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堂执事捧着姜子弦的答卷忐忑的走进内堂，发现一名发福的中年男修正守在坐堂长老的门前。
“哟，段师叔！”丹堂执事见到中年男子甚是欣喜，捧着卷子一路小跑过去。
“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中年男修和善一笑，说道:“这不是刚刚纳入了一批新弟子吗，我来瞅瞅师父他老人家有没有给我们师兄弟抢个师妹回来。”
丹堂执事一愣，问道:“今儿是他老人家坐堂呐，哎哟，那可不好办咯。”
中年修士拿过执事手中的答卷，一边看一边问:“又有申请灵植师的弟子了，我先替你把把关，也免得师父他老人家乱发脾气。”
丹堂执事听了连忙点头道谢。
中年修士先是从《丹书》一卷看起，一目十行看得极快。
“这《丹书》一卷虽说答得中规中矩，但看得出来是下过功夫的，倒是没什么纰漏，尚可。”
见面前这位师叔辈的炼丹师都说尚可，丹堂执事才放下心来，不但是丹堂里的长老，就连他们下面这些不懂炼丹的执事，这几天也被那些肚子里没半滴墨水还敢来申请灵植师的弟子搞得心慌，今天总算是遇着一个有望过关的。
一想到今天来申请灵植师的这名师妹的身姿容貌，以及随和的态度，再加上还有真才实学，丹堂执事的好感就直线上升。
中年几眼就看完了《丹书》卷，开始看《百药谱》卷，越看越是疑惑。
“这《百药谱》一卷……唔……奇怪，为何这样画？”
丹堂执事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心想不会又是一个来碰运气的吧？
“明明灵药的功效和习性都与《百药谱》上记载的别无二致，但为何这几幅图画的偏偏与书上有细微区别呢？”
中年修士不知是答卷弟子画错了，还是这名弟子另有考虑，他竟然有些拿不准。
“你且在这等着，我进去请教一下师父。”
不等丹堂执事回应，中年修士便推开门去寻坐堂长老去了。
今日坐堂的长老是位年岁已高但头发胡须乌黑锃亮的老者，此刻正盘腿在蒲团上打坐，听见弟子进来便问道:
“何事？”
虽然见师父正在打坐看不到自己，但中年修士还是施礼后才回应道:“弟子有事要向师父请教。”
乌发老者只是不咸不淡地又问了一句:
“如何？”
要是其他人还真不知道这老头在说啥，但当了这么多年的徒弟，哪怕师父不说话中年修士都知道自家师父想表达什么。
“《丹书》卷答得中规中矩，虽无什么纰漏，但也没有什么见地。”
乌发老者点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百药谱》卷答得极佳，各种灵药的药效个习性写得与书中一字不差，甚是完美。”
中年修士说完翻了翻白眼，心想真让老头子给装到了，明明自己在门口与师侄执事说的话老头子都能听到，偏偏还得装作不知道再问一遍。
全宗门就这个老头最能装，偏偏这老头还是自己师父，中年修士也是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请教的？”
中年修士呈上答卷，指着姜子弦画出的灵药说道:“这弟子虽说写得都无问题，但是这画的灵药却与书中有细微的差别，弟子拿不准变来请教师父了。”
乌发老者这才睁开眼，对着自家弟子指的几幅图瞅了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回应道:
“没错，就该这么画，不错不错，是个当灵植师的好料。”
“师父，这到底是为何？”
乌发老者睁开眼，看了自己这个大弟子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大弟子见识还是太少了，只见过人工培育的灵药，没见过各种环境下野生的，看来是时候撵出去历练历练了。
“段纯德，你多久没出去历练了？”
听到师父唤自己名字，段纯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强颜欢笑道:“弟子这不一直在衡州城历练吗？”
“这名弟子叫姜子弦是吧，叫她去练个引灵丹看看。”
得，自家师父又说到一半换话题，段纯德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师父到底在盘算什么。
