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即将来临，我获得了一段奇特的经历。
当我经历了两次末日，以为了解了所有的真相时，却发现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一切尘埃落定，原来，我的任务就是观察末日的起因和结局。
而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人。
这份报告记录了两个世界的结局，却也是我旅程的开始。
一切都要从1999那年的夏天开始说起。
1.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当我被惊慌失措的人潮，裹挟着涌进一家店铺的时候，才逐渐意识到有什么坏事正在来临。
嘈杂的人声伴随着拥挤，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有一个人大喊「这是门锁，快锁上！」时。
我才有一种灵魂回归躯体的后知后觉。
玻璃门很快锁上了。
仓惶逃命的人满怀希望的跑向这里。
然后又一脸绝望的跑开。
外面的光线很昏暗。
几分钟前的艳阳高照，就像是老天开的玩笑。
或许是锁上的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让人暂时有了一丝的安全感。
大家开始试探性的讨论起刚才发生的事。
「……我看见白光……还有……」
「请问有谁看见……五岁多的小男孩…… 」
「有巨响，就好像……」
「……叫小石头，他穿着黑色短袖……」
「……那声音……感觉可怕……」
「……五岁多……帮帮忙……」
嘈杂零碎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个女人的求助声。
但并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妈妈！你在哪儿！呜呜呜~」
动物幼崽的悲鸣总是能引起同类的警觉。
人群的讨论声很明显的降低了。
这也得以让女人听到自己孩子的呼唤。
她开始卖力的向小孩儿的方向挤。
一个小男孩儿也从我腿边往前钻。
我下意识的低下头看。
却发现小男孩突然停下来。
抬起头，张大嘴巴木然的盯着我。
这诡异的场面让我汗毛直立，本能的往后退了退。
等回过神的时候，小男孩已经和他妈妈抱在了一起。
我揉了揉眉心。
一时间分不清刚刚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现实。
今天本应该去医院复诊，顺便开一点头疼药。
现在却被挤在这里。
不过幸福感是比出来的。
外面那些无处躲藏的人，此刻不知道正在经历什么。
「轰隆隆！」
突然一阵轰鸣，伴随着地面的震动。
大家惊慌失措的开始寻找平稳的落脚点。
刚刚站稳脚跟。
马路上又升起白色的薄雾。
「快看，是不是起雾了？」
「好端端的，怎么起雾了……」
「这是什么话？要是好端端的，咱们何必躲在这儿？」
「说的也是。」
「这白雾不会是鬼子投的毒气吧？」
「瞎扯！」
「想想核污染……」
「那还不赶紧把门缝堵上！」
人们赶紧七手八脚的找起能堵门的东西。
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几大包新衣服。
「唉唉唉！你们几个！别拆新的，后面有旧衣服！」
一个驼背小老头儿这当口站出来要制止。
「你谁呀？」有人问。
「我是这儿的老板！」
一听是老板，有人迟疑了。
「别管他！迟了雾气就过来了！」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呲啦呲啦」几声拆包装袋的声音。
「唉唉唉！你们干嘛！你们！你们是小偷！是土匪！」
小老头儿跳着脚的叫骂，却无济于事。
门口很快被衣服堵的严丝合缝。
除了小老头儿，大家都松了口气。
「造孽啊！我这都摊上的是什么事儿啊！」老板哭丧着脸。
外面的雾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浓。
小老头儿的脸色还没缓过来，外面就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好像是在门上糊了好几层过期的牛奶，透光不透景。
看着就瘆的慌。
我突然想起一部很老的电影。
跟这场景很相似。
里面也是起雾，也是一群人躲在商店里避难。
只是电影的结局，相当讽刺。
此时此刻，大家都没有了讨论的心思。
或茫然，或悲观的望着外面，又看看身边其他人。
最后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
白雾像是波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玻璃门。
好在堵门及时，才使它寸功未建。
「妈妈！你说奥特曼会来帮我们打怪兽吗？」
叫小石头的男孩儿声音很有穿透力，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女人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会的宝贝。」
「那一定要来很多奥特曼才行！我看见那头怪兽是从太阳里飞出来，真的非常大！非~常非常的大！」
男孩一边说一边比划。
他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恍惚。
白光……
巨响……
咆哮……
我似乎在哪儿见过……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身影。
它从太阳中飞出，骤然降临。
轻易的，摧毁了世界……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的头剧烈的疼痛。
我两手用力的按住太阳穴，想要减缓痛苦。
可这次的头疼不同以往。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昏迷前，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身形……
竟有些熟悉……
地面再次开始震动。
2
「张成！张成！教授在问你话呢！」
剧烈的晃动使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一个胖嘟嘟有点像章鱼的圆脸，正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我很肯定不认识他。
嘴里却喊出了他的名字。
「罗奇……」
「你真的又睡着了！我的天！」
罗奇故作惊讶的嚷嚷，引起其他人的低笑。
「这里是……」
我茫然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小型的教室里，十几个上课的学生包括一个老人都盯着我看。
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你的嗜睡症又加重了？」
那个老人走到我桌前。
「欧教授……」
看着他关心的眼神，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你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吧，去外面等我下课，顺便醒醒神。」
「是。」
我听话的收拾起桌上的课本。
发现书本上的文字有些奇怪，而我竟全部认识。
只是那些名字，超出了我的认知。
《宗教与神秘学的辩证关系》。
《仪式原理与实操的三讲五议》。
其中最厚的一本书，名字是《神学的起源与发展》。
……
这哪里是正常学校会教的知识？
还是说，我已经穿越了？
我背上书包，带着一肚子疑问，站在了教室外。
走廊照明用的不是电灯。
而是很多样式不统一，形状又诡异的壁挂烛台。
微弱的烛火摇曳着暗淡的绿光。
让本就不算明亮的走廊，越发的幽森恐怖。
我大概是真的穿越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
潮湿的空气涌进鼻腔，竟还夹杂着一些咸腥。
莫非这附近有海？
「下课！」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出来。
「在想什么？」
欧教授走到我身边，看出来我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应该是联想到我最近的状态，也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
偌大的校园里，人却很少。
偶尔路过的人，也总会奇怪的看着我。
「楼医生说她等会儿会留出了一点时间等你，还说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机会。」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你这次再失约，就别来我的课了。因为你的嗜睡症已经严重拖延了学习进度，再不治好，就等着留级吧。」
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
「我懂的，教授，请你放心。」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们分开了。
楼医生是心理疾病的专家。
由于她的诊所位置比较偏僻，需要坐交通工具。
但这个交通工具……
此刻我站在公交站台前，看着前方缓缓走过来的那头叫做格罗巴的巨兽。
内心竟觉得理应如此。
格罗巴平稳的停在了站台前。
站在巨兽头顶的人大声的喊着。
「有大座儿！有大座儿！都别挤！」
我望着周围，确定只有我一个人。
心里突然有点毛毛的。
「上不上？不上走了！」
「有大座儿」不耐烦的看着我。
「哦，上上上！」
格罗巴匍匐着趴下，粗壮的尾巴缓慢的伸到我的脚下。
我轻车熟路的踩在上面，然后让它把我轻轻的放在后背的骨板上面。
「有大座儿」没再管我，而是轻轻拍了拍格罗巴的头顶。
巨兽又缓缓的站起身，平稳的走了起来。
难道坐兽不给钱吗？
刚有这种想法，手就贴在了骨板上面。
一阵流光在手掌和骨板的交界处闪烁几下。
原来是这么付钱的。
这种科技技术，比我认知中的要高级的多！
有这种技术，为什么不开发一些更具有科技感也更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呢？
还是说，这种高科技仅限于这一方面？
格罗巴上面还有几位乘客。
我学着他们，靠坐在巨兽的骨板上。
没想到长相狰狞、体型巨大的格罗巴，骨板内侧竟非常的柔软舒服。
随着它一摇一晃，我逐渐产生了困意。
该死的！又是嗜睡症！
可我意识到这一点太迟，眼皮已经完全闭上了。
3
「快跑！快点！！」
「那里还昏倒个人！」
「你个死娘们儿！都这时候了，哪还有功夫管别人死活！走了！赶紧 ！」
叫骂声。
哀嚎声。
凌乱的跑步声还有一些嘶吼声。
这些我都没听到。
我是实打实被疼醒的。
看着手掌还有衣服上的鞋印，想必此刻肿痛的脸上面也有不少。
我艰难的爬起身，打了打身上的灰土。
是之前躲避的那个店铺。
此刻早已经空空如也。
玻璃门不知道被什么给撞的粉碎。
门口还有几个支离破碎的尸体。
到处都是的血浆。
我本以为这情景会让我慌乱，但事实上我很平静。
因为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场景，是回到了现实，还是嗜睡症使我再一次回归了梦境……
「呜呜呜~！」
是小孩子的哭声。
我寻着哭声走出门。
外面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犹豫着该不该贸然冲进雾里。
