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不能让我早点知道..否则我又怎么会救她呢..”
他的神色晦暗了几分,顿时感觉头大如斗,脑子里发出了嗡嗡地声响,好似有无数的蚊虫在耳边乱飞。
是她杀了我,是她杀了花璃。
上天为何如此造化弄人?
若是如此这般,还不如彻底让自己死得痛快好了。
“对不起..”
看到程安如此这般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她瞳孔紧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我知道我这个名字很讨人厌..”
“为什么这么说..”
程安极力抑制住自己翻涌而上的愤怒,重新审视了一番坐在地面之上的言喻,她的个头矮小,虽然生的漂亮,但那消瘦的脸庞之上没有一丝血色,浮现着病态般的苍白,黑曜石般的双眸不安地收缩着,眼睛之下长着一颗不大的泪痣,嘴唇很薄,细若枯枝般的小手正不安地抓着泛白的校服衣角,明明正值十七八岁的花季年龄,却像是秋日池塘里的一只残荷...
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
很难把她与那个充满杀意的病态女人联系在一起,二者简直判若两人。
“大家听到我的名字...都会露出厌恶或者害怕的表情...”
言喻抱着手臂,漆黑的眼在光线下有湿漉漉的润泽,眼皮有点红,始终不敢与眼前的程安对上目光。
“....”
程安心里骤然一紧,拼命地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言喻的记忆,但又犹如缺失的记忆碎片一般,不管自己如何回忆,却想不出一丝线索。
自己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自卑的这个她,会变成那般模样。
这是她的伪装,还是本来真实的样貌?
莫名地不安开始困扰着他。
“对不起啊..让你不舒服了..”
言喻不安地道歉,彷佛是把一切的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一般,紧紧地咬着双唇,甚至从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没事,我只不过是刚刚因为刚刚那件事心有余悸罢了...”
程安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变得如此自卑自责,之前的自己又与她有何纠葛。
但是自己只知道,未来的她,会是相当危险的一个女人。
他强行将刚刚一齐冒出来的无数个念头统统摁下,收回繁复的思绪,头脑才慢慢清明了起来:“必须杀掉她”。
如果未来的自己不想死,自己就必须将这颗罪恶的种子给亲手扼杀。
他勉强挤出笑容道“别想太多,先进去看看吧,我陪你”
“嗯...”
见程安露出了一丝微笑后,言喻方才舒了口气般,乖乖地点了点头。
二人一同走进了那老旧的房屋之中。
屋子并不是很大,一张床,一个破旧的沙发和一台年久失修的电视机,还有一些生锈掉漆的锅碗瓢盆,她的家境,似乎并不充裕的样子。
刚刚那充满煤气臭味的房间也消散了许多,夹杂着些许的潮湿气味。
“你的书包还在我这里..”
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她那瘦弱的身影背对着自己,走到了沙发边上。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程安滚动着干渴的喉咙,咽了下口水,不断用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这个房间之中,似乎已经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了。
此时,他眼前的茶几之上正好摆放着一把黑色的水果刀。
“嗯..”
言喻并未回头,而是愣了一下后,迟迟的回道。
此时的程安顿时是心情变得紧张了起来,鼻尖冒出了一层汗珠,一颗心砰砰直跳,脑子里充斥着各种乱纷纷的念头。
如果是现在的话,自己完全是可以用这把水果刀杀了她。
又或者可以把她的嘴巴捂住,让她窒息而亡,造成煤气中毒的假象。
这样自己也能够全身而退。
程安只有这样,也只能这样做。
只有这样做了,那么花璃也不会死了,自己也不会死了。
如果今天自己不杀了她的话,那么未来死的人便是自己。
所谓蝴蝶效应亦是如此。
既然自己重生了,那么必须要做出不一样的改变才行。
至少,自己要亲手拯救花璃,亲手改变自己那一潭死水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的双手便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如同是说服自己一般,他再次回想着先前言喻说过的病态话语,回想着那一把冷酷利刃深入胸膛之中的痛楚。
“对,我必须杀了她!必须要让她去死!只有她下了地狱,我才能获得新生!”
顿时,程安的眼孔猛然收缩,眼底似是要喷出炙热的烈火一般,周身也被愤怒给笼罩着。
他缓缓抬起手朝着言喻伸去,并在最后时刻,谨慎地确认一件事情“你父母呢?什么时候回来?”
自己必须做好十足的杀人准备才行。
“死了”
正当程安马上要捂住她的嘴巴和鼻子的时候,言喻则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身体,怯怯地说道。
“....死了?”
听到这里,程安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了几下,瞬间面孔呆滞了起来,一张神情麻木的脸庞上,有着泥塑般的凝滞之态,好似枯井一般沉寂了下来。
“嗯..”
“那你,还有别的监护人吗..”
言喻并没有再说话,而是摇了摇脑袋。
啪哒,啪达。
瞬间凝滞的空气只听到眼泪滴落到那年久失修的木制地板上的声音。
好似小雨在滴滴落在腐朽的杂木之上。
听到这里,程安忽然有种莫名的酸楚涌上了心头,像是本要离弦的箭也瞬间断了弦般,他的全身神绪瞬间被抽离了几分。
看着言喻那不住颤抖的瘦弱肩膀,他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那个伶仃孤苦,孑然一身的可怜孩子。
没有人爱,受人鄙夷,任人欺压的孤儿。
“唔...可恶...”
自己顿时是手足无措,他承认,他心软了。
自己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种独自一人的感觉了。
这种感觉可是比死了要更加难受。
此时,外头不知何时却下起了雨来,冷风裹着雨丝,从虚掩的门缝扑入,一阵寒意袭来,令人周身战栗。
他不住地叹了口气后。
便走到了言喻的身旁拿起了自己的书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个..你告诉陈老师,我不去上学了..”
“啊?...嗯..我会帮你转告的..”
如同是逃离一般,程安立马夺门而出,离开了这个让人感到压抑的空间。
他拼命地奔跑着,冷雨淅沥而下,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掠过厚重的灰黑色云团,好似嘲笑着他那不值一提的仁慈般,将大地照得一片雪亮。
即便他摔倒擦破了皮他也再次爬起身来,踩着湿漉漉的路面而行,脚下发出的声音似乎也透着粘滞。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如同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无神地走在了回家的道路之上。
“安?”
就在此时,一声悦耳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一道娇小的倩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去哪了呀?怎么全身都淋湿了!”
程安抬头一看。
是花璃,自己的青梅竹马,她正一脸幽怨地嘟着嘴巴埋怨着自己。
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