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七Vol.14-浮世残音①

作者:云离Reisen 更新时间:2024/1/30 18:52:00 字数:3289

地平线的彼端逐渐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将陷入了沉睡的城市从寂静中缓缓唤醒。

晨曦穿过了街道上方的薄雾,在教堂门前的阶梯上洒落着一片金黄的色调。信众们进行着晨祷的余音环绕在耳旁,而远处汽车鸣笛的声响也时不时地传到了自己的身旁——早已从不安稳的睡眠中醒了过来的黑桃七,现在就这样睁着惺忪的睡眼坐在了门前的石梯上。他用疲惫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拿在手中的能量饮料,其脚下还沾着些许血渍的登山靴,现在正百无聊赖地在台阶上踏出着单调又重复的踩踏声。

能量饮料甜的有点发腻的廉价口感依然萦绕在味觉之中,而逐渐变得寒冷起来的拂面秋风也让他时不时地蹙起了眉头。在听见了路过的行人和信众似乎在对着颓废的自己评头论足的时候,黑桃七偶尔也会抬起头来和这些人四目对视,虽然自己并没有展露任何嫌恶的情绪,但这些与他对视的普通市民却总是会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随后便自觉地选择绕道,以远离黑桃七所在的位置。

“全都是尖锐又复杂的眼神...好歹我也是刚刚帮你们剿灭过邪教徒的热心路人,你们这些只能活在真相背后的市民就不能稍微变得对我友好一点吗?哪怕只是假装的也好...”

在低声的自嘲过后,黑桃七便将手中剩余的饮料举头一饮而尽。他用左手把变得空空如也的铝罐随意地放在了身旁,右手则托着自己的额头,在面朝地面闭目养神的同时,脑海中也细细地回想着昨天晚上自己和琥珀、夏洛蒂回到圣修会后所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在夜色中徒步回到教堂之后,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赫斯提亚,则一如往常地在庭院中和黑桃七进行了单独的会面。除了和波拉里斯的牧羊人们发生遭遇的突发事件外,黑桃七将自己在废弃公寓楼中的所见所闻都尽可能详尽地转述给了赫斯提亚听,而后者似乎也并没有对他产生额外的疑问,只是在简单提出了几个涉及到符号房间以及重甲枪手的问题后,赫斯提亚便示意这单委托已经可以宣告结束,她代表圣修会认可了格尔尼卡在这次行动中所付出的努力,并告知黑桃七具体的酬金将会在翌日安排转账到格尔尼卡的公用账户上。

在确认了委托已经完成之后,本来想连夜和琥珀一起赶回到格尔尼卡据点的黑桃七,却在此之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发展。在赫斯提亚和夏洛蒂盛情难却的邀请中,考虑到深夜的返程路上可能会遭遇公路土匪袭击的黑桃七,最终只能无奈地同意在圣修会内借宿一晚。虽然同样收到邀请的琥珀表现出了一副期待和好奇的态度,但作为一个曾经领教过在圣修会内留宿的教训的人,同时作为整个圣修会内唯一一个在夜晚仍然选择留在教堂内的男性——他所有不祥的预感,到最后都化作了残酷的现实。

无论是身在教堂的何处,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的黑桃七,几乎无时无刻都沐浴在了修女们异样的目光之中。在后厨中集体进行晚膳的时候,修女们有意无意的视线以及隐隐的嬉笑声,都在刺激着黑桃七敏感的神经。这种一直被处于高度关注的境遇,几乎让他无时无刻都保持着一种坐立难安的状态,连带着被送到自己眼前的餐品本身都变得味如嚼蜡。

晚餐结束后,黑桃七本想独自找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静下心来,又或是干脆直接到客房里重新理清一下今天自己从齐格弗里德那里获得的最新情报——但就在他打算这么做之前,始终伴随在自己左右的琥珀和夏洛蒂,却一直以各种不同的理由强行把他留在了人来人往的环境当中。无论是琥珀要求自己跟着她一起参观圣修会内部的各个厅堂,还是夏洛蒂经常找自己叙旧或者请教一些经营战团方面的问题——分身乏术的黑桃七,都只能在唯唯诺诺的情况下答应了她们的请求。他其实并不能说是不擅长拒绝他人的请求,但在面对着主动亲近自己的女孩子时,他只是始终无法把“NO”这个词说出口,尽管具体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这样陪着两个精力依然充沛的少女闲谈了几乎一整晚的时间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独自在飘着谜样暗香的客房里,始终辗转难眠的黑桃七,依然在思考着齐格弗里德所提到的那个巨额赏金的委托,以及在通过残全网络检索着有关索托斯教团的线索。但遗憾的是,他最终依然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而齐格弗里德也没有在后续的时间里面主动向他发起了新的联络。