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我都不想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
可事实上，即使躲在这个地方，也不会安全很多。
哭声变得歇斯底里。
良心上的不安让我决定去找一下这个孩子。
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就是之前那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孩。
好像叫小石头？
我沿着哭声走着。
路上到处都是人的碎块。
血液染红了整条马路。
看得我触目惊心。
我没心情去想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因为哭声就在前面不远处。
我已经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呜呜呜~！」
身影感到有人走进，定了一下。
然后身子挪移，转了过来。
而我却突然止步不前。
不对劲。
非常的不对劲。
这个身影略有些熟悉。
好像……是我上一次昏迷前，在玻璃门外看到的身影。
「呜呜呜~！」
哭声还在继续，但那个身影已经开始缓慢的向我移动了。
妈的，不会是什么生化危机吧？
我开始往后退，再往后退。
那个身影也开始逐渐加速的向我走来。
我感到不妙，扭头就跑。
只听身后「呜呜呜~嗷！」的一声。
它追过来了！
我拼命的往前跑，可身后那东西离我越来越近。
渐渐地，我不仅能听见它的脚步声，甚至还能嗅到它身上散发出的一股仿佛烂肉般的恶臭。
不行了……
我快不行了……
本来就是带病之躯，再加上常年缺乏锻炼。
即使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的肾上腺素都已经打满了。
也难以改变缺乏锻炼的硬性条件。
「呼哧！呼哧！」
那个东西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
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在我脖子上哈出的热气。
它在干什么？
是在欣赏猎物？
还是打算来一场猫戏老鼠般的虐杀呢？
我的肺部已经跑的缺氧。
四肢也逐渐疲乏。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算了吧，管他是死是活……
算了吧，管他现实还是梦境……
主观意识的放弃，让我的身体瞬间垮掉。
整个人都在惯性下，向前扑去。
「唉，同志，你咋勒？」
一个强壮有力的胳膊，接住了即将到倒下的我。
「啊？」听到如此亲切的称呼，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排长！又发现勒一名幸存者！」
幸存者……是在说我吧？
我站起身来，看见扶住我的是一位年轻的人民子弟兵。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这些人民的军队最可靠！
我压下激动的心情，知道暂时是安全了。
但也必须把我之前所看所了解的信息告诉他。
「你是说，刚刚有一个怪物在追你？」
年轻的士兵端起武器，往我后面扫了几眼。
「俺们一路确实看到勒不少血迹，可活人很少见，更没看见死人。」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沉痛。
「也不知道是啥弄勒，俺们排长说可能是外国人研究勒生化病毒。」
说着，他转过头。
「是吧，排长？」
我跟随他的眼神望去，那里哪有人？
不，确切的说，周围除了我们两个，哪里还有别人？
可此刻他却一脸不甘心的回过头看我。
「俺排长让俺不要瞎说，你也别瞎想勒。」
我突然有些感到惊悚。
于是声音颤抖的问。
「你……你们其他人呢？」
年轻的士兵疑惑的看着我。
「你说啥傻话勒？走吧，先跟我去帐篷那休息一下，等会儿让大车把恁们都拉到更安全勒地方。」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的出奇。
我本能的想抗拒，但还是被他拎小鸡仔似的拖拽着。
他说恁们……
除了我，还有其他幸存者被他抓起来了？
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遇见了假装士兵的疯子，在抓活人做一些可怕的事。
「到了，你先进去，里面啥都有，吃勒喝勒，回头准备走了我来通知恁们！」
他指着一个巨型的军用帐篷，笑容和善的看着我。
我甚至真的以为他是想安慰我这个幸存者。
「楞啥勒？你还社恐咋地？」
他笑着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趔趄，钻进了帐篷。
我本以为会有遇到埋伏或者陷阱。
甚至我都做好看到一些血腥的场面。
但在闪烁的应急灯的照射下。
我想象的画面不及这里的万一。
这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到处都是扭曲的尸体，残缺的肉块。
还有那水池一般暗红色的血浆。
在应急灯的映照下，发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晦暗光芒。
残破的枪支散落的到处都是。
而尸体中的大部分，竟然全是……
一种莫名的悲壮从我胸口涌出。
显然之前的那个年轻士兵，也在这里牺牲了。
之后被某种东西转化成了诱饵。
怪不得追我的怪物不见踪影。
怕是给吓跑的。
我回过头摸索了一下，果不其然， 哪里还有入口。
一阵阴风吹过。
恶臭中带着一股子腥臊味，熏得我直想吐。
这股子臭风似乎是某种信号。
地面上的碎块开始蠕动。
血液也如同岩浆一样「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咕嗞~咕嗞~」
毫无关联的血肉开始相互黏连在一起。
「啪叽！」
一头扭曲恐怖的血肉怪物开始初具形态。
它前肢撑着地面，肉块拼接成的上半身，竟张开了血盆的大口。
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锋利的牙齿。
「呜嗷！」
一团充满恶臭的黑色液体从他嘴里喷向我。
我避无可避，被恶臭的液体裹住了全身。
人也被冲击力撞飞，碰到一处坚硬的地方。
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4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在我耳边缓缓的响动，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
一张秀美白皙的脸近在咫尺的看着我。
「啊！」
我吓得坐起身。
她适时的往后仰。
避免了一场尴尬。
同时也闻到一股很清香的味道。
应该是她身上散发出的。
「张同学，不得不说，你的嗜睡症确实比较棘手」
她叫我同学。
可我并不认识她。
她见我表情疑惑，轻轻皱了皱眉头。
「难道说……你的嗜睡症还伴随失忆？」
我此刻已经回过神。
明白自己又「回来」了。
或者是又「过去」了？
我已经分不清了。
「楼医生？」
「哦？想起我来了？看来症状并不严重。」
「这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
其实我都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经历到底算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教室。
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她这里。
中间的过程似乎都省略了。
让我怀疑现在所处的，才是梦境。
至少在那边……
姑且称作是「那边」吧。
至少在那边，我醒来时所有的一切记忆和经历都连得上。
「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告诉我，毕竟你不说，我没办法帮助你。」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纠结，语气变得温柔。
我犹豫着伸出双手，抚摸在她脸上。
温热，细腻。
手腕处甚至还能感受到她带有温度的呼吸。
我又用手捏了捏。
很有弹性。
她并没有因为我突兀且无礼的举动而生气。
「怎么样？确定我是真人了吗？」
不愧是心理医生。
什么奇怪的行为都能看穿本意。
我决定对她和盘托出。
因为我真的很需要帮助。
当我洋洋洒洒的把所有经历的一切告诉她时。
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嗯……你是说，你在欧教授的教室醒来？不，我可以理解为，在此之前的记忆，你都忘掉了吗？」
「楼医生，说实话，即使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虽说她给我的触觉很真实，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没有反驳我。
「很正常，这在心理学中叫做梦中觉醒，也就是清醒梦。」
她拿起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从书签的地方打开，然后掏出笔。
「假设你口中的这边是梦境，而那边是现实，那每次醒来确实会连得上，这也很合理。不过很可惜的告诉你，这里才是现实。」
她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继续说。
「至于你所说的，这边断断续续的场景，更像是做梦。这可能是你嗜睡症的失忆并发症。嗯……这倒是一种新的并发症。」
她埋头书写的样子虽说很迷人。
但我更在意她口中的关键信息。
「你刚刚说，新的并发症？是不是还有人得了嗜睡症？」
她停下笔，一脸愁容的看着我。
「与其说是嗜睡症，倒不如说是嗜梦症。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多的人都患上了这个症状，虽然上面没有打算公开，可这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她翻了一下本子。
「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有呓语和梦游的症状，严重的会癫狂、胡言乱语，甚至自残或者有暴力倾向。他们清醒的时候会迫切的想要找人倾诉梦中的景象，可表述的内容，几乎都支离破碎。只有几个关键词是他们说的频率最高的。」
说着，她纤美的手指又往前翻了几页。
「白光、吼声、震动、毁灭，还有末日。这些词你有印象吗？」
这些词……
这些词我刚刚没说吗？
不，我很确定我说了。
可她为什么还要问我？
为什么？
为什么？
我的眼皮又开始沉重。
「张同学，你很特殊。好好的睡一觉吧。」
又是这种清香的味道……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被算计好了……
5
疼！
浑身的疼！
不仅疼，而且还能闻到一股焦臭味。
「咯吱~咯吱~」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我的皮肤。
「队长……它刚刚好像在动……」
「别他妈胡扯了！都烤熟了往哪儿动？你动作快点，饵料拖不了虫母太久，等他们死完我没还没搞好，咱们都得死！」
谁？
是谁在说话？
我不仅动不了，甚至什么也看不到。
