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兰，我有个疑问，如果奴隶契约被摧毁，比如撕碎，点燃，这份契约还会生效么？”
米莎被梅丽洛带上马车，拉菲娅故意落后她们，找尤兰了解相应的知识。
“毁掉这张纸并不会影响已经签订的契约，它就像契约的代表，但并不是契约的本身。”
“既然不影响契约本身，为什么不把这张纸毁掉，那样奴隶就只属于购买者个人，不会出现被偷盗或是丢失，寻找外人帮忙解除的可能。”
“商会不建议任何购买者这样做，”尤兰将白手套摘下，塞到口袋。
“留下一份纸质契约，就相当于留给奴隶们一份解脱的希望，失去希望，奴隶很快就会死去，或者失去作用。
没人愿意看到自己购买的奴隶成为一堆报废的魔导机械，所以买主会为他们制定一个目标，十年，二十年就还他们自由。
反正过去这么久，他们美色衰败，力气减弱，也就没有了价值，解除契约还可以减少供给一个人口的粮食衣物，稳赚不赔。”
压榨完最后一点价值后还把人赶走，不再供养，老去的奴隶得到自由，但年老的他们还有力气养活自己么？
最后的下场恐怕是死在哪个雪夜的街道上吧。
这些奴隶主，如果可以，拉菲娅想让他们挑选自己一个自己心爱的路灯杆。
什么，她也是，那没事了。
“希望我的回答对殿下有所帮助。”
“很有意义，谢谢。”拉菲娅颔首道谢。
“那，恕我不能远送了，公主殿下，因为您的誓言，我还得早些做准备，将奴隶贸易这一块全部从商会切割，早些放弃，或许能避免部分损失。”
看着门口处的马车，尤兰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似乎为之后的工作量感到忧心，他右手放于左肩，向拉菲娅作礼告别。
但他的话却让拉菲娅哑然失笑。
“阁下对我真有信心，不过是空口承诺，要实现还不确定得等上多久，你这么早就放弃这颗摇钱树，不怕让伊斯梅尔大出血？”
“若是殿下随口说说还好，但是您都向女神大人起誓了，我可不能不重视，伊斯梅尔能有今天，离不开王族的支持。”
见他打定主意，拉菲娅也不再多劝，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拔除这存在悠久的奴隶制度，却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有信心。
亏死了可别找她。
她淑女的提裙还礼，随后靴子踩着石板路，踢踏几步走向马车，似乎有什么开心事，让她内心十分雀跃。
梅丽洛已经在马车横架上等她，拉菲娅抓住女仆的手，轻轻一蹬，黄色的小雏菊便钻进车厢中，只留下清新的芬香。
架车的是梅丽洛，而买来的奴隶小姐正在车厢中安安静静坐着，愣愣出神。
她坐在车窗边，缩在角落里，阳光照在黑发上，为她渡上一层朦胧的光辉。
虽然梅丽洛让她不要介意，她自己似乎害怕弄脏了车内华贵的装饰，所以只占据小小的空间。
偌大的马车里，拉菲娅刚回到马车时，还以为多了一件不受宠爱的装饰品，被摆在角落里默默生灰。
“你这样坐着，是在练习马步么？”
她自问自己做不到这种坐姿，因为那就像扎马步一样，腿在用力，屁股根本没有支撑。
运动废可做不到这样的高难动作，所以拉菲娅选择了最舒服的姿势，像是半躺着靠在柔软的座椅上，周围压出一圈凹陷。
“不是，我…”
米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但在拉菲娅的注视下，悄悄变成了正常的坐姿——像是幼教老师教给孩子们的标准坐姿。
“回去还要些时间，要吃些甜点么？”
拉菲娅将装点心的盘子挪到两人中央，自己拿起一块饼干，咔嚓咬掉一半，就着冒热气的牛奶下肚。
这是梅丽洛准备好的饮料，一共两杯，真是可靠的女仆。
“不了，殿下，我还不饿。”米莎摇头，拒绝了拉菲娅的好意，她身前装牛奶的杯子也是一点没少。
唔，真有人能拒绝甜食的诱惑？
咔嚓，拉菲娅咬掉剩下的一半饼干。
她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现的，就算开了个好头，米莎对她的好感度爆棚也不行。
“路程很长，若是不找点事情做的话会很无聊哦。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可不信一个贵族会像是闷罐头那样一言不发，就算是忽悠应付，他们也是很健谈的。”
拉菲娅看着她的眼睛，装作有些生气的说道。
成为奴隶对她的打击很大，原本落落大方的人变得胆小怯懦再正常不过了。
细心呵护没错，但有时候也得下记猛药才能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
“我…我能看看那本书么？”米莎双腿并拢，双手放在大腿上，垂着头，视线又落在自己双手上。
好熟悉啊，记得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时就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
拉菲娅的唇染上一抹笑意，她轻快的说道：“当然可以啊，以后直接拿就行，不必不好意思，也不用征询我的意见。”
拉菲娅将米莎所指的那本书从书格取出，亲自递到她的手上。
“谢谢。”米莎双手捧着接住，低声道谢。
“嗯哼。”公主殿下直接应下。
有了打发时间的东西，米莎沉下心，认真看书，车厢内十分安静，只余下咀嚼点心的细碎动静以及车外偶尔大声的吆喝。
不过很快，米莎就不能再沉下心安静的看书了。
在回去的路程上，她偶尔悄悄的抬头，观察公主殿下在做些什么。
第一次，两人的眼神接触在一起，黑发少女迅速的低头，装作在认真看书。
就像是神游天外开小差的学生突然与老师对上视线一样，米莎很是心虚。
待到这份心思渐渐平复，她又好奇的偷偷去瞧拉菲娅正在做什么，然后，她们又巧合的对上视线。
这样来了几次，米莎终于意识到，她的殿下没做什么，只是一直在看着她看书而已。
黑发少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两颊滚烫，心神大乱，她早已看不下去书中内容，满脑子都是殿下的注视，注意力都放在了拉菲娅那边。
拉菲娅再次举起茶杯，杯中的牛奶已经见底，那一碟点心也所剩无几。
她是看着米莎安静看书时恬静宁和的样子，慢慢品尝点心，少女几次抬头她也清楚的看到了，那害羞的模样让拉菲娅只觉得点心越发好吃起来。
美人下酒，也下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