在天明之前,黑桃七可能有过那么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但在其余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地在进行着无意义的精神内耗,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行过有效的休息。

(“愚者之眼”...到底指代的是什么事物,足以让斯托克顿军事委员会动用如此庞大的力量去确保它落到自己的手中?而齐格弗里德又为什么斩钉截铁地认为索托斯教团掌握着返回现实世界的手段?...根据手头上的所掌握着的线索来看,根本推断不出有效的结论。)

尽管没有得到妥善休息的身体,在现在依然感觉有些疲惫,但在台阶上迎着晨光低头沉思的黑桃七,此刻却依然在苦思冥想着所有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是否存在合理的答案。虽然自己已经确认圣修会的酬金在刚刚已经全数打到了格尔尼卡的公共账户上,但仅仅只靠着这点酬劳,对于维系战团的日常运转却依然显得捉襟见肘。在原团长尤里乌斯突然消失的降临时代里——作为格尔尼卡唯一负责经营事务的头脑,黑桃七必须时刻关心着战团大大小小的各种问题,才能够保证格尔尼卡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如履薄冰地度过物资短缺的寒冬。

(如果尤里乌斯还在的话,也许这些问题对他而言都根本称不上是什么烦恼吧。)

在思索中始终找不到出路的黑桃七,在面朝地面的恍惚视线中,不禁回想起了那位曾经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的格尔尼卡原团长。

在黑桃七的记忆中,那是一个有着一头卷曲黑发的魁梧意国男子。他是一个年纪至少在35岁以上的中年话痨,脑后扎着一个富有艺术家气息的小辫,戴在眼眶上的大墨镜似乎一年365日都从来没有被取下来过,而在他那稀稀疏疏的下颚胡渣上,时常可见的是一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嬉皮笑脸。

除了针对USPL无度扩张的行径发动无差别的袭击外,尤里乌斯有时候会给格尔尼卡策划一些可以说是天马行空的疯狂计划,这些计划虽然显得很荒诞也很脱离常识,但在他的指挥和领导之下,战团却在每一次的危机中都能够化险为夷,并同时有所斩获。黑桃七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却始终对尤里乌斯的领导表示了绝对的服从——因为这个表面看起来随心所欲的男人,除了其出色的谋划能力之外,他更是一个曾经在游戏时代早期的曼哈顿地区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的强大拾荒者。而当这个令人可畏的传说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尽管偶尔也会存在质疑,但在经过多次历练的证明后,黑桃七也是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无条件的服从。

在降临时代开始之后,原本曾宣称自己要独自前往中部州区域处理一点“旧怨”的尤里乌斯,就这样突然毫无征兆地失去了对战团的所有联系。虽然在拾荒者的联络人界面上,黑桃七以及其他战团的成员都可以知晓显示着在线状态的尤里乌斯,也必然被卷入到了降临时代的EWA世界当中。但无论他们给尤里乌斯发送过多少私讯,后者却始终都不会给予任何的答复——久而久之,在无法确认尤里乌斯具体现状的情况下,作为团内老资历的百夫长便被推举为了格尔尼卡的现任代理团长。但作为只是一介武夫的前海军陆战队老兵,百夫长对于经营战团的手段也显得并不够得心应手,在这种前提之下,所以曾经作为尤里乌斯左膀右臂的黑桃七,便在实际上成为了格尔尼卡目前唯一的智囊。

(“成为众人所依靠的对象,这也许确实很有成就感...但与此相对的,是自己也不得不去承担相应的责任以及压力。”...你说的没错,尤里乌斯——现在的我,已经切实体会到了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了。)

在回忆中愈发地体会到了自己的不成熟后,黑桃七在无意识中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想要成为像尤里乌斯一样的优秀领导者,但目前在事事都处于被动的自己,却似乎离这个目标还有着一段相差甚远的距离。尽管战团内的大家都给予了他应有的信任以及期待,但现在的黑桃七,显然还没有能力完全替代尤里乌斯在战团内的地位。

——如果尤里乌斯能够回来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果自己实在承受不住这份责任,那么直接破罐子破摔,也不失为一个解脱自己的选择。

总是抱有上面这两种逃避心情的黑桃七,在降临时代后的数个月里,曾无数次萌生过放弃的念头。但在战团内众人一如既往的支持和信任中,他才一直坚持着自己身为实际经营者的角色,以跌跌撞撞的姿态勉强维系着战团脆弱的财政平衡。逃避和念头虽然还一直在黑桃七的意识中存在着,但在实际行动上,他还是没有轻易地迈出到那一步。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