就好像被一层坚韧的薄膜包裹住了全身。
「队长，等过会儿咱们能不能吃上几口？我太想进步了。」
「你在想屁吃！一次割不了几个肉蛹，都是预定好的，哪有咱们的份。」
「一口也好啊……」
「一口？你看买家像傻子还是我像……你等等！有点不对劲！停停停！我让你他妈停手！」
「咋了？」
「嚓！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说啥呢队长？」
「你看这形状，这……不是肉蛹！这他妈是人蛹！这是个陷阱！跑！快他妈跑！」
随着混乱的骚动声，我感觉包裹我的薄膜开始剧烈收缩。
然后我就像一个新生儿一样。
随着许多液体被挤压出来。
掉在了地上。
随着我的出现，周围很多地方也发出「哗啦~扑通！」的动静。
「这不是肉蛹储藏室！这是人蛹孵化间！完了！我们全完了！」
「愣着干什么！快开火！」
枪声密集的响起。
接着便是各种各样的哀嚎声。
而我因为强烈的恶心，对这些完全顾不过来。
只能趴在地上专心的呕吐。
一大摊恶臭的黑色液体被我吐出。
枪声逐渐稀稀落落。
我也吐的差不多了。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
我警惕的转身。
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怪物，正趴在我的身后。
它好奇的围着我转来转去。
外骨骼一般的身躯也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它没有嘴唇。
暴露在外的牙床上长满了锋利洁白的獠牙。
口腔里挂满了透明的粘液。
「呵……呵……」
它的喉咙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漆黑的眼珠也死死盯着我。
最后它在我身上闻了又闻，就兴致缺缺的爬走了。
它离去的速度极快。
可我感觉自己也跟得上。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很想试一试。
于是站起身。
双足撑地。
「噌」的一声。
我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
很快就追上了那个怪物。
没等它反应过来。
我一下跳到它后背上。
我用双腿加紧它的腰部，手臂抱住它的胸。
「嗷呜！」
它一激灵，身体带着我向前翻滚。
我们两个滚在地上。
它越想挣脱。
我就越使劲缠住它。
最终因为它结构特殊，我一个手滑让它钻了空子。
它嚎叫着把我扑倒在地。
镰刀装的前肢死死的把我按在地上。
长满獠牙的大口对着我不停的嘶吼。
它生气了。
非常生气。
但依然没有伤害我。
「嘘~小黑，安静，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我用手轻轻抚摸它狰狞恐怖的头。
果然，它逐渐安静下来，也放开了我。
我微笑着站起来。
其实我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它。
是因为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和它是心意相通的。
不。
是和它们心意相通。
一群模样狰狞、体态各异的怪物，缓慢的向我爬过来。
它们的爪子上沾染着鲜血。
口中还咀嚼着肉块。
但看着我的眼神，都非常亲切。
我们，心意相通。
因为，我们是同族。
更是手足。
6
母亲。
这是我们对她的称呼。
她的模样，已经和当初帐篷里看到的那个怪物形象相差甚远。
但我知道，她就是它。
我是她生产的第十八批孩子中的一个。
也是这一批的「领头羊」。
这是族群约定成俗的规则。
但不同的是，我是母亲亲定的。
从她对我爱怜的目光中。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护。
莫非是认定我这人类的躯壳，不足以自保吗？
还真是考虑周全。
当我以为「母亲」拥有人性的时候。
她残忍的一面就展露在我面前。
那是我在这族群生活的第二个月。
十八批的其他手足已经被我取了各种各样的外号。
比如说体型和我差不多，黑不溜秋的是「小黑」。
直径四米长满巨嘴的圆球是「肉扑团」。
卷起来像杂草，伸直了有几十米，还长着数不清触手的是「千手」等等等等。
其中最厉害的莫过于「资本家」了。
他的能力一句话说不清楚。
总之。
就在那天。
我们手足之间正兄弟情长的时候。
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这是母亲在呼唤我们。
我骑上小黑。
带着手足，快速的向母亲所在的巢穴深处疾奔。
我们来的不算晚。
其他同族也刚刚到。
只有「十九」他们没有出现。
「十九」是在我之后出生的「领头羊」。
因为他性格温和，比较安静。
常常呆在黑暗的地方一动不动。
所以我经常拿着自制的火把到处找他。
跟他聊天。
「十九们死了。」
这是母亲传递给我们的唯一信息。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她肉山一般的身躯。
十九死了？
这几天确实没有在巢穴看见他们。
我还纳闷。
这是宅男家断电——死活呆不住了？
没想竟然是出了意外。
十九他们并不擅长战斗。
平时也就捕猎一些大型的野生动物，几乎不出远门。
和哥哥们相比，是既弱小又安静。
十九的死让同族和手足都发出愤怒的低吼。
「嘘——」
我安抚着小黑，也让手足们稍安勿躁。
他们果然很快安静了下来。
我们的异样引起了母亲的注意。
她巨大的头颅低下来。
默默的看着我。
我能感受到。
十九们的死带给她的不是愤怒。
而是悲伤。
我跳下小黑。
轻轻的走到她的身前。
她身下的肉囊中伸出一根触手，抵在我的胸口。
不让我再靠近。
「母亲，你还有我们。」
我握住了那根触手。
就像握住了母亲的心弦。
她果然有所触动。
肉囊中又伸出一根触手，轻轻的把我包裹住。
不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请容许我外出，找到杀害十九们的凶手！」
母亲一直不允许我外出。
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让她改变主意。
她的触手缠绕在我的脖子上。
微微的颤抖。
我知道她不是害怕我有异心。
而是担心我会受到伤害。
尤其是发生了十九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硬来。只要发现凶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同族。我不会以身涉险。再说，我还有我的手足呢！」
我的心意随着话语传给了手足。
小黑他们呼啸着趴在我的身边。
表示绝对会保护好我。
母亲的触手把我拽到上百米的高空与她平视。
长满肉瘤的头颅上，数百只漆黑的眼珠看了我好一会儿。
然后又轻柔的把我放下。
一道心念从她那儿传出。
「小心。」
7
离开母巢的第四天。
当我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时。
心中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快感。
我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人类是否还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毕竟我与其他同族不同。
我的身心还没完全脱离人类的枷锁。
母亲给了我十九临死前的心念留影。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母亲还有这个能力。
能够获取子嗣的记忆闪回。
虽然不全，但也给了我一些提示。
吼叫。
还是吼叫。
然后黑漆漆的地方突然传来爆炸声。
接着是无尽的火光。
撕咬。
哀嚎。
还有一些其他支离破碎的画面。
不用说，我知道是什么杀害了十九。
母亲应该也知道。
所有才犹豫着答应我。
说实话，我并不太想和人类为敌。
反而愿意和他们接触。
毕竟我现在还是人类的模样。
语言什么的也没有退化。
除了光着屁股这一点不好解释。
我完全没有和人类沟通的障碍。
也没有和他们为敌的理由。
不过我的手足应该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即使我强烈要求他们在面对人类时保持安静。
他们也绝对会先杀死人类，然后再听我废话。
这是他们的本性。
除了母亲，谁都不可能压制的了。
好在我带来了「资本家」。
他有点类似于脑虫。
本体异常脆弱。
他一开始就寄生在我的脑子里。
感觉像是伴生。
而他的幼虫卵已经被我攥在手里。
「小黑、千手、肉扑团，还有舔狗、蛇皮、沙雕王，过来排队张嘴。爸爸给你们吃个宝贝！」
手足围着我。
张着嘴好奇的等待着。
「来！一、二、三、四、五、六！」
一家人吃的整整齐齐。
倒不是我信不过手足。
我知道人类有多恶劣。
尤其是在极端的环境下。
他们能做出什么样没有底线的事。
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想象不到。
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这些手足。
我毫不怀疑他们会为了保护我而甘愿牺牲。
这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命令。
而是「领头羊」的特殊地位。
十九就是他们那批中最后一个死掉的。
我不想滥杀无辜。
当然，前提是不伤害我和同族。
小黑他们吃下去虫卵没多久。
我脑海里就多了一种和他们精神上联系。
这只是「资本家」的一种能力——精神介入。
它会潜移默化的改变对象的思想。
即使对象能够抵御精神控制，也不会察觉。
我给他这个能力起名「洗脑」。
虫卵只是最粗糙的使用方法，但胜在稳固和持久。
就算最后幼虫死亡，对象的思想也已经悄然发生转变。
这才是「洗脑」的可怕之处。
8
十九不太可能会跑远。
以我们的速度，很快就找遍了整个荒野。
果然在一处地下的天然洞穴里，找到了十九们的尸骸。
他们的腹部都被掏空。
切口看起来平整又专业。
这里除了他们的气息，还残留着其他的味道。
是人类的。
「嗷呜！」
小黑低着头四处嗅着。
然后确定了什么，抬头看我。
他在等我的指令。
看着十九的死状。
心里有些难过。
他在我身边，一直都是个安静的小弟弟。
虽然有时候对我拿着火把靠近他的行为很排斥。
不敢想象手足们如果遭遇这些，我还会不会如此冷静。
「找到他们。」
我对小黑他们说。
人类的聚集地其实很好找。
即使是像避难所这样的隐蔽地点。
也肯定能找到人类生活的痕迹。
尤其是在末世之中。
人类会变得残忍又谨慎。
他们不会跑的太远去寻找物资。
除非逼不得已，或见财起意。
小黑他们很快就带回了消息。
没想到这附近居然有两个地方留有人类浓厚的气息。
这说明至少是两个避难所。
若是只有一个，就好办了。
我召回了小黑他们，没有贸然行动。
人类的火力并不是我考虑的因素。
主要是我体内人性的那部分，阻止了我大开杀戒的决定。
我很幸运自己并没有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带我去其中一个避难所。」
我打算混入其中。
只要确定其中一个是否是凶手就行。
「吼！」
这个决定自然引起了手足的反对。
但在「资本家」的控制下，小黑还是不情愿的带我去了其中一个避难所。
人类的气息。
即使离这一公里，我还是能感受得到。
这不是人类拥有的能力。
或者说。
我除了看起像人。
其实没有一寸皮肤和肉体是属于人类的。
「行了，你们就在附近，别瞎溜达。」
打发走了小黑，我直直的朝着人类气息浓厚的方向走去。
当然，我也找到一些破碎的布片给自己做了一件难看的斗篷。
