伊玲止住呼吸。

“你怎么没去上班?”

她满脸气愤对伊玲有种无药可救的感觉,一睁一合的大眼睛将她全身扫过,尖锐的眼神好似将她贯穿。

“对……对不起……没等到地铁……”

“那就等下一班啊!你现在下一班都等不到了吧?!你是不是傻啊!遇到一点事就不想上班!你知道我为你找到这份工作付出了多大努力吗?!!”

雷声和樱雪的怒吼刺耳地传入伊玲的脑袋里就像蓝牙耳机损坏出现的长鸣,伊玲低下头静接受批评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你做什么事都是半途而废的料子,你未来能干成什么事!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干成什么,兴趣和下雨一样时有时无,一旦兴趣消失就如同雨天被万里无云的蓝替代,一瞬间的失落感会将我的嘴鼻塞住,呼吸不出,或许这只是我在为我一事无成找的借口。

“对不起……”

伊玲声音很小但泪水就这样流出来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一转眼我就迷失了方向,除了家我再也找不到其 他出路了,我好想逃……

伊玲这样想着,眼泪一旦出现就无法控制了就像被冲毁的堤坝,将一起翻涌起来。

“对不起……”

她再次嘀咕,一直嘀咕,泪水将她的力气也全部抹杀,她坐在被无数人踩湿的楼梯上软弱地扒着护栏,潮湿的环境令她更加自暴自弃,天空大雨磅礴是在回应她的悲泣吗?

樱雪心又软了,她皱起眉头,拍拍自己的嘴将伊玲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哭泣,直到她声音沙哑,直到天空又开始转成阴暗,只剩毛毛的雨沙,她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看来自己也迟到。

“我说的太重吧,对不起。”

伊玲继续抽泣着,在樱雪的怀里那种柔软的感觉和没入了蒲公英中一样让她本就一碰就碎的心再次缝合。

樱雪抚摸着伊玲的背后头发,有时候她也会累,累到身心俱疲,可是伊玲需要她,如果她不在了,伊玲会怎么样呢?

在这频繁下雨的三月春,伊玲一个人会默默死掉的吧?原本她就是如同空气般存在于世界上的人,可有可无,但樱雪想抓住她,不想让她消散,对于她的这种心态是从何而来的呢?

或许在遇到她的开始我就明白了世界给予我的任务,但它只有模糊的界限,好难抓住,但抓住又会让自己很累。

“你没事吧?!”

突然倒地的神秘少女,在夏天裹着呢绒大衣的神秘少女,美丽可爱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少女,樱雪赶紧将手机拿出,途中因为慌张还将手机摔在了地面上。

“喂!?是120吗?在××地××区××路口有人昏倒了,赶快来啊!”

焦急的樱雪用手指感受着伊玲的鼻息发觉有呼吸这才稳定下来恐慌的情绪,她将少女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静静地观察着少女,粉色的红唇,长而弯曲的睫毛,瘦小的身躯蜷缩在厚重的绒衣中。

第一次看到她时我在想什么呢?太好可爱,是不是天生就有种惹人怜爱的体质,我弯下身体偷偷亲吻了这个女孩,这是我下意识的举动,我很后悔,从此以后我再也忘不掉那个瞬间了,她如同千变万化的模板将我的灵魂契合其中。

在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穿着白大褂跑下来将伊玲抬上担架时,她也跟了上去,小小的后车间很安静,两个年龄稍大的叔叔检查一番发现并不是什么重大疾病导致才将心放下。

“她只是惊吓过度了。”

询问情况,得到的是这种结果令她十分吃惊,仅仅是别人的搭讪而已就难以应对吗?这个女孩,这个神秘的少女,真是越来越看看她的内心她了呢。雪樱想道。

停止抽泣的伊玲眼睛边已经红肿,鼻涕和口水混淆在一起,雪樱从口袋拿出小袋纸巾将她脸上泪痕、鼻涕、口水熟练地一一擦去。

“你瞧瞧妆都花了。”

“樱雪……”

伊玲站起来,衣服后面染上了深深的污渍,被泪水冲花的妆粉色的颜料在脸上一片绯红,樱雪无法把身上的灰拍干净,她胸口前那团鼻涕粘稠物也无法用纸擦干净。

好像自己变得和伊玲一样邋遢了,伊玲就是这样在某些地方有着极强的同化感,甚至把天气同化,她就像雨精灵,她哭天就会下雨,不哭天就是阴沉沉,笑起来则是晴天,但她不经常笑,因此阴天夹杂着小雨总是伴随着她们的生活。

