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阵阵,风声更有如神嚎鬼哭,凄厉而尖锐,教人不寒而栗。
还未真正踏上那诡异的木梯,云泠便已感觉背后开始冒起了冷汗。
整个楼梯间是老式的设计,四周遍是水泥制的墙壁,仅在一面开有几个聊胜于无的口子用作照明和通风。
唯一值得称道的仅有那较为广阔的空间,然而就连这一点,于此刻也成了烘托恐怖氛围的绝妙帮衬。
“啧,聒噪。”
刺耳的啼叫之中,忽地有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一种音色。
嘶哑、哀怨、或许还有些支离破碎,仿若指甲划过黑板,直教人本能地感到一阵不适。
绝非属于人类的声音。
“安静。”
含着几许怒意的诡异之音再度响起,竟真让那迭起风声渐次停息了下来。
直到周身的阴冷之感隐约退去少许,云泠这才反应过来,发出那可怖声音的源头,正是眼前的苏酥。
“你还好吧?”
苏酥忽然偏过头来,略有些关切地看了她一眼。
与那诡异声音截然不同,是很柔和的少女音色,软得甚至有些像棉花糖。
“啊,我没事的...”
云泠连忙回应,心里却禁不住地犯起了嘀咕。
不过她又忘了,苏酥能读到她的想法。
“这么说吧,”苏酥顿了片刻,而后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刚才那是我体内那鬼东西的能力,能通过发声有限地影响现实。”
“哈?”
云泠闻言一怔,似乎没能理解清楚她的意思。
“鬼、鬼东西是指?”
她皱着眉看向苏酥,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出言或有不逊,连忙捂住了嘴。
苏酥本还有点犯难,这时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轻轻一笑:“你之前不也想到了吗?只有灵异才能对抗灵异。
通过各种手段限制灵异本身,窃取它们的力量并加以利用,这就是我们对付这些鬼东西的方法。
——嘛,说是这样说,但所谓的手段大多数都是通过自己的身体啦。将暂时沉寂的灵异融入自身,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获取的力量也足以保证我们在灵异事件内能够自保。”
相较苏酥的轻松,云泠却是听得脸色愈发凝重。
她确实有猜过苏酥身负灵异,但究底是没想到事实居然如此沉重、乃至疯狂。
将厉鬼制作成特定的物件、利用类似于道术佛光什么的东西驱鬼,乃至更超现实一点,通过特殊体质能够吸收灵异本身的力量,这些种种可能,云泠都构想过。
唯独不曾料到,真相会是这般。
这说法,简直就像是在用自己的身体豢养那些鬼东西。
“诶,对,豢养,你这个说法还挺贴切的。”
苏酥赞许地拍了拍手,顺带着引回了云泠即将飘远的思绪,“好啦,这下咱们可以出发了吗?拖久了可不好。”
说着,她不留痕迹地瞟了眼近旁的楼梯。
上面的霉点正逐渐汇聚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其成型,看上去竟与脚印有几分相像。
显然,因为她们两个大活人的进入,这诡异的楼梯间开始了某种难以解明的异变。
不过仅以目前这点程度,苏酥自认还有应对之力。
于她审时度势的空闲,云泠也总算回过神来。
她望着苏酥,眼底满是道不清的复杂,欲要说些什么又苦于无从开口,到最后,一切都化作了一声轻叹。
“我该怎么做?”
事已至此,她一介普通人,所能做的也仅有乖乖听话,不添麻烦而已。
“跟紧我,发生什么都千万别松手。”
苏酥不似她那般矫情,放下话后,当即就行动起来。
跟随对方踏上楼梯的霎那,云泠感到紧握的那只手骤然变得冰冷异常。
紧接着,沉滞的低语传来。
“退散。”
“别踩那些脚印。”
渗人的话音落下,云泠方注意到,脚下的那些霉点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猩红的脚印。
脚印杂乱无章地印在楼梯踏板上,莫名散发出一种邪性与疯狂。
“咚、咚。”
她看着看着,倏地,又有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迫近而来。
猛然回望,却不见任何身影。
云泠顿时直感头皮发麻,连忙转回脑袋,抓紧了苏酥的手。
“好啦,它只是在吓你而已,只要你不踩上那脚印,大抵是没有危险的。
这些鬼东西都一个样,大部分情况下你只要不作死触发条件,是没什么威胁的。”
许是发觉出云泠的紧张情绪,苏酥温和的声音适时出现在了她脑海中。
“况且,我还给你上了层保险——不信你看看脚下。”
云泠循着对方的话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下,竟还能于无意间避开那些血色脚印。
她下意识地想起了苏酥适才的解释。
透过声音影响现实。
“所以刚才那第二句话,是对我说的吗?”
“不错嘛,脑袋转挺快的。”
苏酥随口搭理了句,牵着她继续往下。
而在认清自己暂且安全这一事实后,云泠略微安心的同时,却又不禁心生出些许恐惧。
连活人的行动都能暗中加以操控,甚至连那人自己都觉察不到...
所谓灵异,对普通人来讲,未免有些太过绝望。
“是啊,所以才必须有谁站出来。”
云泠闻声嘴角一抽。
坏,又忘了这茬。
“没事啦,干我们这一行,心理素质没那么弱,倒不如说你才该多思考思考这些问题,”脑海中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感慨,“至少这样在遇见真正绝望的事态时,还可能保留下最基本的理智。”
“而那一丝理智,往往就是活下来的关键。”
“...”
“我是不是说得太沉重了?嘛,总之现在还是先加油逃出这鬼地方吧,哈哈。”
大抵是清楚云泠心中所想,脑内少女的声音没再响起了。
但云泠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在某种意义上是绝对的正论。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脚下的楼梯。
红木制的踏板上,不时能看到开裂、腐朽的缺陷。
明显是岁月侵袭所留下的痕迹。
“灵异”这种东西,似乎早已入侵到现实来了。
“也许,我们早就接触过它们了...”
云泠绕起一缕发丝,直直地注视着。
自然而然地忆起了那把桃木梳,那些忽然便杳无音信的人。
不知不觉间,云泠又望了眼走在前方的苏酥,内心蓦地闪过某个不详的念头。
她当即用力摇了摇脑袋。
最好不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