总不能真的和人坦诚相见吧？
一公里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但这附近并没有任何建筑物或者搭建的避难所。
不过浓厚的人类气息告诉我，避难所应该就在附近。
如果上面没有。
那肯定就在下面。
我耐着性子在附近晃了几圈。
果然身后「吱嘎」一声。
是打开生锈铁门的那种声响。
我转过身。
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头儿端着一把猎枪指着我。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我举起手。
「老爷子，别激动，我是逃难过来的。」
老头儿狐疑的看着我，显然并没有相信我的鬼话。
「我们的避难所被入侵了，人死的死，逃的逃，我记得附近有个避难所，但不能确定在哪里，所以就只能找来找去。还请你行个方便。」
老头儿冷哼一声。
「你说方便就方便？现在这世道，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你滚蛋吧！」
我纯粹是为了给「资本家」争取时间，而废话连篇。
于是继续顺嘴胡扯。
「老爷子，别这么绝情啊！俗话说没有胸毛还有腿毛，没有腿毛还有X毛。要不我给你讲个冷笑话？」
「再废话，我就开枪了！」
老头儿的表情有些色厉内荏。
我灵光一闪。
「老爷子，你的抢不会是因为年久失修，打不出子弹了吧？」
我一语双关的话果然让老头儿恼羞成怒。
「我特么崩了你！」
他端起枪就要对我射击。
就是现在！
「资本家」对着他发出一长串低频的脑波。
老头儿的神情一阵恍惚。
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游离和疑惑。
「大爷，你看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老头儿变得很乖巧。
他点点头，敞开了通往地下的铁门。
这是WiFi版的「洗脑」。
效果虽然很显著。
但并不算好用。
一个是读条时间太长，容易发生变故。
另外一个就是要持续消耗我的精神。
保险起见，我让老头儿张开嘴。
送他一个大宝贝的同时。
我告诉他。
「带我去见这里的头儿。」
9
地面下面其实就是个四通八达的下水道。
没有我想象的脏乱。
但也绝对好不了哪去。
老头儿拿枪顶着我。
表面上是胁迫我跟他走。
其实这全在我掌控之中。
只是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连一个活人都看不见。
「这儿人那么少吗？」
「原来挺多的，只是现在日子很不好过……」
老头儿说到这闭了嘴。
「洗脑」生效的时间尚短。
所以一旦碰触到他底线，他就会本能的抵触。
我没再问。
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发生了什么禁忌的事件，死了很多人。
但这些与我无关。
随着往里面深入，终于能看到一些老弱病残的身影。
但大部分是女性。
她们衣衫褴褛的或卧或坐。
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而男性也有些萎靡不振。
「到了。」
老头儿把我带到一个屋子前。
门是敞开的。
也没有任何守卫。
「带我进去。」
老头儿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显然这个头儿的脾气非常不好。
房间里干净明亮。
一看就是被简单的装修过。
里面还有一整套的办公桌椅。
也不知道这在末日算什么档次。
宽大的老板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低着头，明显在为什么事发愁。
「老板……」
老头儿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男人并没有回应。
我没等老头儿再喊，就敲了敲门。
「当！当当！」
男人终于有所反应。
「我说过了！现在别烦我！」
他刚要发火。
猛然间看到我，一下愣住了。
我微笑。
思考是先武力镇压他。
还是先用「资本家」嘴他一波。
没想到他惊恐的指着我。
「你！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知道了！这是梦！这一定是梦！！我不能睡！我得醒！」
他开始用力的猛扇自己耳光。
「这是梦！我得醒！这是梦！我得醒……」
直到他脸肿的像头猪。
才终于停手。
神色带着悲切。
「我早知道！不能听那群王八蛋的话！看吧！完蛋了！都完蛋了！」
他这一顿操作把我整不会了。
我皱眉，疑惑的看向老头儿。
老头儿也一脸蒙。
「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没回答。
只是自顾自的又哭又笑。
「装！你还装！折磨我们会让你感到快乐是吗？是吗！哈哈哈！那就尽管来吧！！反正已经是末日了！反正我们早晚得完蛋！末日快乐！呜呜呜~末日快乐！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竟然跪伏在地上。
对着某个方向，捂着脑袋磕起了头。
像是在朝拜。
「啊——！我坚持不住了！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我要信仰您！我要敬拜您！我信了！我现在真的信了！神呐！无上真理之神！从此以后我就是您忠实的信徒！」
我能感觉到，他的精神正在崩溃。
这太诡异了。
无论是他的话，还是他的行为。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
刚要抬手打晕他。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凶神恶煞的看着我。
「抓到你了！哈哈！没想到吧！我抓到你了！妈妈！谢叔叔！玲丫头！看到了吗！呜呜呜~你们看到了吗！小石头长大了！我可以自己打怪兽了！我终于可以保护好你们了！」
他双目通红。
涕泪横流。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而我却感到自己的脑海像被刀子割裂一样。
小石头这个名字……好熟悉。
我想起来了！
那是一个五岁多的小男孩的名字！
怎么会……这才过去多久？
我看着他沧桑的脸庞。
竟真的感觉到一些似曾相识！
他咧嘴哭的脸。
和曾经张着嘴，诡异的看着我的那张脸……重叠了。
我的头一阵眩晕。
我清楚的感觉到，意识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
向很遥远的地方拽去。
该死的！
明明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知道在此醒来会出现在「那边」。
所以咬紧牙关。
「你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我甩开他的手。
击晕他的同时，往他嘴里快速的扔进一颗虫卵。
然后在老头儿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以一种几乎幻影般的速度向出口跑去。
同时在心中呼唤我的手足来接应我。
「轰隆！」
我直接用肉身撞开了铁门。
然后继续往前。
快了。
他们就快来了。
我隐隐约约能看到远方有几个模糊的身影。
「小黑……千手……走！先带我离开这里……」
这是我昏倒之前最后说的话。
10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楼医生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
是的。
我再一次从回到了「这边」。
只不过这一次我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睁眼。
而是竖起耳朵装睡。
希望能听到什么。
可显然计划破产了。
楼医生一直在旁边观察我。
我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并没身处什么邪恶阴暗的地下室中。
或者摆放了很多不明仪器的恐怖试验台上。
而是在一个简单整洁的房间里。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邀请你来我家，但如果不这样做，你是不会心甘情愿来的。」
楼医生的脸上露出一些无奈。
我也很无奈。
「你不说清楚，怎么知道我不会跟你来？再说，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你以为这是我们第几次谈话？」
我惊愕「难道不是第一次？」
「是第八次。」
她停顿了一下。
「而且每次都不欢而散。」
「你喜欢我？」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原因会让一个无论外貌还是职业都非常优秀的女性，做到绑架这一步了吧？
她明显愣住了。
「这种言辞可不是一个清教徒说得出口的。你真不记得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这方面你是专家。你觉得呢？」
她思考了一下。
「抱歉，这次是我鲁莽了。但也请你务必理解我的担忧。这个世界的信仰出大问题了，再不及时修正，迎接我们的将是末日神罚。」
她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但并不妨碍我反驳她。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你做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有关系了！但在这之前，还请你看一些东西。」
她走到一面墙跟前，在空白的地方不断的操作着。
随着她的操作，墙面频繁的闪过光晕。
就像是我在格罗巴上付款时的场景相似。
终于，她操作完成。
洁白的墙面变成了一个粉红薄膜的样子。
上面还布满血管一样的线条。
「这……这是？」
我还在想这不会是个活物吧。
就看见楼医生抚摸了一下薄膜。
薄膜受到刺激，一阵蠕动。
接着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深红的甬道。
她走进甬道。
我明显看见甬道的入口处收缩了一下。
这真的是活物！
她回头「张成，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我点头。
「我家耳蜗的密室通道比较敏感，你走的时候轻一点就行。」
我犹豫着站在甬道口。
「你……不会是甬道恐惧症吧？」
这个词儿就像激活了我大脑中的某个机关。
我突然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生物科技的产物——博莱特克。
一种可以居住的房屋型巨兽。
最大的可以居住几千户。
楼医生的这种户型，应该是独立的那种。
价格非常昂贵，并且带有密室。
「还好，就是很羡慕你年纪轻轻就拥有独立的博莱特克。」
说着就走进了甬道。
「没想到你还喜欢消遣人。据我所知，你家可比我大多了。」
是吗？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密室里面倒是普普通通的书房模样。
只是地面和墙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
「不好意思，这里有点乱……小心！注意脚下！」
「没关系，比这乱的我都见过。」
「不是，这里的资料都很珍贵，万一踩脏了会看不清。」
