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去做检查吧,我这边招呼第二位病人了。”
一旁的陈乐绫接过孙浅崭新的医保卡,把孙浅带着云祈轰了出去,掏出手机支付了全套费用后,拿着检查序列单子也离开了诊室。
“一管……两管……三管……四管……五管。”云祈从陈乐绫怀里偷偷扭过头,睁开一只眼看着扎进自己手臂的针的另一端从一支真空管拔出来,又插进另一只真空管,足足五次,“天哪,怎么这么多。”
“怎么?晕血吗?”
“不确定,应该不至于,之前都出过多少次血了。”
陈乐绫揉了揉云祈的脑袋,说:“抽完血就带你去吃早饭,你哥去给你买早饭了。”
当第6管血被抽好后,负责抽血的护士将针头拔出,陈乐绫帮云祈按住了两个针孔外的棉签。
“来了来了。”
孙浅拎着热乎乎的手抓饼和豆浆跑进化验等候区,云祈才将两根棉签丢掉坐下,接过手抓饼咬了一大口。
“慢点吃,既然你不抵触热水,我给你买了豆浆。要是喝不下那就给你姐吧。”孙浅给豆浆扎了一根管子,递给云祈。
云祈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犹豫了一下,不去想什么头被一把按进冰水中的事,才凑过去吸了一口。
“怎么样?”
“没事没事。”云祈朝孙浅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好好吃饭,需要空腹做的检查都做好了,还差……等一下,我看看。”陈乐绫从口袋里掏出卷成一卷的检查序列单,展开,有20厘米左右的长度。
“等等,姐姐,这怎么这么长?”
“全身常规体检,加上你讲的那些不舒服的地方的额外检查,就这么长。”
“这花了多少啊?”
“不多,四百,你有医保的。”
“这就要四百了?还有药没算吧,都怪我……”
当即一个不重的爆栗子就敲在了云祈头上,孙浅很严肃的说:“什么话?什么叫都怪你?那你身体成这样了是不是因为我救你救的太晚?好好吃饭去,想什么呢。”
“对啊,如果你的身体花四百能治好,我就掏四百,四万能治好,我就掏四万。都说养你了,那在你身上花的钱你就别想太多了。”
陈乐绫调出支付宝余额界面,上面还有五位数的余额,“要是还差钱,我就再找我咱爸要,你姐我可是再过个几年就要有一个商业集团了。”
“姐你这花了也不止四百啊。”
陈乐绫听了一愣,一看才发现付的检查费用的消费记录就在余额下方,一拍脑袋,“呃……那是连带着接下来的几天药钱。”
“姐姐我不是三岁。”
“好好吃饭。”
云祈抱着手抓饼接着啃。
一直到上午10点,所有该做的检查全部完成,下午2点就能有大部分报告出来。
三人先拿着已经出来的报告带云祈回去找宋永兴。
老爷子已经结束了上午的门诊,四人去的是院长办公室,他和现任院长,他的女儿宋九歌正在交谈一些公事。
孙浅敲了敲门后背着云祈走了进来,将云祈放下来,“九姨,好久不见啊。”
“呦,孙浅,好久不见,身体恢复怎么样?”
“已经好了,为了防止留下什么暗伤,所以上级让我退役了。”
“这样啊,也对,身体重要。那这位就是云祈了吧。”
“宋阿姨好。”云祈说道,又一次惊讶于孙浅的人脉网,连浙大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现任院长都认识。
宋九歌给孙浅三人倒了三杯水,说:“那爸,你们先聊着,我给云祈的脚推拿一下。”
“行。”宋永兴指了指边上的几把椅子,“到这来吧。”
“哥哥?”
“小祈,宋九歌阿姨和我有过过命的交情,你的预约机会就是她帮我加进来的,她会推拿按摩,你的脚伤可以不用去特别找推拿医生。不过这过程可能会有些痛,你得忍着点。”
“嗯。”
云祈放心的伸手抓住宋九歌的手,“重心靠在我身上,走慢一点,左脚别用力。”
云祈照做,尽量不让左脚用上力,跟着宋九歌朝这层楼的治疗室走去。
“宋老,你有认识什么比较厉害的的心理咨询师吗。”
孙浅喝了一口水,问道,他背了一上午云祈,就算是他也有些累了。
“这个嘛,我都替你们考虑过了,我一个老伙计的儿子正在赶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这样啊,那可麻烦宋老了。”
“相比起你救九歌的命,这些都不过是小事。”
云祈坐在一张诊疗床上,她的一个24小时心电监测仪装在一个挎包之中,拖出一条线,靠在墙上。
宋九歌把云祈的左鞋给脱掉,解开一圈圈梆硬的绷带,将膏药撕下。
“宋阿姨,还好吧?”
宋九歌对着拍出的片子看了一下,又看了看云祈外观上已经恢复如初的左脚,说:“还好,只是踝关节韧带松弛,不过也不应该扭伤这么频繁啊,云祈你这是什么情况,有过故意崴脚的时候吗?”
