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今雪想起了以前的事。
——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
安今雪还很小时的故事。
寒假期间，父母很忙，小林处于考试周，安今雪被送到乡下的爷爷奶奶那里呆了几个礼拜。
大约也是冬季。
临近夜晚。
常见的农村砖屋。
安今雪站在房顶，面前是有自己半身高的白色卫星小锅。
她左右摇晃着锅沿，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有信号了吗？”
“没有哦，再往左一点。”
房间内传出略微沙哑的沧桑声。
屋顶吹着细风，安今雪把头埋进衣领，戴着手套，慢慢向自己不拿筷子的手摇动。
“差一点啊，有点超了，再向右一点。”
安今雪无奈的往相反的方向操作。
“还是不行啊，再往左一点。”
……
摇摇晃晃，几分钟后。
房间里传出她听不懂的戏腔。
“好了好了，有信号了，下来吧娃。”
安今雪连忙从一旁的楼梯爬了下去。
一进门，便迅速的冲向房子中间的火盆。
她把手放在火上烤，手套往上飘着白烟。
“舒服多了。”
安今雪立马摆出一脸惬意的表情。
“辛苦娃了，外面很冷吧。”
火盆边落着一座躺椅，满头白发的爷爷躺在椅子上，盖着花色的被子，笑眯眯的看着她。
“不冷，爷爷，没，没——阿秋。”
安今雪还没说完，打了一个喷嚏。
“呵呵，过来吧娃。”
安今雪站起走在近，爷爷在她的搀扶下起了半个身子。
在用黄色的纸巾擦拭完安今雪的鼻子后，爷爷从躺椅下的柜子里掏出一个泛黄罐子。
里面是揉成一团的报纸，爷爷翻开硬纸，从里拿出一块圆形的黑色硬糖。
“张嘴。”
“啊。”
爷爷轻轻的把糖放在安今雪的口中。
安今雪闭上嘴，抿了几口，巧克力的甜味散发出来。
“甜吗？”
“甜，我最喜欢爷爷了。”
“呵呵。”
爷爷摸着安今雪的头顶发出慈祥的笑。
这时，外面的院子里传来汪汪汪的狗叫。
电视里戏曲的声音很大，不过爷爷还是说道：
“好像是大妞回来了。”
“啊，奶奶回来了。”
安今雪立马跑出房间。
——
爷爷的腿有伤，是年轻的时候因病留下的，早期还行，老了就完全站不起来。
无论冬还是夏，他白天都喜欢在躺椅上晒太阳。
冬季寻常的某一天，天气很好，气温回暖，有阳光。
安今雪帮着奶奶把爷爷安置在屋内能照到阳光的地方，门口后的一段距离。
奶奶很快就出门去田里干农活，安今雪也打算出去玩。
“爷爷，那我出门了哦。”
安今雪朝爷爷摇手准备出门。
“等会，娃，过来，让我摸摸。”
与以往不同，爷爷摆了摆手示意安今雪过来。
安今雪靠近，爷爷举起手。
她能感受到干枯的手掌抚过自己的脸颊。
爷爷帮安今雪戴好帽子，整理好衣领，看着她几秒，之后又躺回椅子上。
“好了，娃。”
“那再见了爷爷。”
“呵呵，好好玩，娃。”
安今雪感觉今天的爷爷有点不一样，但是自己并不知道。
她走出屋子，给爷爷留了半个门。
阳光落在老人身上，光束中漂浮着细微尘埃。
下午。
“爷爷，我回来了！”
安今雪跳着脚回到院里，跑至屋内老人的躺椅处。
“爷爷，我跟你说，今天我遇见了……”
安今雪说了一大堆今天的趣事，但是老人并没有回应，也没有起身。
被子盖到一半，带着笑，默默的睡在躺椅上。
“爷爷，爷爷，起来啊，你听我说嘛。”
安今雪摇晃几下躺椅，老人并没有回应。
“爷爷？”
——
“爷爷。”
安今雪跪在蒲团上，嘴里默念着，随后站起。
往前几步，把手中飘着烟的三束香，插在桌子上的香炉里。
香炉后面，桌子上的靠墙处摆放着一张照片。
黑白色的照片，漏出慈祥笑容的爷爷正看着安今雪。
“好了嘛娃？”
“好了，奶奶。”
安今雪往后退了几步，满脸皱纹的奶奶走上前，拿起几根香。
双手合一，低声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今年也总算又顺利的活了下来。”
把香插在香炉里，转头对着安今雪：
“娃，外面有个小男孩找你哦。”
“哦，我知道了奶奶，那我先出去一会儿奶奶。”
奶奶送别了安今雪，在偌大的房子里徘徊，几步后，拄着拐杖躺在爷爷常坐的躺椅。
拐杖靠在椅边，身体浮动，摇啊摇。
奶奶笑着眯起眼。
“大妞诶。”
——
屋外，安今雪和李夏碰面。
安今雪沉默不语，低着头靠近李夏，紧紧的抱住他。
“怎么了？”
李夏疑惑的问道。
安今雪没有说话，几秒后，忍不住大哭起来，泪水止流不住。
李夏也没有说话，默默的任由安今雪抱着自己。
只是静静的站着。
泪水沾湿了他的上衣肩。
安今雪哭了大约有半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