行吧，是我想多了。
没等我再开口。
楼医生走到桌子前，快速的拿起几份资料递给我。
「这些资料你都听说过吗？或者说有印象吗？」
我仔细的看了几眼。
然后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
有些遗憾，也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些都是你们家族的研究实验报告，具体的研究结果和流程，有些是给生物研究委员会报备了，有些没有。你手里的就是你们家隐瞒的那些。至于来路你就别问了，总之都是货真价实的信息。」
听她这么说，我终于好奇的认真看了一眼手中的研究资料。
总共有两份。
第一份。
《信仰平替的研究成效报告书》
里面提到了一种新的合成兽。
并罗列了种种实验的条目。
比如生物研究方向使用了斯缪的基因。
肤色和毛发会随着紫外线的强度改变深浅。
突破性的进展是直立行走。
灵活的前肢既能使用工具，也不影响祭祀的时候跪拜神祇。
智力强化方面就只让它们达到可以沟通的程度。
简单的逻辑思考力能让它们很快适应新的环境。
还可以建立并壮大族群。
「新的环境？」我心中有些疑惑。
然后继续往下看。
这一条下面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
「美中不足的是，为了节约成本而使用的古雷毛基因，虽然能够极大增强合成兽的免疫力。但古雷毛生性好斗，并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希望优化。」
旁边竟还有很潦草的批复——「驳回，并未发现此种行为。」
我皱着眉往下看。
心里隐约有种猜想。
信仰的产生。
为了让合成兽更好的成为信仰平替。
基因中强化了合成兽的好奇心和恐惧感。
而已经被成功驯化的第一代合成兽。
将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向哪位神祇祈求。
这种影响会潜移默化，也会代代相传。
后面剩下的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条目。
效果不佳，都一语带过。
我默默的放下这一份报告。
赶紧去看下一份。
《海蓝星迁徙繁殖的万年改造计划书》
海蓝星……是火阳神的第三子。
意识到这一点。
我如遭雷击。
11
地球。
是我们人类的母星。
这是每个人根深蒂固的认知。
即使在数次「这边」与「那边」的穿梭中。
我也从没有刻意去思考，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因为我潜意识以为，我只是灵魂穿越了。
而且是非常灵活的那种。
但当我拿着这份计划书仔细阅读的时候，才留意到。
这里不是什么异世界。
而是太阳系中的另一颗行星。
我们称呼祂为父神启明。
祂就是太阳的次子——金星。
这里拥有高度发达的生物科技。
而地球被叫做海蓝。
改造计划里指明。
此时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这是一个长达几百年实施，延续数万年的改造计划。
疯狂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包括但不限于原生种族灭绝、气候调整、生态重塑等一系列的改造。
所谓的收尾，就是要把合成兽放生的阶段。
看到这我已经明白。
报告里的合成兽，就是人类。
我抬头看着依然美丽的楼医生，心里咯噔一下。
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楼医生，能不能问问你，我有几条腿？」
楼医生看我的眼神非常奇怪。
「你是在开什么伦理玩笑吗？」
我有些尴尬。
莫非是我想多了？
「不是，这份资料的内容太让我震惊了，所以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你就当是我为了放松精神的胡说八道吧。」
她点点头。
「你放松的方式还真是奇怪。不过我也能理解，我放松的时候就喜欢吃点什么。」
我看着她。
她长相是那么的秀美。
身姿是那么的优雅。
皮肤是那么的白皙。
但她不该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
「张同学。」
她认真的看着我。
「既然你问了，而且原因很正当，我也不好拒绝你。」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颊有些粉红。
「但请你务必保证不能告诉别人，我今天的失礼行为。」
我愣住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伸出手就要脱我裤子！
我吓得立马跳了起来。
「哎哟！你干嘛！」
我的吼声惊住了她。
她的表情有些委屈。
「你不是问我你有几条腿吗！我们库昂族有8-12条腿，平时只露出4-6条，其余的腿会收起来当成生殖器。你现在只露出2条腿，我怎么知道你收起来几条腿！」
她的话终于证明，我没有多想。
一直以来，我的大脑都在欺骗我。
或许是因为我的灵魂真的是来自人类。
所以，大脑为了防止我宕机。
只把我能接受的画面传递给我。
不能接受的，就用我认知中的存在来代替。
直到此刻我发现了真相。
大脑索性摊牌了。
美丽的楼医生开始变得扭曲。
她的身体愈发的膨胀。
最终变成一头硕大的白色章鱼。
声音依然温柔。
但却是通过脑波传递。
「张同学，你没事吧？」
她看出来我情绪不对，关心的问。
我低下头，看到自己用粗壮的两条触足立在地上。
心中一颤。
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滩湿滑的粘液堆里。
大脑躺平了。
眼前的一切都恢复了它原有的样貌。
沙发其实是可以自由操控的彩色粘液。
房间其实就是博莱特克的身体内部。
哪里有什么白墙，周围一直都是粉红色的薄膜。
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像是浓雾。
「我压力有点大。」
我如实的说。
「你别紧张，先缓一缓。」
楼医生白皙的触手刚要抚摸我。
「你等下！你这样我压力更大了！」
她叹了口气。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件事虽然很急，但也不是非要今天开始。」
她真好。
我哭死。
我知道，如果一直看着这些真实的画面。
我的心理早晚得崩溃。
好在楼医生是个心理医生。
我需要她帮我催眠，让我回到之前的状态。
但前提是，我得告诉她真相。
「楼医生，我能够相信你吗？」
她的八条触手全部卷起来。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放心，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有几条腿的！咱们现在开始，还是再缓缓？」
「……」
我就多余问。
12
虽然费了很多口舌。
但楼医生的专业水平绝对是世界水准。
经过催眠，我睁开眼。
一切又回来了。
真好。
「你说的话吓到我了，可你描述的内容我找不到任何漏洞。除了机械文明那一部分有点匪夷所思。这不会是你构思的幻想小说吧？」
经过「看腿」事件。
我们俩的关系似乎比一开始自然了许多。
看着她巧笑嫣然的迷人表情，谁敢想她的真身其实是一只白色章鱼？
虽说也有点可爱就是了。
「你信不信不重要，之前耽误了点功夫，现在我资料看完了，能告诉我，你究竟打算让我做什么？」
说到正事，楼医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我们库昂人因为信仰混乱的原因，所以近几年整个世界都不太好过，你懂得。」
「我不懂……」
她顿了下。
「好吧，就当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库昂人的文明，全都来自于信仰。我们祭祀神祇，神祇们赐予我们各种各样的知识。因此我们发展出了科技，开创了文明。」
她的表情像是陷入回忆。
「数万年间，我们在父神的庇佑下越来越强盛——直到邪教徒的出现。」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
「当然，现在明面上叫他们异教徒。但实际上什么没什么区别。」
她像个老师一样，很细致的告诉了我库昂人是怎么通过祭祀神祇来获得先进的知识，并发展出强大的文明。
可邪神的出现，破坏了这一切。
没想到这种在地球上被当做封建糟粕的东西，在这里却是真理和现实。
「邪神和祂的信徒才是罪魁祸首。」
邪神并不是普通的神祇。
祂是一种远古且强大的存在。
「即使知晓祂的名字，都会让人陷入疯狂，更不用说请祂传播福音了。但长老会却看中了祂赐予的那些禁忌的知识，虽没有明确支持，却也是默许祂的信徒传教。」
这样的结果就是。
传统的祭祀逐渐被人抛弃。
邪教徒越来越占据主导地位。
这直接导致即使信仰其他神祇的信徒想要获得赐福，都不再会得到任何回应。
「尤其是最近几百年，我们赖以生存的雾层越来越稀薄，很多地区都变成了无人区。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唤醒那些愚蠢的长老会的人！」
楼医生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
「雾层是什么意思？」
她看我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够了吧」，但还是耐心的解释起来。
原来库昂人只能生存在浓度70-90的雾里，这个数值就是雾层。
库昂人离不开雾，就像人类离不开氧气。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直接把我说楞了。
「尤其是你们家族，竟然想用合成兽来代替库昂人，以增加新的邪教徒。这是希望邪神降临，葬送整个世界吗？」
她的语气很平和，但我听出了些许愤怒。
我们家族偷偷摸摸的研究这些就是想迎接末日？
这是有大病吧！
我在「那边」所经历的末日。
虽然没有赘述过。
但一路上看见的那种残破凄凉的惨状，根本不是任何智慧种所能承受的。
饥饿。
恐惧。
死亡。
甚至还会面临变异的生物猎杀。
「真是一群疯子。」
她听我这么说，眼神中流露出笑意。
「倒也没说错。可是，我们库昂人的寿命是无限的，不做点什么疯狂的事，那就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了。我并不是反对邪教徒，而是不想看他们拉着整个库昂人陪葬。」
无限的寿命，不应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吗？
我实在不理解库昂人的价值观。
「行了，说回你的事。其实你的嗜睡症并不是什么心理问题，而是邪神意志的污染，心理医生也治不了，不过你很特殊。」
楼医生双手抱在胸前。
「被污染的人大多数都是邪教徒，当然你们家里也都是。但唯独你不仅没有陷入疯狂，甚至还能保留梦中的记忆，更没想到的是，你还描述出了邪神降临的情景，这一定是某种预言。」
直到此刻，她依然没有相信我是一个人类。
「白光、巨响和咆哮？」
「是的，受污染的邪教徒都疯狂到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可偏偏不断重复这几个词汇，这一定就是邪神降世的场景。」
她的话让我意识到。
人类末日，有可能也是因为邪神。
人类中也必然早有邪教徒。
我想到了小石头。
他那疯狂的摸样。
不正是楼医生嘴里被污染的邪教徒吗？
他或许并不是看见我才发疯。
而是早就陷入疯狂了。
如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我将有机会拯救地球。