回到这廉价的出租屋内,虽然狭小却能放下一张两人用的床,一间浴室也能洗干净身上的污秽,电视在墙上挂着,液晶屏上反射着阳台上的景色,衣服悬挂在绳上微微摆动,可惜阳光不经常光顾这里,厨房被樱雪打扫的干净,冰箱里堆了一大箱啤酒以及蔬菜,肉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说不得,心脆的和刚刚出炉的饼干一样。”

坐在床边伊玲好不舒服,哭了一会虽然是把压抑的心思哭出来了却也是开心不起来,她还想依偎在那个能让她放下心来的怀里,樱雪在厨房中将牛奶和面粉混合装入模子中再放入烤箱,静等十分钟,等待中她走进浴室将衣服换下。

“对不起,樱雪。”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习惯了。”

樱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是大人了,却一直哭鼻子,虽然说很小孩子气但我却一点都不讨厌呢。”

好温柔,伊玲走进浴室将妆卸下,没有负担果然会更加舒服,她喜欢自然的自己不是被乔装打扮的自己,保持自己本来的样子才属于她,她不想和那些乱七八糟人打交道也不想与变成阿谀奉承的怪人。

世界啊,被五颜六色的颜料铺满,人们披着各种衣服走路的姿势也不同,有的人靠脚、有的人靠手、有的人只有脑袋在地面上滚动,还有的人看着用脚却背地里是两个人——披着正常人的皮却是两个小矮人。

他们无时无刻的被一种东西指引着金灿灿的东西,她言语无法形容只知道它很璀璨只不过从头到尾都带着血腥味罢了。

她想起来了高中学过的课文,是鲁迅的《阿Q正传》,之所以会想到是因为,学过之后记不住名字的她买了本《狂人日记》小说中她清晰地记着那句话——我从包裹中翻出史书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地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吃人”两个字。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现在十分清楚。

换了另外一身通勤风格的衣服,将饼干拿出放到碗里端到床头柜前,就着急忙慌地出了门,她明白为了照顾这个阴晴不定的自己,樱雪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

她明明可以抛弃我,抛弃我这个拖油瓶,却总是能停下来等等我,而我却无能为力,前面的路所有人都在冲刺跑而我则是边跑边走甚至走一点过后蹲下来停下。

伊玲很喜欢阳台上的那簇蓝粉色的绣球花,无论多么阴暗潮湿总能如此鲜艳靓丽对于她来说或许这是樱雪的花像。

她躺在床上看着白到了头的屋顶,没有开灯,她眨眼可以看到轻微的幻影,闻到饼干的香味,她拿起一个,小熊形状,放入口中,咀嚼浓郁的奶香在唇齿间环绕。

在世界都抛弃我的同时,只有她没有抛弃我。

在医院里白色的病房中醒来,一入眼就是头顶灯光剧烈的刺激,她俯身依靠在背后的枕头上,一转头就看见了那个女孩子,她已经趴在她的手边睡着。

她好可爱,又好美丽,双手掩盖了她半边脸却无法掩盖她身上清新的青春气息,她用手拂开女孩脸颊边的发丝,她想看的更清楚于是缓缓接近,女孩美丽的容貌即将被她尽收眼底。

“你在看我吗?”

樱雪醒来,她们的视线在窗户外透澈的夕阳下交汇。

“你像……白砂糖一样。”

伊玲想着什么却又随口而出,她目不转睛甚至有些痴呆地盯着樱雪。

“这是你的形容词吗?是在形容我纯洁甜美?”

樱雪有些开心。

“不……不是……是你嘴边有白砂糖。”

“啊?”

樱雪立马舔了舔嘴角感觉到了甜丝丝,又赶紧抽出几张纸擦起嘴,伊玲看着她这种囧样笑出了声来,樱雪也被逗笑,两人的笑声将整个如雪的房间抹上了层温柔的爱。

“你为什么会晕倒呀?”

“因为……”

伊玲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但所有人都告诉她要诚实于是说:

天空晴了好像,太阳太刺眼,我有些睁不开眼而且难以抵抗那种灼热于是便昏倒了。

伊玲看着外面窗景,太阳啊落下了,这座城市的蓝黑色的夜幕中总会闪亮起飞机的警示灯 ,遥远。

星空不常光顾这因为这里的云层实在是太厚了似乎将一切隔绝,但今天的夜与众不同,一条绚烂的银河在之上,月亮也将一整个暴露出。

那天夜里我睡不着,她在我手边再次睡着,我只需要在月光下看着她就够了.

我在想这是我的太阳吗还是我的月亮,她将我一切照亮,我啊,已经无法自拔了呢,这种奇怪的情感是我那么大唯一一次感受到,究竟是什么呢?

