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的线索，在此刻终于连接成了具备逻辑的链条。
尽管黑桃七还不清楚齐格弗里德提供的情报是否掺杂着虚假的成分，也不知道是哪个“忠诚的代理人”将这个秘密委托转角给了后者，但凭借着无由的直觉，他已经在潜意识中默默认可了这个情报的可信度。
被称为“愚者之眼”的未知事物，竟能让多方大势力如此地趋之若鹜——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结合上委员会所提供的高额赏金，那么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无论各方势力所渴求的“愚者之眼”是人是物、还是单纯只是一个“信息”，在黑桃七眼中看来，这个未知事物所拥有的具体价值，也许都远超于300万赏金的价值，并很有可能会对整个西海岸原本的势力架构产生不可逆转的巨大影响。
“我有一个问题，齐格——你知道那个被称为‘愚者之眼’的事物的真面目吗？现在整个西海岸的大势力，看起来都似乎要为了争夺这个故弄玄虚的东西而斗个你死我活...但我现在也确实是想不到，就这么一个不清楚底细的东西，到底要具备什么样的价值才能跟300万电子第纳尔画上等号。”黑桃七继续问道。
“不，我并不知道。除了它本身的外号以外，我对‘愚者之眼’所有理解，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被代理人所**过的情报。”
“好吧...那我就暂时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但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你的那个“忠诚的代理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们牧羊人又是否打算过参加到这个委托当中？”
“代理人的身份信息，我不能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确实可以联系得上军事委员会里面的那些大人物，他的情报网络绝对不会输于基路伯圣修会的那个领袖。至于我们牧羊人的行动——就算我们主要的目标是追踪索托斯教团，但如果能有充裕战团预算的机会，我们自然也不会对此袖手旁观。”
“所以如果格尔尼卡也决定对这个委托掺和一脚的话，也许我们之间，也会存在着成为竞争对手的可能性？”
面对着黑桃七所提出的微妙疑问，齐格弗里德重新变得坚定起来的表情，也已然不再出现多少动摇之色。
“也许真的会有这种可能性吧...这一切都取决于你们在接下来的行动。我们之间存在着合作的可能，同时也存在着对抗的可能，而对这两种结局作出抉择的选择权，说到底还是得看你或者百夫长的脸色。”
在作出了回答之后，齐格弗里德先是假咳一声，随后便向着黑桃七伸出了自己代表着索求的手势，同时直截了当地说道：“关于‘愚者之眼’的委托情报，我已经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给你听了。现在，也是时候该轮到你来表达自己的诚意了。”
话题的主导权似乎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转移，但黑桃七依然没有顺着齐格弗里德的意思直接供出自己所拥有的情报，而是选择再次提出了一个额外的条件：“我会向你表达足够的诚意的，齐格。但在我给出索托斯教团相关的情报和证物之前，我需要你再给我许下一个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
“这是一个很简单也很公平的承诺。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现在虽然我们都已经大概知道了夺回‘愚者之眼’的委托内容，但委员会上面那些老头，直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有把具体的任务信息和地理坐标发送给你们牧羊人，不是吗？”
话毕，黑桃七从挎包中掏出了索托斯教团的福音书，同时把从重甲枪手身上缴获的便利贴撕成了两半。他将其中一半的便利贴夹在了福音书封面的背后，随后将两者一并地递到了齐格弗里德的手中：“...教团的福音书以及只有一半的不明线索，我现在都可以直接交给你。但与之相对的是，你需要在委员会给出最新情报的时候，通过拾荒者的私密终端将准确的信息发送给我。而作为交换，在我收到你最新的情报并证明了它的真伪之后，我再把另外一半的线索也通过私密终端传送给你。”
齐格弗里德从黑桃七的手上接过了那本沾着血渍的福音书。他翻开了书皮的封面，除了看到大量晦涩难懂的诡异文字之外，他唯一看见的，只有那半张写着部分奇怪代码和英语单词的便利贴。
“虽然很想跟你说一声谢谢，但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于算计呢，黑桃七...”