13
我拒绝了楼医生让我阻止合成兽放生的计划。
因为祖父悖论。
如果人类没有在地球上繁衍进化。
那我也将不复存在。
「理由？」她平静的问。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把合成兽和人类联系在一起。
「若是我说，我就是合成兽的后代，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
是的。
这次我的语气和态度都无比的真诚。
楼医生的表情，从无语逐渐转化成震惊。
「你说你是斯谬……不，是合成兽的后代？」
「可以这么说。而且是从未来不知道几万年穿越穿越过来的。」
楼医生站起身。
不安的在密室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点点头。
一会儿摇摇头。
「怪不得，怪不得。合成兽是两足动物，而你今天一整天都是用两个触足。还有你梦境中的那些遭遇。我本以为你今天反常的行为是信仰问题，没想到竟然是本质原因。」
楼医生终于平复下心情。
「好吧，即使再不合理，我也必须说服自己接受了。那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张成。」
「你也叫张成？还是说你们人类没有自己的名字？」
「有名字，就叫张成。」
我不知道脑波是怎么翻译的。
反正我在「这边」和「那边」的名字竟然一样。
「真是奇妙……」
楼医生惊叹。
「我不可能影响人类的诞生。所以咱们不妨换个思路。」
「你说。」
我翻开那本关于合成兽的报告书。
「我刚刚记得，这里面并没有关于寿命的报告。」
我想说的，不应该是强化智慧吗？
「人为的限制寿命是违法的，会被生物研究委员会起诉甚至逮捕。」
「那就简单了，我利用家族的身份进入研究所，然后改变合成兽的寿命。」
短暂的寿命能干什么？
我想要无限的寿命和智慧！
「你疯了！被发现的话将面临终身监禁！而且，你也不知道怎么改造合成兽！」
「不，我知道怎么做。」
等等！
是谁在用我的嘴说话？
我此刻才意识到，一个本来不属于我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
「是氧气。海蓝星上面有浓度很高的氧气。生态改造的环节本来是要清除掉多余氧气，因为这会对合成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使它们的寿命变得极短。」
此刻，我脑海里关于如何改造合成兽的知识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
「而我，只需要让这个情况变得合理，且同样不可逆就行！」
我的语气坚定而自信。
但这不是我！
「那为什么不强化它们的智力呢？这样它们很快就能摆脱被奴役的身份。」
「我」微微一笑。
「知识告诉我，强殖的智慧加上无限的寿命，只会加速世界的毁灭。它们需要经历痛苦的挣扎和艰难的磨砺，才会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真是这样吗？
「天呐！你刚刚竟然向神祇求得了知识！我就知道，神不会抛弃我们的！」
我向神祇祈祷了吗？
这是神的声音吗？
我不知道。
「不用否定，这种经历我几百年前也经历过。不管你的思想是不是人类的，但本质上你仍然是一个库昂人！」
楼医生激动的握住我的手。
然后双手合十的仰望天空。
嘴里念念有词。
或许我真的个意外穿越，并丧失记忆的库昂人吧。
14
库斯普斯是一种非常大的飞行巨兽。
长相上有点类似于翼龙和西方龙之间。
它的作用就相当于人类的飞机。
如今我坐在它的身体里。
飞往我的老家——费兰郡。
而楼医生则是去一个叫做古神会的地方寻求帮助。
她似乎是那里的成员。
临行前她这么说「我们一直在寻找救世的契机，而你就是——无论之前还是现在。我要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古神会的人，以便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们能及时给你帮助。」
下了库斯普斯。
早已经有家族的人在此迎接我。
库昂人的家族观念非常重。
同一个家族的人，绝对不会出现叛徒。
除非他被穿越。
「张成，我的兄弟！这次的学习还顺利吗？」
一个高大的黑胖子笑脸相迎。
「还可以，兄弟。」
我不认识他，但称呼兄弟准没错。
「我是你叔叔。」
「？」
那你喊我兄弟？
黑胖子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反而有些感慨。
「我很高兴你能喊我兄弟。这说明你长大了，要独立了！真怀念两百年前你刚出生的摸样。」
原来库昂人成年的标准就是变成兄弟？
长生者之间果然不存在伦理问题。
我们坐上了一个比格罗巴要小得多的走兽。
好像是叫盖艾。
虽然以人类的角度看，它比格罗巴长得恐怖多。
可事实上它非常的温顺。
盖艾的速度非常快，而且稳。
我们很快来到一个巨大的建筑面前。
「李成，你来的正好。」
一个瘦高个儿迎面走过来。
「合成兽植入信仰基因的项目，需要加快进度了。古神会那边传来消息，他们研发的虚化技术已经攻克了最后难题，《纪元研究报》已经刊登了这个消息！」
黑大胖皱着眉头下了盖艾。
「我们的目的不是竞选长老会，而是为了迎接下一个纪元做准备。」
「可如果我们这次在长老会上失去太多席位，研究就有可能被中断。」
「你是说……」
「是的，有人已经把我们没有上报的研究报告公布给长老会的人了，大长老也知道了。」
「那他的意思是？」
「成王败寇！」
「我知道了。」
他们之间的谈话并没有避讳我。
毕竟家族至上。
「周成，你带张成去休息，他刚到家。我要去项目组。」
「等等！」我喊住了黑大胖。
「怎么了，张成？」
「我想跟着去看看，可以吗？」
他没有犹豫。
「也行，那走吧。」
我们一路从家里穿过，然后来到了地下。
没想到研究所就在老家的下面。
这合理吗？
还挺合理。
研究所非常大。
里面好似迷宫。
一路上都有警卫执勤。
但他们好像不是库昂人。
周成走着走着突然停下。
「前面就是合成兽的项目组了，那边吵的太厉害，我就不跟过去了。」「行，谢了兄弟！」
「嗯，家族至上！」
李成看着我。
「走吧，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他用手在空气中挥了一下。
一个类似在楼医生家看到的甬道平白无故的出现了。
我想起了她的话「你们家可比我大多了。」
想起刚刚经过的地方。
这何止是大的多了，更是先进多了。
经过甬道的时候，李成的胸前多了一个铭牌。
「合成兽专项研究小组副组长—李成」
而我经过的时候，感觉胸口像被什么急速舔过一样。
低下头，也多了一个铭牌。
「合成兽专项研究小组实习生—张成」
我还没来及的惊讶， 就被一阵争吵声给包围了。
「信仰是自发的！我的报告里面写的很明白！好奇心和恐惧会激发它们对未知现象的崇拜，我们只需要引导它们去崇拜真神，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根本就不需要刻意植入这段基因！平添许多难度！」
「你放屁！基因自带的生物信息，会刻进整个生命里！根本就无需引导它们该去信仰谁！被引导的种群最后总会和初衷相差太远！万一都成了异教徒！我们就损失大了！」
「引导引导！你懂不懂引导的意思！就得牵引指导它们去信仰！」
「那万一它们信仰我们了呢？没有什么比基因自带的生物信息更坚固的了。」
「它们智力不够，只会跟这引导的方向走！」
「它们是长生种，智力总会发展的。」
「长久的生命只会让它们变得懒惰！」
「但也给了它们无限的可能性。」
「它们懦弱、胆小而且身体异常的脆弱！寿命的长短并不能改变这些。」
「不能改变，却能改善，总有一天，量变会变成质变。」
「你到底在说……不，你到底是谁？」
一个争吵中的人惊疑的指着我。
他没注意到怎么吵着吵着对象变了。
而且还有些陌生。
李成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的好兄弟，张成。他刚从学校回来，我带他来熟悉熟悉，大家伙儿好热闹啊！」
那个质疑我的人瞬间就尬住了。
「啊！是张成啊！一百多年没见了！没想到长大了，成好兄弟了啊！」
其他人也不再争执了。
而是围过来，招呼着我。
我在一声声的「好兄弟」中，逐渐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竟然还不坏。
可他们都是邪教徒……
他们……真的是邪教徒吗？
我想起了楼医生。
第一次对她的结论产生一丝疑惑。
「家族至上！好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咱们项目组吧！来，给你看一看咱们的研究成果！」
李成拉住我的手给我带路。
「不过是半成品！」有个人立马插话。
「去去去！你对古雷毛的基因实验出结论了吗？别再被人打小报告了！」
「是！组长！不过我真的没有发现古雷毛的基因，在合成兽上有什么显性表现。」
「继续优化！」
「收到！」
打发走了那个人。
我被李成带领着，走到一个透明的罩子前面。
里面是十几个长着长毛的猿类，安静的呆着。
「怎么样，不错吧！它们看着虽然有点简陋，但足够使用了。」
李成看着合成兽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件物品，显得非常满意。
「我给你演示一下。」
他轻轻的敲了一下罩子，发出一丝声响。
里面的一个高大的猿类看了过来。
然后站了起来。
「这是直立行走，完全是因为刘成的一个失败的操作，导致基因序列出了问题，没想到会产生这种奇效。我们后来商量决定，把它保留了下来。」
直立行走是报告里提到的突破性进展。
没想到却来源于一场意外。
「你再看看这个。」
说到这一点，李成有些自豪。
只见他对着那个站起来的猿类简单的比划几下。
那个猿类就走了过来。
「这是我负责的智力强化项目，你看，这是我设计的几个简单的手语。现在它已经能听懂简单的意思了。」
李成又做了几个手语。
猿类跟这也做了起来。
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我适时的称赞「好兄弟，你真厉害！」
他坦然接受。
「没什么，你早晚也会有自己的研究项目的，每一次技术的突破都是信仰的升华。赞美真神！」
突然，罩子里的猿类有些急躁。
它不停的在比划什么。
「它怎么了？」
我有些担忧。
毕竟这个猿类有可能就是人类的祖先。
「没什么，它说想要出去。」
「那就让它出来放放风呗。」
李成奇怪的看着我。
「好兄弟，你怎么了？不知道项目研究完成之前，只有销毁后才可带出来吗？」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啊，这种常识性的错误怎么会犯！
这里又不是动物园。
只怪牵扯到了人类的祖先，一时间有些感性的偏袒。
好在李成并没有多想。
感谢家族至上！
「看来这一批也差不多该销毁了。」
我一惊。
「为什么？」
「强烈的自我意识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依然没有看到其他突破性的表现。还需要再改进一批新的用来观察。」
他说着在透明罩子上面按着。
罩子里面瞬间变得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而被惊吓的猿类们只会颤抖的抱作一团，无视了天空中那刻意出现的神像。
「你看，斯谬基因中的胆小被遗传下来，怎么都优化不掉。」
他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说得对，好兄弟，你这个词儿用的太秒了！」
李成不再气氛，反而有些兴奋。
「对了，给你试个好玩儿的东西。」
他掏出一个红色的弹丸，然后一副恶作剧的表情。