“没有,崴脚这么疼,我没有自虐倾向。我前几天刚被孙浅哥哥从人贩子的手里救出来,宋阿姨,我只想解释这么多了。”
“行,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孙浅没和我说你是怎么到他那的,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的,你忍着点哈。”
“嗯。”
宋九歌做到诊疗床另一头,双手托起云起的左脚开始动手。
“嘶……”云祈倒吸一口凉气,扭过头,哇擦嘞,我觉得我脚又崴到了!
(按摩以治疗韧带松弛仅为剧情需要而写,勿信勿信,狗头保命)
疼痛持续了大概一分钟,然后逐渐消退,接下来就只是酸麻酥爽了。
云祈躺在诊疗床上,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云祈,这一次帮你重新拉伸一下韧带和肌肉,有人搀扶之下可以走一走,稍微走一走可以,注意别再崴到。找些时间继续帮你按一按,差不多一个月基本就好了。”
“好的。”
“右脚怎么样?”
“右脚没伤过。”
“那就好。”宋九歌将云祈拉起来,给她套上挎包,“嗯……膏药的话继续贴,这个就可以了。”
宋九歌给云祈的脚重新贴上膏药,绷带由于是一次性塑形的,宋九歌就重新搞了一卷自塑形绷带给云祈。
这东西很轻薄,没有石膏那么厚重,塑形之后也能提供部分固定和防护作用,由于骨折的话还不够,不过用于扭伤的固定正合适
有人敲了敲门,是一个约莫35岁的中年男人,“宋院长好,我来给云祈做心理咨询,是这位吧。”
“是的。”宋九歌点头,她认识这个人,就坐到一旁,说:“请便,我的工作已经好了。”
男人点头,坐到云祈身边,“你好,云祈小妹妹,我叫张续然,受宋永兴先生和孙浅先生委托来为你做心理咨询。听你姐姐说,你昨晚做了个噩梦,惊醒之后就开始害怕冷水了,能不能给我讲讲梦的具体内容。”
云祈坐在床边,双脚在空中晃荡,手中拿着那卷未拆封的自塑绷带,想开口,但又做罢。
“别让她回忆了,她是孙浅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说不定是以前受到的虐待入梦了啥的。”宋九歌小声对张续然说。
“张医生,我就这么叫你吧。你要过大冬天衣衫单薄被丢出门外,在快要冻睡着时被一盆冷水当头泼醒时的体会吗?”
云祈还是开口了,手指一下又一下抠着绷带的外包装,“你有过生死被掌握在别人手中,他高兴就赏半块馒头,不高兴就把你的脑袋按进水中按到昏迷,然后弄醒的经历吗?”
云祈的大拇指一用力,抠破了包装,女孩声音颤抖的说:“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好了,云祈,别说了,我们理解你的痛。”宋九歌将手放在云祈扣入绷带包装的右手上。
云祈摇头,“不,你们都不理解,没有亲身经历过,谁都不能理解。他们会把你绑在椅子上,用强制手段不让低头,蒙上眼,在头上方挂一个一直在注水,还有漏洞的水桶,漏出的水汇聚在桶底,滴落在额头上。“
“无所谓吗?不,视觉被剥夺了,其他感官的感觉会扩大,我不知道下一滴水是什么时候到的,会担惊受怕,他还不会给我吃的。”
“这样会持续一天、两天、三天……谁上谁崩溃。”
“而他们呢,会看着崩溃的我们笑的不行,说:‘唉,这个放下来后用头撞地,那个哭爹喊娘,还有那个,唉那个疯了,给他来一棍子埋了。’有人就这么死了……”
云祈将腿曲起,环抱住,“原本我已经将这些差不多遗忘了,但这个梦让我又想了起来……我……我明明给你脱离了魔窟,明明有人……有人愿意给我新的家,明明那群人都被丢进了监狱,为什么我还要想起来这种事。我……要是他们放出来了怎么办?要是我又进了魔窟……我……”
云祈被宋九歌抱住,“好啦,我们知道了,休息一下,太过激动会影响24小时心电图的检测的。”
云祈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宋九歌拿过云祈手中的绷带,重新帮她缠上,穿上鞋,朝张续然使了个眼色。
“嗯,我清楚了,谢谢云祈你的配合,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一次心理疏导,你现在的症状刚出现,有可能一次就能疏导好,走出梦魇。”张续然说。
云祈捂着脸,小声的问:“成功率多少?”
“这个不能确定,得看你对疏导的抗拒程度,心理障碍的严重情况等。”
宋九歌说:“要不下个星期吧,一个星期应该影响不大,让云祈缓一会儿。”
“不,宋阿姨,试试吧,我也想早点好,我不想关心我的人操心太久了。”
宋九歌搂着云祈,她已经将云祈视作自己女儿一般关心了,这个女孩明明很痛苦,却还在想着关心她的人的感受,为什么悲剧会降临在这么一个善良的小姑娘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