齐格弗里德将福音书和半张便利贴都转交到了身旁处于待命状态的红发女郎手上。在此之后，他便与黑桃七重新四目相对，在口头上同意了后者所提出的协议：“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毕竟现在的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但如果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这个协议，想要当着你面把所有线索都抢到手中的话——那处于敌众我寡局势中的你，又能作出什么样的应对手段呢？...请原谅我作出了如此不成体统的想象，但我真的非常好奇你到底还留着什么样的底牌，才能够由始至终地保持这种程度的从容。”
“嚯，能从你的嘴里听见这种话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呢，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这并不是威胁，波拉里斯的牧羊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违背信用的事情出来。除非对方在我们做出决定之前，就已经欺骗或者背叛了我们。”
齐格弗里德话音既落，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便降临在了这片小小的空地上。夜风吹动草丛和灌木的沙沙声回荡在了众人的耳畔当中，但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声响。
“...不，齐格，你就是在威胁我。与其说是我变了，倒不如说在降临时代开始之后——你的内心似乎也出现了不少变化。”
黑桃七把手默默地放在了维克托冲锋枪的握把上，同时用仿佛早已洞穿了对方思考的眼神紧盯着齐格弗里德的双瞳，继续说道：“实话实说，我并不在乎你为了重返现实世界的目标可以作出多大的牺牲。但如果你现在就对着我动手的话，我个人倒是不介意用胸口去接你几枪子弹——但与此同时，我可不能保证在这之后的牧羊人们，会在舆论和人身安全上出现什么变故...毕竟现在，除了在你面前现身的我以外，还有好几双不同的眼睛在紧盯着、监听着我们之间的对话呢，齐格弗里德先生。”
黑桃七用空出来的左手，以手指指向了牧羊人们身后那片草丛的坡道上，在那个布满了杂草和凹陷的泥土小坡外，几栋被废弃的未建成高楼正在月色之下分割了夜空中的繁星。在其孤零零的框架结构中，边缘的水泥地面上正堆放着大量的建筑垃圾，但只要定睛一看的话，在那片狼藉的阴影之中似乎早已伸出了一根带有消音器的狙击枪枪管，现在正枪口朝下地俯视着黑桃七所在的方向。
两个伴随在自己领袖左右的牧羊人，都不约而同地跟随着黑桃七指向的方向望去，但齐格弗里德本身却一直紧盯着黑桃七的一举一动。在数秒的静默过后，齐格弗里德才露出了释然般的假笑，对着黑桃七说道：“如果你真认为我是在威胁你的话，我会为自己给你造成这种误解感到抱歉...牧羊人们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对着无辜之人开枪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也能够清楚地明白。”
“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无趣的废话了，齐格弗里德先生。既然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了，那现在就请你、还有你的那些跟班们都一起继续追逐你们宏大的理想，同时从这块烂地上赶紧离开吧。我的时间非常宝贵，可没有余暇来继续陪你玩那个假惺惺的朋友游戏了。”
“...行，我们这就离开。但我希望我们刚刚达成的协议，你最好真的说话算数。”
“那就得看你给出的后续情报是否值得我遵守协议了。如果以诚实待人作为美名的牧羊人之首，也喜欢在情报里面渗着点废料的话，那我也确实说不准自己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没有再对黑桃七的讥讽再作出回应——意识到对话已经临近末尾的齐格弗里德，在这之后便转身迈起了自己离开的步伐。而他的两个跟班则一边用余光警惕地留意着黑桃七的动作，一边跟随着自己的团长重新退入到了那片阴影重重的草堆之中。
“——还有最后一件事，黑桃七...如果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希望我们是以盟友的身份相见，而不是以敌人的身份来互相残杀。”
一阵嘈杂的动静声，在齐格弗里德走进草丛不久后从各处一同传出。在黑桃七的估算中，至少还有3个以上的牧羊人伏兵，由始至终都没有在自己面前现出过身影。
“也许吧，但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目睹着牧羊人们在黑暗中逐渐失去踪影后，黑桃七才缓缓地放松了自己紧握着冲锋枪后握把的力度。他开始重新环视着自己的四方，心中尚存的警惕在此刻依然没有被得以完全消抹。
“夏洛蒂，你可以确认那群牧羊人现在真的已经离开了吗？”
黑桃七稍显疲惫的双眼，现在只倒映出了在月光之下晃动着的婆娑阴影，其降噪耳机中传来的风声，让独自一人站在空地上的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寂寥感。
“我已经可以确认他们已经全部撤离出荒地了，前辈。现在牧羊人们正沿着公路的西北方向前行，似乎打算往弗尔蒙德大道上进行转移。”夏洛蒂迅速地通过加密频道回应了黑桃七的询问。
“很好，那现在也该轮到我们收工了...琥珀，现在威胁已经被排除，你可以不用再保持潜伏的状态了。”
在听见夏洛蒂给出的肯定回答后，黑桃七紧悬在心的戒备感才最终得到了有效的缓解。他随即向着一直保持隐匿状态的琥珀传达了解除潜伏的指令，不一会儿，那个全副武装的少女才缓缓地从阴影中重新现身，其双手依然紧握着霰弹枪的枪柄以及前置导轨上的垂直握把。