「来，捏碎它！赶走一天的不愉快！」
我知道肯定会发生某些啼笑皆非的事情。
但为了让他转移对这批猿类的注意力，我用力地一捏。
只听「轰隆」一声。
罩子里面出现了天崩地裂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
灾难的轰鸣声和猿类面临死亡前凄惨的哀嚎，在整个项目组的房间里回响。
我愣愣的看着罩子里正在发送的一切。
我从猿类的眼神中看到了绝望和无助。
我的手脚发麻。
我的后背发凉。
我木然的听着李成他们的调侃。
「哇哦！恭喜咱们的新人亲手制造一个小末日！」
「哈哈哈！组长你不要每次都搞这一出！下次会被猜透的！」
「恭喜恭喜！哈哈，看样子合成兽也要迎来新纪元了！」
「你们没听到那个叫声，多么美妙！我睡前还循环播放才好睡。」
「是吧是吧！我之前最喜欢斯谬的叫声，现在我决定成为合成兽的忠实听众！」
它们嬉笑。
它们欢呼。
它们不认为这是什么违背道德的事。
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没有道德这个概念。
我突然又想到楼医生的话。
「我并不是反对邪教徒，而是不想看他们拉着整个库昂人陪葬。」
原来它们才是一个族群。
而我，注定和它们不一样。
15
合成兽的信阳项目一直都没有新进展。
期间又优化了几批试验品。
但成效微弱。
我跟着李成这个伦理上的叔叔忙前忙后。
看懂了不少东西。
其中一个就是，「好兄弟」和「好兄弟」之间也有高低之分。
平时不太明显，但在关键的时候，效果显著。
就比如我挂着一个「合成兽专项研究小组—实习生」的铭牌，理论上是不能上试验台操作的。
但我此刻就站在这些复杂的仪器中间，熟悉着这些设备。
这个过程当然有人反对。
但被当场驳回了。
反对的是「研究员」。
驳回的是「副组长」。
顺便说一句，所有的实验项目的「组长」都是挂名，并不参与实际的研究。
所以每个研究组，副组长最大。
「怎么样，好兄弟，我看你越来越熟练了。」
李成笑眯眯的看着我。
「是的，我在学院的时候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
自从那件事发生，我的心火瞬间冷却了。
不再对「好兄弟」有什么向往。
无论怎么改变，我的本心依然是个人类。
我不能接受它们如此凌虐人类的祖先。
其实是我不能接受自己亲手毁灭了他们。
即使我知道就算我不做，他们也活不了。
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
这期间，我脑中不断的回想着「如果我没有按，该多好。」
是的，祖先的脆弱也遗传给了我。
但我要用进化来的勇气，提前改变他们的宿命。
哪怕能早一秒也行。
于是我主动开口。
「好兄弟，最近那个信仰技术突破了没有？」
「说到这个就心烦。明明这是合成兽研究方案立项的核心因素，没想到进展最慢的反而是它。」
「我有个提议，你听听可以吗？」
李成看了我一眼。
「你说。」
跟着他的期间，我已经把关于合成兽的资料看了个遍。
所以我接下来的话并不会很突兀。
「为什么不考虑让合成兽适应海蓝的环境呢？」
我没有明说要人为的控制合成兽的寿命。
怕被他抓住把柄。
没想到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
「你以为生物研究委员会吃干饭的？氧气会对合成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即使以适应环境目的，也要从减寿方面开展研究。这是不能避免的。」
是啊，库昂人又不是傻子。
它们对这些技术的原理早就驾轻就熟。
我怎么可能蒙蔽的了它们。
就在我准备找机会偷偷的干时。
李成却改变了口吻。
「你可以先告诉我原因，只有说服我，我才好说服别人。」
我看着他。
或许是错觉，我竟然在这个库昂人的眼里看到一丝丝温柔。
再一眨眼，温柔不见了。
李成还是那个李成。
「我这段时间冥思苦想。」
我准备用提前打了腹稿的说辞说服他。
可此刻，我的心里有些忐忑。
并没有之前那样自信能够说服李成。
「合成兽为什么只会害怕恐惧，而不去敬畏。根本原因在于它们拥有无尽的寿命。」
我洋洋洒洒的开始了我的游说。
寿命是刻在基因里的。
就像人类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感觉过一天少一天。
这是因为他们一出生，就代表着生老病死的开始。
他们见过的，经历的，都在不断的提醒他们。
生命，是那么的脆弱。
而无尽的生命就意味着，没有生老病死的过程。
就像合成兽。
他们没有性别。
繁衍的过程竟是通过祈祷让个体受孕。
而他们偏偏不会去祈祷。
所以若是此刻的合成兽就是成品。
他们会像一个个活生生的木桩一样。
永远杵在地球上。
遇到危险了就躲一躲。
危险过了再出来。
或许会思考出一些保命的手段。
也仅此而已了。
短命是敬畏的前提。
而敬畏，是进化的开始。
我没有说出我的根本目的，是让人类为了适应自然，而去拼去闯去进化，最终成为星球的主宰。
可我仍然担心李成会想到。
他沉默了许久。
「这或许是唯一的解了。」
太好了！
但还有一点需要担心的。
「那生物研究委员会那边？」
李成笑了。
「好兄弟，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
听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
我们家族应该在库昂族非常有势力。
我可不想因为这个提议而终身监禁。
只是接下来发生了更令我震惊的一幕。
合成兽信仰项目的重任竟然直接落在了我头上！
我不知道李成是怎么用权力说服别人的。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好兄弟」了。
甚至连兄弟都算不上。
不过我没时间在意这些。
合成兽代谢基础的改变是非常困难的。
从二氧化碳变成氧气说起来简单。
但不断的失败让我有些焦虑。
「放松心情，好兄弟。你作为初学者竟然能熟练的操作这些设备，已经非常不简单了。说你是天才也不为过。你告诉我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车到山前必有路。」
没想到这时候安慰我的竟然是李成。
是的，我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谢谢你了，好兄弟！」
李成笑了笑，走开了。
我平复下心情，再次投入到研究实验中。
没想到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红细胞！红细胞！
我竟然误打误撞的让惰性极强的红细胞参与了氧气代谢！
可我高兴没多久。
项目组就出事了。
当生物研究委员会的人拿着逮捕令进来的时候。
我看到有些人脸上的幸灾乐祸。
李成阴着脸站出来。
「家族可没让你们背信弃义！」
「家族也没让你滥用权力！」
一个人大胆的反驳。
他的脸更阴沉了。
委员会的人说话了。
「我知道你们家族在此地有很高的威望。但你们要知道，这一切都是长老会给的。而委员会拥有长老会赋予的权利职能。」
他拿出逮捕令，眼睛盯着我。
「现在能告诉我，是谁违反了生命改造条例，人为干涉改造物的寿命？」
完了！
全完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该死的！
明明还差最后一步！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
李成站了出来。
「是我提出的方案，也是我命令他做的。」
他的表情和冷静。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在保护我！
可为什么？
「别说傻话了！在他进小组之前，你可没有这样的‘好主意’！」
委员会的人并不想为难李成。
因为他是家族里分量很重的人。
逮捕他有可能会引起长老会某些人的不满。
他不想找麻烦。
可李成态度很坚决。
「你要知道，即使你们长老会里有关系，只要裁定了，你一样要面临终身监禁！」
李成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我能和他说些悄悄话吗？」
委员会的人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来吧，好兄弟。」
我们进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直到此刻，我的脑子依然蒙蒙的。
「我本以为你会负责免疫力，没想到竟然去了信仰项目。」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做到这一步？」
我情绪激动，根本无法平复。
「为什么？或许是在看到你的时候，就决定无条件支持你了。」
「这根本不是理由！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行了，我只想现在和你平静的聊会天。」
「不！我的项目还差最后一步！只需要几个简单的操作就能完成！但你走以后，组长会换人。我做的所有一切都全完了！实在不行让他们带走我，你还是组长！由你来负责最后一步！」
这才是我的真实目的。
他轻轻笑着。
「你果然是个天才，能在这么短的事件攻破这种难题。但这最后一步必须有你完成。」
「为什么！你说呀！」
对比我的急不可待。
李成显得云淡风轻。
「你知道我负责什么吗？是智力提高。这其实是所有难题中，不低于信仰的项目。可我独立完成了。」
「所以呢？」
「你知道一个带着基因锁的研究成果有多难吗？」
基因锁？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样，在你提出要让合成兽自主进化的时候，我突然就下一个决定，不能让合成兽的智慧到此为止。」
等等！
他在说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我的目的！
「不！我……」
我想否认。
但被他制止。
「你听我说完，别总是这么着急。」
我看着他。
很确定，他的眼中再次涌现出了温柔的目光。
这次，没有消散。
「我小时候也曾和你一样，看见弱小的生物，总想办法保护。后来，我就成了异类。」
是的。
在这生活的这段时间，我充分见识到了库昂人对其他种族究竟有多残忍冷漠。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像一个库昂人。我以为这是真理，就如同信仰真神一样，是毋庸置疑的。直到你的出现。」
他笑着看着我。
「你知道你经常会温柔的看我一眼吗？」
我愣住了。
我有过吗？
「你的眼神让我沉醉，也似乎打开了我多年的心结。库昂人总是在寻找刺激的事情，但我那时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要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所以这就是你大力支持我的原因？」
「基本上是。但我后来也思考了很多，库昂人不该如此自负傲慢，寻求刺激不应该建立在其他种族的痛苦上。尤其是我们最古老的传说中，被奴役的库昂人奋力反抗造物主，最终赢得了胜利和自由。」
「这种传说听起来……」
「对，并不是传说，只不过很久之前就禁止传播了。」
原来，库昂人也曾是「合成兽」。
听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多少震惊了。
我想了一下，有个疑问。
「基因锁是什么东西？」
我再次看到了他得意的笑。
「呵呵，终于问道了点子上。智力是一开始就决定的，即使后天再努力也无法提高上限。但基因锁就像一把锁，只要你到了门口，就会解锁下一个上限。这听着有点复杂，我解释一下……」