段纯德刚吩咐完门外的执事，突然因为“引灵丹”三个字想起个事来:
“对了师父，前些日子弟子在山下收了些丹药和灵药，有一瓶引灵丹很是奇怪，请师傅过目。”
说着便摸出一个瓷瓶，将几粒黄色的丹药倒在盘中，乌发老者捏起一粒查看，发现虽是玄阶丹药，表面却有残留的丹霞，虽然极不明显但逃不过他的法眼。
乌发老者怀疑这是一炉本该是天阶丹药，只是炼制手法出了岔子，降级成了玄阶，但为什么本该是白色的引灵丹为何呈现黄色，乌发老者一时间也看不出原因来。
为了搞明白炼制这炉引灵丹的炼丹师做了什么，乌发老者捏碎一枚丹药闻了闻，又沾了些碎末尝了尝，面容古怪地喃喃道:
“玉米面？”
到这里他基本断定，这炉引灵丹在成丹前本就是天阶丹药，只不过炼丹之人故意散了把玉米面这种凡物污染了灵液。
明显炼制这炉引灵丹的炼丹师藏拙了，不过这把玉米面不但把丹药品质降了一级，还极大增加了成丹的难度，好处则是成丹数量增加了一半，并且没有额外的丹毒。
是药三分毒，丹毒就是药效散失后留下的杂质，应为这些杂质依然具有灵性，因此会被吸收到静脉当中堵塞静脉，但玉米面不会，这等凡物连储存灵力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不会被静脉吸收。
看着手中淡黄色的丹药，乌发老者突然有了新思路，这个想法一旦实现，宗门的丹药供应压力将大幅减小，灵植师的招募也可放缓，相应的提高一些门槛，正好可以减少滥竽充数的弟子扰丹堂清净。
只是丹药的配方一改，炼丹的手法和火候的控制等一系列地方都要跟着做出改变，不经过数以万计的尝试根本找不出最佳的搭配，如果搞个半成品就又未免有些鸡肋。
“你且与为师一同等候。”说完便闭上眼继续打坐。
段纯德早已是师父肚子里的蛔虫，一听就知道师傅这是又想收徒了，如自己下面已经有五个师弟，段纯德希望这回师傅可以给他们这些师兄弟们收个师妹，可惜糟老头顽固得很，就是不愿意收女弟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师徒二人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前送卷子的执事推门进来，呈送上一瓶丹药。
“成色如何？”
执事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虽然在丹堂当差，但却不动丹道，成色如何他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堂外那名师妹炼出的引灵丹跟宗门发放的不太一样，心想莫不是炼废了。
灵植师的考核是没有炼丹这一项的 ，丹堂执事也不知这名师妹在答卷上写了什么，竟叫谷老下令考核炼丹水平。
谷老便是现在坐堂的乌发老者，段纯德的师父，更是青宗丹堂的堂主，今日姜子弦来的也巧，正好碰上丹堂堂主亲自坐堂，换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长老来，还不一定看得出来姜子弦画的图是个什么情况，搞不好就给误判了。
见堂主问成色如何，丹堂执事值得支支吾吾的回答:
“弟子也看不明白，只是这引灵丹的颜色与宗门发放的不同，怕不是个废单。”
谷老闻言取过瓷瓶，入手就感觉份量不对，不是正常一炉引灵丹该有的重量，明显要重了许多，这种情况大多是辅药用量没把控好，会导致更多丹毒沉积。
既然是自己要求考察的炼丹，也不好直接看都不看就评判，于是便打开瓶塞倒出丹药仔细观察起来。
看着一粒粒黄色丹药滚进手中，谷老当即咦了一声，捏起一粒丢进嘴中咀嚼起来，是熟悉的玉米面的味道。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谷老当即就笑了起来。
段纯德也看出了端倪，立刻问道:
“今日来考灵植师的师妹可是穿戴质朴，不施粉黛，眉间英气逼人？”
丹堂执事一愣，堂外那师妹举止文雅柔和，没看出哪里英气逼人，但穿戴质朴，不施粉黛倒是真的，既然如此那大抵是同一人，毕竟东域女修皆爱打扮，鲜有以素面示人的。
只不过丹堂执事想不通，堂外的师妹怎么变成段纯德的师妹了，那这样以来不就成自己的师叔了吗？
不过要是丹堂多出来这么一位可人的师叔，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