“真是挂着一副让人显而易见的倦容呢，看来你和你的老熟人，刚才似乎谈的不是特别得愉快。”
琥珀重新回到了黑桃七的身旁，但同时也一如往常地对着后者发起了直切要害的点评。
“怎么说得好像你刚才完全置身事外了一样。我和齐格弗里德谈的那些事情，其实你通过我特地把公放模式打开的麦克风，也大概明白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了吧。”黑桃七露出了微微的苦笑，随后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想到啊...曾经的那个说话直爽、从不拐弯抹角的牧羊人团长，现在竟然会用各种套话来试探我的底线。虽然我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曾经作为一个纯粹好人的他——现在却明显变得有点不再纯粹了。”
“那个家伙不是说过，牧羊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所有拾荒者都能重返现实世界吗？”琥珀答道：“他要是想当个什么王道系故事里面的男主角，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但他对于这个最终目标的执着程度，却让他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正义人设显得有点崩塌了呢...如果你刚才不刻意地把自己的底牌露出来给齐格弗里德看两眼的话，我觉得那个家伙真的有可能会当场就动用武力，直接把教团的线索抢到他自己的手里。”
“是的，我就是有着这么一股不祥的预感...那些曾经以锄强扶弱闻名的牧羊人们，现在竟然也会试图借着大义名分以及动用武力威胁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看来降临时代对于那些还眷恋着现实世界的拾荒者们而言，与其说这是一个逆转无聊人生的契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期徒刑般的惩罚。”
“对于那些不是孑然一身的人来说，这也许确实是一种惩罚。但对于格尔尼卡这群愤世嫉俗的怪胎而言，这反而更像是一种祝福和眷顾就是了。”
“哈...虽然你把整个战团的人都称作为怪胎，但我看你其实不也挺乐在其中的吗，琥珀小姐？”
“我可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也是这群怪胎中的一员。但正如你所想——现在的我，确实非常享受在降临时代里的生活。”
话音既落，在对话中已经暂时放松了心情的琥珀便垂下了自己霰弹枪的枪口，随后向着秋日夜空中长亮着的北极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继续轻声地低语道：“...波拉里斯，换而言之就是北极星的别称吧？牧羊人们自诩自己是引领着迷途之人归乡的引路人，而那颗永远都不会黯淡下来的北极星，将会成为指引他们前进方向的明亮长灯...但他们又有没有思考过，会不会有其他的旅者，会把北极星当作引领他们走向新世界的路标，而不是归乡路途的指引呢？...如果他们所谓的正义，是以牺牲一部分人的代价来实现另一部分人的愿望的话，那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傲慢的体现——这是一种虚伪的正义，更是一种深入骨髓又无可救药的傲慢。”
“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拒绝无条件地向牧羊人们提供情报的理由。”
——既然彼此的理念和目的都不尽相同，那各走各路才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看了看身旁向着北极星张开了手掌、仿佛想要抓住其光芒的少女，黑桃七只是同样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到了夜空当中，以没有片刻迟疑的回答肯定了琥珀的观点。
在他的认知中，齐格弗里德为了自己以及归乡心切的拾荒者们寻求返回现实世界的方法，这本身并没有错。但一旦牧羊人们的渴求越过了边界，并开始同时挥舞着名为“正义”的大棒去要求漠不关心的人作出牺牲的时候，那他们的这种行径，在黑桃七的心目中便变成了一种名为傲慢的罪。
而在他的眼里，这种漠视了他人本心的傲慢——在现实世界中可谓是比比皆是。高高在上的人们对着睥睨之下的众生，高喊着你们应该做什么、又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认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绝对正确的，是不容置疑的，同时又把不认同他们的人都统统视为敌人。就这样，异见者被无数随波逐流的庸人所席卷，最后连发出声音的余地都没有，就已经被同化成了一滩死气沉沉的烂泥，在最后，他们只能在所谓的共识以及等级森严的现代社会中，成为了拱卫那些傲慢价值观的可怜牺牲品。
黑桃七发自内心地抗拒着这种命运，就和格尔尼卡的其他成员一样。即使别人可能会觉得他们只是一群愤世嫉俗的疯子，但他也并不在乎他人的看法，遇到不公正的待遇，那就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逆转；遇到狗屁不通的人或事，那就用枪火去彻底粉碎——像是这样无拘无束人生，才是他与他的同伴所真正渴求着的。
“虽然现在打断你们的对话可能显得有些失礼...但是前辈，你就这样擅自地把索托斯教团的证物交给其它战团，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不管再怎么说，现在的我也是圣修会麾下的战斗修女，你就这样当着我的面随意地把证物转交出去的话，真的让我很难再跟赫斯提亚团长作交代...”