「不，我听得懂。」
我终于知道人类的智力为何一直在提升。
因为进化的源头——敬畏和智力都有了。
在进化几次后。
敬畏会加强好奇心，智力能让人学会思考。
这能让人类面对难题时，不再一味的躲避。
而是思考解决的办法——毕竟寿命有限。
进化的路上他们会遇到无数的难题，也会激发他们无数的思考。
于是人类解开一个个枷锁，进化到下一个阶段。
最重要的是，这个基因锁一开始锁住的智力水平并不高！
谁都查不出来问题！
这简直太高了！
「至于说为什么非要你去完成这最后一步，孩子，你还想不明白吗？成为造物主的机会，可能在这纪元，就只有一次。」
他叫我孩子！
他……李成，在这一刻，不是什么好兄弟。
他是……
「叔叔！」
我颤抖着喊道。
他脸上露出了满满的成就感。
那是一种只有在自己孩子获得巨大成就时，才有的表情！
然后。
他突然表情狰狞的勒住我的脖子，冲出了办公室。
「都别动！谁敢乱动我就收割他的生命！」
外面的人一下子慌乱起来。
「去吧，孩子，完成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他猛的把我推向信阳项目操作台的方向。
接着冲散了委员会的人。
我没有犹豫。
在其他人都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
赶紧执行了最后的操作。
「嘎巴！」
项目完成，实验台锁上了。
这次谁都不能阻止人类的进化！
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李成已经被委员会的人逮捕了。
我难过的走近他。
我想告诉他，我没有亲人。
从没有感受过亲情。
但这两个世界，多了两个最爱我的人。
一个是母亲。
一个是叔叔。
他张开嘴，想要跟我告别。
突然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
紧接着，所有地方都想起了警报。
「先离开这里！」
李成一把抓住我，然后冲向了专属通道。
其他人也赶紧挤了过来。
狭小的空间。
拥挤的人群。
外面传来的巨响。
我再次想起来一切发生的那天。
通道顺利的抵达到地面。
抬起头。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号称不败星舰的天空巨兽巴比伦。
此刻正在空中哀嚎着摇摇欲坠。
越来越多的天空巨兽飞向这里。
而击落它的，更是一搜庞然大物。
那是机械文明中才能看见的歼星舰！
它后面正闪耀着无数的白光！
每一个白光落幕。
就有一搜宇宙护卫舰或者巡航舰出现。
更加让我震撼的是。
或许是为了威慑。
也或许是别的目的。
天空中正播放着广播。
「共和国第十六舰队已到达指定位置。时空坐标公元前6521万年前。锚点锁定。本次导航已结束！任务代号：星空。目标……」
很快又换了一个声音。
「快关上吧！磨磨唧唧的！换我来！咳咳！该死的库昂人！煞笔造物主！我们是人类的复仇军！今天将是你们的末日！你们这些杂粹要为地球公元1999年发生的悲剧！付出惨痛的代价！」
「它们听不懂。」
「关我屁事？」
1999年！
我清楚的记得！
是我遭遇末日的那一年！
回想起来……
白雾！白雾！
到处都是白雾！
身边所有的库昂人都开始恐慌。
原来他们也知道害怕。
只有李成在看着我。
「你表现的很平静，孩子。莫非你知道他们是谁？」
说实话，虽然即将面临死亡，但我此刻的心里竟有些自豪。
「他们就是合成兽的后代，但我更愿意称呼他们为人类。」
李成点点头。
「看来这会成为另一段传说。」
一束白光迎面而来。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16（大结局）
不出意外的，我回到了地球。
可睁眼看到的并不是小黑它们。
而是小石头。
「你终于醒了。」
小石头的表情凄然。
我坐起身。
「我睡了多久？」
「看天数应该有一个星期。幸好你现在醒了。」
「怎么了？我那些……手足呢？」
他并没有理我，而是自言自语。
「谢谢你之前救了我，如果我在你之前死，岂不是由你自生自灭？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我石强做不来。」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他们呢？老头儿呢？小黑呢？千手呢？」
我此刻除了「资本家」，感受不到任何联系。
包括母亲的！
我想知道，在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们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
「白雾里的魔鬼。它们消失了十多年，如今又回来了。它们变得更加凶残了。完了，全完了。人类马上灭亡了。呵呵，这就是末日，这就是现实。」
白雾里的魔鬼？
是库昂人！
它们不是被消灭了吗？
不，是它们灭绝人类在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脑子混乱无比！
「这里只剩你了吗？」
「何止是这里，或许整个世界都只剩我们两个了。马上这里也会被发现。」
石强继续说着。
随着他的描述。
我了解了一切。
母亲死了。
小黑它们也死了。
我终于在石强的话中，直到了整个过程。
石强还在说着。
我脑中浮现一个画面。
白茫茫的浓雾中。
一个悠长的声音响彻天空。
那是星舰巨兽巴比伦。
同族和和手足紧张的望着天空。
母亲伸出触手安抚着它们。
而我和小石头那些老弱病残，全都聚集在母亲的肉山下面。
为什么他们会相安无事，或许有「资本家」的功劳。
空中巨兽越来越近。
突然，大地一阵颤动。
母亲无数的触手快速的缠绕成一个防御墙。
但还是堪堪抵挡了巴比伦这轻描淡写的一击。
烧焦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空间。
母亲突然把我托起，递到了石强的面前。
「我从未知道，这些变异的怪物竟然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
是的，我也从未知道。
在母亲和同族们的掩护下，手足们护卫着我们前往附近的一所防空洞。
这里曾经有一个人防工程。
只是因为母亲的存在，并没有人敢占领那里。
「你的那些伙伴真是猛啊。」
石强感叹。
在撤退的路上，我们不出意外的遇到了伏击。
格罗巴。
库斯普斯。
博莱特克。
甚至还有盖艾。
这些交通工具都成了精，而且杀伤力非常大。
最后只有小黑和千手带着一半的人成功逃离。
「就在我们即将进入防空洞的时候，天空中突然扇起一阵强风，吹散了所有的白雾。」
此刻的石强说到这里，眼中终于带了一些色彩。
「那是一只像山一样大的蝴蝶！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生物！
它冲上云霄，撕咬住天上的那个怪兽！给我们逃走创造了机会。」
这个时刻，我的突然多了一道精神连接。
是母亲！
我高兴的站起来。
可事实上，这只是一段非常简短的留言。
如同她传递给我十九的记忆闪回一样。
这是一句我刚离开巢穴时，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小心。」
我知道。
这是她在天空上搏斗时，匆忙留下的话。
我终于见识到了母亲的残忍。
对自己的残忍。
对我的残忍。
我此刻泪流满面。
泣不成声。
可迎接我的不止这些。
「谢谢你在我之前活着。」
我抬头。
石强已经用匕首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一切！
我此刻恨意丛生，跌跌撞撞的从防空洞里走出来。
一路上见到了很多自杀的人。
他们早已死去多时。
外面依旧大雾弥漫。
偶尔能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嘶吼。
「该结束了……」
我攥紧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猛然刺向脖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我的匕首也不见了。
「走吧，你留在这太久了。」
一股强烈的拉扯感，将我的意识拽出。
是我穿越时的那种感觉！
我会被拽去哪里？
在一段头晕目眩的恍惚中。
我的意识再次回归。
「哟！回来了？」
「这次可够久的。」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看看就知道了。」
我睁开眼，看见一群人围着我。
而我旁边的一个机器，正
发出温柔的声音。
「本次观察已结束。末日观察报告正在打印。」
「快快快快快快！看看看是什么！」
「你闪开！0984！」
「你靠边！0069」
我茫然的站着。
「喂！0893，还没回神呢？」
我看着他。
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072，你别逗他了，他的意识还没有下载回来。」
「哈哈！谁叫他平时那么严肃，这会显得傻乎乎的。」
那个阻止072是个女孩。
她走了过来。
「快点给你下载回来吧，现在的你，傻透了。」
说着，一个像创可贴一样的东西粘在了我的太阳穴。
我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东西。
当创可贴被吸收完毕。
我已经换了一个表情。
女孩是0343张成成。
开玩笑的那个是072张成。
围着我的是张成。
看报告的是张成。
应该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张成！
是平行世界的张成！
而这个地方，就是……
「报告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有线索吗？」
「糟糕！这两个世界都灭亡了。」
「该死的吞星者！」
周围的人气愤填膺。
一个踏着仙云的绝美女子落在门口。
「0893醒了吗？」
她是012号的张成。
永生族—生物文明旁支—修炼属的女帝张成。
「01号引导者让你过去，还有……」
她掐了一个法决。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有一个信息。
「紧急通知：情报科、观察科、资料科、研发科和安保科的科主任，即刻到末日管理办公室召开会议！」
是紧急通知，说明又有一个世界即将被吞星者毁灭。
…………………………
「我是观察科张成0621，短生族—机械文明—人类。现在独自一人前往038位面做观察报告。希望得到观星者的信息，结束。」
「我是观察科072号张成成，短生族—生物文明—末日变种人。现在独自一人前往0921位面做观察报告。观星者呀观星者，到底在哪儿？哦哦，我也结束。」
「我是安保科018的张成，永生族—魔法文明—魔王。我现在要去0414大干一场！顺便把0414带回来。结束。」
「嘶嘶嘶~我是研发科的086的张成，嘶嘶~长生族—生物文明—圣族。现在带着圣族的永恒舰队准备去0522位面采集点虚空物质。嘶嘶嘶嘶~结束。」
「我是观察科076号张成，短生族……」
「我是安保科0312的张成……」
「我是资料科0578的张成……」
「我是研发科……」
「我是情报科……」
「咳咳。我是张成。观察科0893的张成。库昂遗民—科技文明—改造人。我现在将去往下一个地点做观察报告，或许在那里还能碰见你。但最好不是。因为我们在追踪一个吞星者。一个疯狂制造末日的家伙。当然，他也是张成。但没人知道他来自哪个位面。这份报告到这里就结束了。而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嗯，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