伊玲眼角湿润,眼泪流了出来,夜晚的天空中小雨开始丝丝下了起来,她却不觉得寒冷,在她的手边自称樱雪的少女明明名字里有雪啊,却不寒冷反而散发着令伊玲无法认真直视的光芒。

再次醒来,碗中的饼干已经吃完,伊玲看着窗外,天空的云将空气中的水分充足地吸收就像吸满水的海绵只要轻轻一捏就会渗出满满一瓶的水。

伊玲咂吧了一下嘴,眼角的疼痛令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或者继续睡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却想下去走走。

离开公寓,路上的行人变的很少,大概是下午的原因,周围的餐馆也有些了无生息,红灯停,她仔细观察着各种车的车轮从水面上压过去溅起各种不同的水花。

绿灯行,她轻轻地用厚实的鞋底踩着水坑,啪嗒啪嗒的声音有种吹眠感使她打了个哈欠

前面是个公园,立马有桥,有小溪,有包含水的泥土,还有被雨冲乱了的花丛。

伊玲不喜欢这,她觉得这里无论如何都少了许多,本不应该属于这的植物被栽培,它们早失去自己原本的色彩。

转转悠悠,树影从脚步匆匆流逝不知不觉她走进了一条小巷子中,这里空荡荡的,边边是一排绿色的大垃圾桶,里面的恶臭味差点没让她又吐了出来 ,转身她发现了一处小惊喜,一座酒吧。

酒吧外放的牌子上写着各种各样的酒,五花八门的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怀着好奇心推开玻璃门全身瞬间感受到了暖气的流通,她深呼一空气看看周围,除了吧台的收银姐姐外这里只剩下了她,她走过去,收银姐姐立马递给了她一张表格,只有在后面的方框内打勾就代表买下来了。

伊玲将随身携带的小包打开,打开里面的粉色玩偶状的钱包,看了看仅剩的三百块钱又看了看表格中昂贵的酒狠下心点了两瓶鸡尾酒。

白桃味和玫瑰荔枝,当抱起这两瓶酒和拿着那两只长脚杯时伊玲感到了懊悔,但直到将酒喝下时那种微甜加刺激的碳酸感让她清醒又迷糊,一口又一口,她本来酒量就差却一直坚持喝,她脸上红地发热,呼吸变地更快卖力起来。

结果天空下了雨她也哭了出来,原本眼睛四周红的发疼却也无法抑制决堤。

她又是在为了什么而哭呢?伊玲自己也没办法找到答案。我就觉得眼眶湿湿的,又酸又痛,只不过是轻轻眨眼泪水就出现了。

她继续喝着杯中粉白色的酒,肚子里已经开始讨论下一步计划了,果然恶心将她带进了厕所,胃酸和小饼干被一并吐出。

她颤抖着身体走出厕所,尽全力地坐回靠窗的那个位置,酒还在那,已经喝完,窗外小雨淅淅沥沥,自己还忘记了将伞带出,这样回去明天会感冒吧?

到时候又得旷工,樱雪又会生气,进退两难中伊玲选择等待,她要等这阵雨过去然后一股脑冲回家中。

许久,街道的路灯开始发亮,这里也热闹了起来,她不时被穿着西装的男人搭讪,可她都一一拒绝了,这里的人们所说的爱情和快餐店里的外卖一样。

肉眼可见的天空暗了下来雨也缓缓停止,她将手塞进口袋里向外走去,手机上响了好几个电话走出酒吧才发现自己提前将手机调到了禁音,打回去没一会就被接听了,是熟悉的声音。

“伊玲你在哪?”

声音很急切。

“我在外面散步。”

伊玲回答道,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力气在逐渐丢失呢。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虚弱?”

伊玲沉默了一会,现在正在马路边,街灯下的那片无人区,雪花从天空中飘落在灯光下与脚底的水结合在一起,她伸出手去触碰,但娇羞的雪花一碰到人体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在干什么?眼角红成这样是伤心导致的?都哭肿了呢!”

猛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伊玲一大跳,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面前就出现了个少女,她正抽着香烟,白色的烟雾如同向上倒流的河,一身卡其色羽绒服和焦糖色的棉丝袜,浅棕色的短裙,桀骜不驯或者说是用着稍带着轻蔑的眼神余光瞥向她。

少女依靠在路灯下的抬头目光的正中央是黢黑的夜空,除了雪花飘飘以外只剩下了深邃。

“伊玲!”

“喂?”

“伊玲你说话啊。”

樱雪焦急的喊声将她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抱歉,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她大脑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了,但在刚刚说出口时又想到了一个更贴切的。

“是个不良少女!”