听见夏洛蒂突然低声发出的抱怨，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的黑桃七也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用听似漫不经心的语调回答道：“不用担心，夏洛蒂，赫斯提亚给我的委托合同里面，可从来没有提到过需要收缴任何有用的证物并转交给圣修会。合同里面提到的目标，只是要求我们确认人质最终的下落，以及消灭那些可能威胁到斯托克顿治安的潜在敌人罢了...现在我们已经达成了上述所有的目标，虽然我在私心上是希望你不要跟赫斯提亚说的太多，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会尊重你最后的选择，毕竟现在的你和我，已经不再是处于同一个战团的前辈以及后辈了。”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来，你真的是非常的狡猾呢，前辈。”
“狡猾？为什么这么说？”
“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的立场，其实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不是吗？如果我保守了秘密，那就愧对了赫斯提亚团长对我的信任，如果我不保守秘密，那又显得对指引过自己的前辈不讲人情——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真的很轻易就能作出选择了吗？”
“呃...抱歉，夏洛蒂，我真的无意让你陷入这种纠结。不用顾虑我这么多，只管作出符合你现在立场的决定就足够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雇佣兵，至于你欠我的人情债，就当你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全部偿还了吧...毕竟如果你今天不在场的话，我和琥珀还真不太好处理这种缺乏人手的攻坚局面。”
“不，只凭这么一点努力的话，根本就算不上是偿还。”夏洛蒂并没有顺势认同黑桃七的说辞：“...毕竟我家那个笨蛋哥哥，在风雪山神庙的时候压根就完全没好好指导过我啊。如果不是前辈你的话——原本笨手笨脚的我，在今天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圣修会的其中一员。”
“......”
如果自己没有那么热心地指导她的话，也许早早就弃坑了EWA的夏洛蒂，在今天也不会被卷入到降临时代的里面——虽然心中抱有着这样的想法，同时也对自己之前的选择怀有一丝后悔的感触，但在短暂的思考过后，黑桃七在最后也只是选择保持着沉默。
在他的心目中，夏洛蒂是个始终表里如一的后辈。她那发自内心的正义感以及善良，即使身处于降临时代之中，也仿佛丝毫不存在任何褪色。
像是这样的好孩子，理应在现实世界享受着充实的青春生活才对。而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所以才导致了夏洛蒂被困在了EWA的世界里面——这种因果关系般的联想，曾一度让黑桃七陷入了不能明说的懊悔之中。
他很享受和夏洛蒂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光。但同时，他也并不想这个善良的后辈，继续为自己这种游离在正道之外的浪子作出不必要的牺牲。
“总而言之，现在先让我们回到圣修会去作报告吧。有什么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在之后慢慢再讨论...但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是非之地待上这么长的时间，我认为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仿佛察觉到了气氛逐渐变得微妙——原本只是保持着静听的琥珀，在将自己伸向天空的手臂缓缓地收回后，便以适时的发言打断了这令人纠结的对话。
“...确实如此，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先留到返回圣修会再提吧。现在我和琥珀，就往既定的集合点前进，就让我们待会在那边会合吧，夏洛蒂。”
“...我明白了。”
夏洛蒂最后作出回应的语调，让黑桃七听不出她现在具体的情绪表现。
尽管他想要说出什么话来斩断夏洛蒂对自己的报答之情——但现在的他，却莫名地陷入到了词穷的境地。
（说到底...这还是自己不够深思熟虑才会导致的烦恼啊。）
在自嘲中强迫着自己摒弃了多余杂念后，他用逐渐变得冰冷起来的战术手套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侧脸，随后就和伴随在自己身旁的琥珀一起，重新遁入到了夜幕下的阴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