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弦进入大殿后，发现里面好多扇门全部紧闭，只有一扇门还开着，于是牵着小毛驴进了那扇门。
姜子弦和小毛驴前脚刚进到房间内，门就“嘭”一声关上了，并且还插上了门栓。
“把手伸进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姜子弦寻声看去，发现房间左侧有一扇屏风，上面开了一个洞。
洞后面黑黝黝一片，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姜子弦走到屏风前，老老实实的把手伸了进去。
一只苍老而粗糙的手掌握住了姜子弦纤细的手腕，顺着经脉来回揉捏。
“倒还不错。”
屏风后的老者简单的评价一句，便没有了下文，手也从姜子弦手腕上收了回去。
“你的毛驴也需要我测一测吗？”
老者的声音再次传出，这次带着一丝丝玩味，同时带给姜子弦莫大的压力。
姜子弦讪讪地笑道:
“哈哈，这就不劳烦前辈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威压陡然一空，物体摔落桌子上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原来是一块玉简从桌子上面的盒子中掉了出来。
姜子弦走过去拿起玉简，用神识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姓名:姜子弦」
「测试内容:天赋测试」
「骨龄二十四岁，五灵根，根性乙上，修为化气七层，无特殊体质。」
「综合评价:乙等」
“无特殊体质，看来我的体质很特殊，一般人看不出来。”
本来姜子弦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青宗大选上能不能测出自己的神秘体质，结果还是没测出来。
就刚刚的威压而言，屏风后面坐着的，起码是个神海期三境界中，第一个境界开光境的老怪物。
“开光境都来出来参与大选考核，青宗果然是大手笔。”
姜子弦在感叹青宗强大的同时，觉得衡州算是来对了。
带着玉简从后门离开了第一个房间，走了几步便又来到一扇门前。
推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三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
“各选一件，不必多虑，遵从内心即可。”
说完，姜子弦手中的玉简就不受控制地飞进屏风之后。
得到指示后，姜子弦来到右侧第一张桌子前，上面摆的是:白瓷碗、惊堂木、经书、珠宝、印章。
“选经书会不会显得我更好学一些？”想到这里，姜子弦便伸出手，先要去拿桌子上的经书。
手刚伸到一般，姜子弦便惊讶地发现身体不听使唤，直直地抓向了角落里的惊堂木。
“下一个。”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姜子弦不敢耽搁，走到了下一张桌子前面。
这张桌子上面放着的是:一对喜烛、一坛酒、一封书信、一杆秤、一把戒尺。
这回姜子弦没有犹豫，直接把手伸向了桌角上的书信。
这一次也有没出现身体不听使唤的情况，如愿以偿地抓到了桌子上的书信。
“继续。”
最后一张桌子上面只有三样东西，分别是:一座宝塔、一捧五谷杂粮、一个罗盘。
还不等姜子弦思考，跟在身后的小毛驴便往前踏上一步，对着五谷杂粮就是一口，吓得姜子弦不知所措。
不等姜子弦解释，玉简就从屏风后飞回了姜子弦怀中。
“前辈，这是我的驴选的，不是我……”
姜子弦话音未落，小毛驴对着剩下的五谷杂粮就又是一口，两口下去谷物便少了大半。
“快把你的驴牵走！”
这一声如雷贯耳，姜子弦连忙拽着毛驴逃出了第二个房间。
“小毛驴，你可差点害死我啦！”
姜子弦对着毛驴屁股就是一脚，驴儿只是打个鼻哼，嘴里还回味着美食的味道。
小毛驴不懂什么青宗大选，它只知道桌子上有好吃的。
姜子弦知道急也没用，只得忐忑不安地查看玉简里面的内容。
「天赋:乙等」
「问心:乙下」
“还好不算太差。”姜子弦这么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一扇门后面，将是最后一个考核项目。
进入房间后，原本明亮的房间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姜子弦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一把八仙椅挡住了来时的路。
“坐。”
姜子弦乖乖坐下，等考官发话。
“这一关名为论道。”
“不必紧张，只是随便聊聊。”
这不就是开放性论述题？姜子弦心里一下就有了底，这种题就是送分题，只要说的够多就都能捞点分。
“弟子知晓了。”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姜子弦却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点了点头。
“好神奇，这又是什么法术？”
好奇归好奇，姜子弦还是收起心思，认真倾听考官的问题。
“你似乎很喜欢你的驴，那就从你的驴开始聊吧。”
听到对方要跟自己聊一聊自家的小毛驴，姜子弦有些紧张地握紧手中的缰绳，却发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物，小毛驴也不见了踪影。
“前辈，我的驴去哪里了？”
“你很在乎你的驴，到哪里都要带着它，为什么？”
“我当然在乎了，那可是我的小毛驴，我在路边捡到它的时候它才这么大！”
姜子弦一边说，一边在身边比划。
“修士心存大道，不应为身外之物所影响。”
听对方这么说，姜子弦反驳道:
“我的小毛驴才不是身外之物，你快把它还给我！”
一想到对方要夺走自己的毛驴，姜子弦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等等，我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姜子弦突然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很不对劲。
毫无以为，是对面动了手脚，放大了自己的情绪。
姜子弦深呼一口气，心中默念清心咒，急躁的心缓缓冷却下来。
“我的毛驴陪伴我三年的时间，陪伴我在这天地间流浪，没了它我便是孑然一身，它对弟子来说并非只是坐骑这么简单。”
“说到底不过是一凡间的牲畜，仙凡有别，天地无情，视凡人为刍狗，更何况是一只驴？”
听对方这么说，姜子弦突然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虽然知道这是内心情绪被放大的结果，但姜子弦还是于是直起腰来，一改原来谦虚的神色，一脸正色道:
“前辈的话弟子不认可！”
“哦，说来听听？”
面对姜子弦的认真，考官的语气却显得不以为然。
“前辈说仙凡有别，天地视凡人为刍狗，那么前辈是否认为一心向道的修士与凡人应该划清界限？”
“正是。”
“可就算是传说中独霸一届的人族大帝不也是生而为凡，我们生来便是凡人，皆从凡人中来，最终与凡人一样回归天地之间，无非只是时间长短的区别。”
“修士为何一定要与凡人做分别，仅仅是因为我们强大，叫凡人生凡人便能生，叫凡人死凡人就得死？”
“那我们与邪修的区别是否就在于我们更加的伪善，显得我们道貌岸然？”
姜子弦突然想起了玉衔山下的村子，那里没有人懂医术，也没有修士管他们的死活，得了病如果扛不过去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我们明明是人，与凡人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将那视我们同胞为刍狗的存在奉作超越一切的存在？”
“难道我不一心向道，道就不让我修炼吗？”
“道才不会理会我怎么想，祂视凡人为刍狗，同样也视修士为刍狗，修士与凡人并无两样，都是天地间的刍狗罢了。”
“所谓仙凡有别，不过是一群刍狗的自以为是罢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姜子弦都有些气喘。
放在平时肯定不会说这么多，但在法术的影响下，过脑子的话和不过脑子的话，姜子弦都一口抖搂出来了。
现在姜子弦只有一个感觉——爽！
就算因为自己的话导致考核不能通过，就当做是做了一次心理疏导。
花十五块下品灵石，就能浪费起码高自己两个境界的修士这么长时间，值了！
“可自古以来便如此，我们人族也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自古以来的便是对吗？大道无常，人间道理便有常吗？”
“我去过北域，北域七国皆有人道帝兵，在那里凡人便是一国根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凡间的香火气越多帝兵就越强大，国运便越兴盛，修士突破受到的天地桎梏就越弱，难道这不是说明区区凡人也可以左右修士命运吗？”
姜子弦想了想，觉得应该首尾呼应，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爱我的小毛驴怎么了？”
黑暗中沉默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小小化气境竟有这般阅历，妙哉妙哉！”
“好一个自古以来，好一个大道无常，好一个得道者多住！”
“在你看来东域推崇的道就如此不堪吗？”
“弟子并无此等非分之想，只是认为道的作用被过分夸大了，道固然是正确的，但存天理灭人欲是不对的。”
“好好好！”考官连道三个好字，“存天理灭人欲，这词句用的巧妙。”
“你不该来求道，你更适合去凡间做状元郎！”
“可惜你是女儿身，做不得状元郎。哈哈，这就是天道，总是不能叫人顺心如意！”
姜子弦不知道自己的话抽了考官哪根筋，以至于对方突然这么激动。
“但我要告诉你，东域的道绝不是你眼中看到的那么简单，真正的道前人寻不着，后人摸不到，所以我们东域的修士要证道！”
“东域的修士要证出自己所向的那个道，如果你道心通达后依旧认为现在的想法是正确，那么你现在所说的也未尝不可是东域的道。”
听考官这么说，姜子弦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至少说明对方对自己的说法不反感。
“弟子受教了。”
姜子弦起身，恭敬地作揖行礼。
“罢了，教学相长，是我受教了。”
眼睛一睁一闭之间，房间脱离黑暗，恢复了光照。
姜子弦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哪里有别人在。
缰绳还牵在手里，小毛驴在后面哼着气，仿佛刚刚只是姜子弦的一场臆想。
回过神来，姜子弦连忙查看手中玉简，之间玉简中已然多了一行信息。
「天赋:乙等」
「问心:乙下」
「论道:甲上」
姜子弦呼吸一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神识。
“成也毛驴，败也毛驴。”
摸了摸毛驴背上的绒毛，姜子弦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毛驴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但知道主人开心自己就会有好果子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