声音有点大,让那个不良少女听见了,她一脸疑惑又吸了口烟,吞云吐雾,最后切了一声瞪了她一眼。

“你现在在哪?外面都下雪了我赶快去找你。”

伊玲看向路上的指示牌:

百里香路的十字路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起来,伊玲也有些发愣地看着周围,前面三个方向的路灯都无一例外没有发光,黑而幽远,没有人,像是进入了一个怪圈,只有这里的一片有着暖光和一个为这场雪提前作了打扮的不良少女。

“你这个人真是有够让人生气的!”

不良少女夺过伊玲的手机挂断电话一把摔烂在了马路中央,响声很大,大到人伊玲没有防备的心又咯噔一下子,就像一块大石头从万里高空砸入了水底。

“你干嘛?!”

生气的伊玲眉目拧成一团,眼角紧张地将泪水挤出。

“你一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吧?”

伊玲有些哑口无言,看来这句话正中了她的心思,没错啊,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想的,在这个雪夜里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血液如此凝固。

全身冰冰凉凉,鼻子一酸泪水就流了出来,不过这次她没有委屈地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哭有什么用?你这个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家伙,一天到晚憋屈个心。”

不良少女将吸完的烟头丢在了地面上,顺着流水掉入了下水道,她从口袋里的烟盒再次掏出一支熟练地用火机打火,再次吞云吐雾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下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不良少女愁苦的脸上写满了悲哀。

“什么?”

“我是说你真的很没有用,凭什么只让别人一味地为你付出啊!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少女的声音伴随着沙哑大约是抽烟导致的。

“唉,求求你看看前面,看看那些奋不顾身为了你的人啊!你到底要这样沉沦到什么时候啊!沉沦到死吗?”

伊玲继续保持着缄默氲即使是在极其寒冷的情况下氤氲的灯光下也聚满了胡乱飞舞的小虫,这里似乎成为它们唯一的去处。

“时间啊,总是这样不经意溜走并带来一堆未知,不过你要好好的呢。”

少女微笑道,原来她是如此美丽。

“这二十几年的人生我究竟干了些啥啊,迷迷茫茫的混日子然后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雪夜里。”

少女将烟头又一丢留下了从头到尾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的伊玲,她的泪水已经干涸在脸边留下深深的印子,等到雪花堆积在她眉毛终于落到眼睑边时,一切又回来了。

马路中央,她被推搡到一边的空地,坚硬的沥青使她手掌渗出鲜血,车鸣,霓虹灯的闪烁,尖叫,警铃,水流声此起彼伏,她回头望去,那位刚刚还在路灯底下批评着她的少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无了声息,一边是自己飞出去的手机,经过车碾已然成为粉末。

刚刚的一切历历在目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是这个少女最后与她见面的世界,原来刚刚醉醺醺,昏昏沉沉的伊玲正在过这个没有红绿灯的马路,有没有车呢?

她不知道,只知道周围人很少,当时那位少女就跟在她后面一脸愁容吸着烟,哪里来的车啊?!刺眼的灯光将她照的睁不开眼睛,之后……

之后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她也有很多心事吧?但在最后一刻还将她推离死亡的边缘,伊玲看着双手,开始颤抖起来,雪越下越大,不久这里就被封锁了起来,少女被运走,地上的血被打扫一空,少量的血因为天气原因凝固于地面的冰冻中,伊玲被赶过来的樱雪叫起。

耳鸣,世界又被按下了禁音键直到樱雪的声音将她再次拉入现实。

少女的声音一次次在耳边响起,她回想着那个无论如何都奋不顾身的、死去少女的身影,又看着面前对她不离不弃的樱雪,她将眼角的泪水抹去,扶靠着起起身,当医护人员问她有没有事的时候,伊玲冷漠地摆了摆手,她双手握拳按压着伤口处,疼痛让她不再麻木。

“樱雪,我们回家吧。”

她看向少女被运走的方向又看了看天空的雪,这种天气在北方的春天很常见。

“回去?”

樱雪觉得面前的这个伊玲有些不一样了,她眼角处的 血液明明已经流到了脸上却没有哭泣,红肿的眼睛与她变得格格不入。

一路上路人害怕似的看着伊玲,她也不逃避这种目光。

“樱雪,我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时她以为伊玲又哭了没想到她只是低着头 看起来成熟稳重地走着。

“不是。”

“因为我还有你是吗?”

樱雪被这个反问问的猝不及防,伊玲双目正闪烁着希望般的光芒,这让她想起来了她们一开始相遇的时候,那时两个人明明都是小孩子却一见钟情了呢。

伊玲主动地亲吻了樱雪。

“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会是晴天吧?”

樱雪点点头,脸颊两侧微红。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