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很小，站在门口扫视一圈，便能将屋内的大致情况尽收眼底。
因此，理所当然地，云泠与那陌生的少女对上了眼神。
少女生得俊俏，一头棕色的短发很是干练，乌黑的眸子透着几许威严，明明只约莫一米五几的个子，配合起身上深灰的制服却显得英气十足，教人小看不得。
“立即表明你的真实身份，”她警惕地盯着云泠，“否则我有权将你当场格杀。”
直到对方开口，云泠方察觉到自己周身的寒气竟于无形之中已然散去，也不知是那镜子破碎，还是眼前这少女忽然出现的原因。
“云泠，19岁，普通学生。”
没多去想那寒气的事，云泠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
呃...怎么感觉这一幕这么熟悉？
“19岁？普通学生？”少女闻言一挑眉，神情反而愈发凝重，“你一个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你父母不管你的吗？”
她似乎很不信任云泠，说话间手已摸到腰间，只待云泠露出任何可疑之处便要将她制服。
“...”
然而沐雪听到这却沉默了。
她后知后觉地在思考，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位的不速之客，会不会又是一桩灵异事件的开端？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敏感了。
“怎么，编不出来了？”见云泠沉默着面露难色的样子，少女眸中锐气更甚。
“我没编啊...”被这么追着一凶，云泠显然被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思考此人身份，当即就像倒豆子般连连解释道，“我...他们不管我了，我一个人没钱才流落到这里来的，怎么，不可以吗？”
她语中带颤，脸上又含着些许羞怒，一双翦水秋瞳更满噙愁绪，盯得那少女脸色一僵。
“抱歉，”顿了半晌，少女才深深地低下了脑袋，“这是工作需要，请您理解。”
语气硬邦邦的，却不若初见时冷冽，更像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有效果。
云泠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虽说这种问答总能勾动内心的某片柔软，但她也早已习惯了用那般说辞搪塞过去。
可怜的样子更只是装装而已。
不过这小妹妹看上去威风凛凛，一丝不苟的，却这么轻易就被骗过去了吗？
若不是鬼，那她的社会经验一定不会太多。
“工作？”收起思绪，云泠故意摆出一副困扰表情，“人口普查吗？”
“您误会了，”这回倒轮到那少女被打击得身形一晃，“我正在追查一起事故，最后事发处大概在这附近，这段时间您有遇见什么奇怪的现象吗？还请如实相告。”
云泠闻言一顿，眉头微微蹙起。
对方口中那奇怪的现象，自己刚才可是遇到了不少。
也就是说，她果然也和灵异有关联吗...
灵异和灵异之间的争斗？
怎么一股子志怪小说情节的味道...
“你不用怕，我是来帮你的，”看云泠又沉默下去，少女当即从制服内兜掏出了一本证件，“你配合，我们才能解决问题。”
天水市**局，特殊对策科，苏酥。
那“局”字前方模糊不可清，似乎是某个不可言说的官方组织。
云泠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可那部分就像被何物抹去了般，究底看不清晰。
见观察无果，她也只得作罢，目光一转，巧合地与苏酥对上了视线。
怎么说呢，有种很刺眼的感觉。
与那坚毅中夹杂几分担忧的眼神对视片刻，云泠悬起的心不由沉下了一小半。
至少眼前的这个苏酥应该不会是鬼...吧。
她可没见过这么人性化、还会造假证的鬼。
“是这样...”
心中认定对方没什么威胁后，不多时，云泠便将自己方才的经历全盘托出。
而苏酥静静听完后，也陷入了沉思，一双桃花眼不时眨动，看上去倒像是...有些紧张？
“呃...苏警官？”
云泠耐着性子等了会儿，但无奈自己贪懒，受不了一直举着手带来的酸痛感，终归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唤道。
“嗯？”
别看苏酥外表一副沉思的模样，听见云泠这一唤却是反应极快，立马便看向了她。
“有什么事吗？”
少女目光凛然若箭，引得云泠不禁有点无措，“我、我能不能把手放下了？”
“哦，可以，周围暂时没有危险了。”
苏酥扫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得到对方首肯，云泠方如释重负地抚了抚胸口，整个人总算放松了些。
“呼，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尽遇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一边盯着满脸认真的苏酥，一边在心里不住地嘀咕着。
先是差点死在自己家故事里产出的“恶灵”手上，后来又遇见了追查事故的神秘警官...
呃啊，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在读大学生而已诶，生活的重担已经够吓人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鞭挞我...
而且，我写的东西真的很烂吗...烂到连它们自己都气不过，要变成厉鬼来索命？
咕...那还是干脆点快来沙勒我吧！
“云泠。”
银铃般嗓音响起，将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云泠拉回了现实。
“啊，我、我在，有什么事吗苏警官？”
许是回归现实后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所想有多羞耻，云泠尴尬地干咳两声，这才忙忙慌慌地接话道。
“警...”
不知怎的，苏酥那张扑克脸上微不可察地升腾起了一抹淡红。
“不用那样叫我，我不算是...总之你叫我苏酥就行，”她调整得很快，没一会儿又回复了原样，“我想问一下，你说的那个，呃...镜中人，你真的认识？”
“是的，”云泠点点头，“是我...以前在电视节目里见过的一位虚拟人物。”
若要说成是自己写的故事里的人物未免有些太过羞耻，所以云泠在交代的时候稍微换了一版措辞。
反正都是虚构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这就很奇怪了，”苏酥轻咬着下唇，看上去很是困扰，“你描述的镜中人，档案中从未记录，跟我所追查的更是完全不同...”
“但根据你其他的描述，它又的确也袭击了你...”
“诶？什么意思？”
从苏酥的话里，云泠好像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苏酥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
“罢了，既然你已遭遇过，想来告诉你也无妨...
按照普遍的说法，你之前遇见的那类事故属于灵异现象，而我们这类人则负责处理这些，呃...就叫它鬼吧。
你所说的那寒气，大抵是我近些日子正在追查的那件事故：档案上代号‘穷冬’，根据情报科的描述，平时可以将其看作一团很普通的冷空气，但被它盯上的人只要满足了某个条件，便会受到袭击。
那东西的危险程度很高，被发现以来仅仅一周，便已造成了八起死亡了。
就算我使用了能追踪灵异力量的媒介，到现场也只能见到被冻僵而亡的尸体...”
说到最后，少女已经微微低下了头，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阿sir责任心貌似还蛮重的...”
注视着她自责的模样，云泠心底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但你是例外。”
没有过多沉浸在情绪中，苏酥蓦地抬起脑袋，紧紧地盯着云泠，“你是目前为止，唯一遭受了穷冬袭击却又没有死去的人。”
一反常态地，她此刻仿若那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目光如炬，灼得云泠不禁脸红。
“啊，抱歉...是我失言了。”
见云泠久久不语，苏酥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立即朝她鞠了一躬，“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觉得发生在你身上的异常或许会是破局的关键。”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云泠忙摇摇头，一是觉得面对这般赤诚人物的道歉有些不好意思，二是在听过对方的解释后，也有了点自己的想法：
“按你的说法...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遭受袭击却没有身死的原因，和那个镜中人有关？”
说话间，她的视线停驻在摔落在地的镜子碎片上。
依稀的月光映于镜面，反射出异常刺眼的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