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贪墨军饷，滥用职权？
这种指控，塞西莉亚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要是凯尔的脑子里有此类念头，早就是战团长，甚至是军团长了。
而不是一直原地打转，当了五年的连队长。
“把审判庭的文件放桌上，下去吧。”
“是，圣女大人。”
文件共有十五页，这可不是一般公文该有的厚度。
除了通知文书，还有海森伯格诉状的复印件。
上面罗列着一条条对凯尔“罪状”的控诉，还附带部分的证据和证词。
其中有相当部分的证据和证词来源，是凯尔的“未婚妻”。
“该死的老混蛋！还有那个无耻的**！”
如果这不是审判庭的官方文书，塞西莉亚早就将手中这叠文件当场烧掉。
海森伯格是凯尔的养父，战力平平，但特别擅长钻营权谋，因此人脉很广。
然而，白银圣杯修会是一个常年在一线作战的修会，战功是晋升的硬指标，因此海森伯格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
近些年来，已经年过六旬的海森伯格突然开始“屡建奇功”，满足了晋升的条件。
白银圣杯修会也确实因为频繁的战事，导致出现了一些空缺。
海森伯格加官进爵的机会似乎来了。
但是，塞西莉亚可不傻。
海森伯格窃据凯尔战功的行为能骗过别人，绝对骗不过她。
就算海森伯格可以通过各种打点，欺上瞒下，但塞西莉亚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个老家伙，晋升申请每次都是被她直接否掉了。
当然，最大的受害者还是凯尔。
无数鲜血与苦战换来的不是荣耀和功勋，而是更多，更贪婪的利用。
以及那件最令人恶心的“未婚妻”事件。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凯尔和海森伯格这个“养父”彻底决裂。
如果不是为了整个白银圣杯修会的体面，被修会高层硬把事情压下去，凯尔恐怕早就大开杀戒了。
塞西莉亚至今记得，那时凯尔手握双剑，杀气腾腾。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不再刻意保存实力的凯尔，战力有多么可怕。
她和修会其他两名高层用尽全力，都没能压制住了暴怒的凯尔，塞西莉亚自己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最后是靠一位神秘路人的协助，才总算将凯尔制服。
之后，凯尔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然后调往了最艰苦的地狱哨站服役五年，担任被称为“死亡连”的战团第四连连长。
塞西莉亚和凯尔的关系，也就是从这次事件开始彻底恶化。
当然，海森伯格在修会内的晋升之路就此也彻底断了。
事情至今已经过去快五年了。
再过两三个月，凯尔就会服役期满。
塞西莉亚本来是打算将他调回到银翼城当她的副手，以此补偿凯尔。
而且，这样两人也有更多在一起的时间。
可偏偏就在不久前，地狱哨站却传来了远征战败，凯尔孤身断后，生死不明的噩耗。
塞西莉亚听闻此讯，追悔莫及，独自一人悄悄伤心地哭了一整夜。
而海森伯格这个老混蛋不知道活动了什么关系，竟然在事发之后不久，被调往了正义之拳修会，荣升代理圣骑导师一职。
现在，这叠文件更让塞西莉亚明白到，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海森伯格的下作无耻。
文件内容与其说是在控诉凯尔的“罪行”，不如说是海森伯格的“自白”。
上面记录的这些事情极有可能……不，一定就是海森伯格所为。
以那老家伙的狡猾，做这些事的时候，一定早就预留了“证据”作为后路，以及必要时候挟制凯尔的筹码。
现在正好凯尔已经“死”了，索性就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他的身上，撇清自己的关系。
“无耻！无耻之尤！”
塞西莉亚越想越气，狠狠将文件摔在了地上。
不过，海森伯格肯定想不到一件事。
凯尔还活着。
而且现在除了塞西莉亚，修会内没人知道这件事。
毕竟从来没有人能够在被魔族俘虏之后，还能安然回来的先例。
“必须立刻告诉他这件事！”
塞西莉亚说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立刻迈步出门。
“可是，那家伙现在在哪呢……”
凯尔现在当然还在银翼城。
因为布丽姬特目前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一直板着脸，是生气了妈？笑一个嘛。”
“和你一起，我能笑得出来吗？”
在布丽姬特对凯尔使用了契约的强制力后，凯尔对她的警惕自然是增加了。
那个时候凯尔只要有丝毫的松懈，后果简直……
在大街上表演活春宫？这简直比杀了凯尔还要恐怖。
也不知道布丽姬特是怎么想的，难道这家伙有什么特别的变态嗜好么？感觉很有可能……
毕竟是魔王，做出任何放荡亵渎之举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即便如此，凯尔还是得继续待在这个魔王的身边。
如果不盯着，谁知道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两人仍在并肩而行。
“好吧，朕刚才可能是玩得过火了些。”布丽姬特做出保证“放心，朕不会再对你用第二次。”
如果这话让任何地狱的贵族领主们听到，恐怕要惊掉下巴，当场跪地谢恩。
因为魔王竟然表现出了歉意。
但凯尔可不领情，对布丽姬特的话，他也完全不信：“是谁之前说，没有对我用魔法来着。”
“朕一诺千金，何况那只是契约内容的一部分，并不算是魔法。”
“哼，你说是就是吧。”
不管怎么说，布丽姬特的行动都证明了，她可以通过恶魔契约的强制力来控制凯尔。
凯尔心有余悸。
一次两次的强制力，他可能勉强还能用自己的意志力与之对抗。
但如果布丽姬特连续使用，凯尔肯定会扛不住。
那时的自己会变成什么？
布丽姬特会操控他做出怎样荒唐或者可怕的事情？
凯尔想不到，也不敢想。
“不过，朕确实没有想到，你的意志竟能强到如此地步，本以为你是一个软弱的人。”
“哼，恐怕在你的面前，谁都很软弱吧。”
“呵呵……”布丽姬特冷笑着，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朕听说过一些你的趣闻。”
凯尔对此不意外：“说派人调查过我就好，不用来这套，况且，我并不是那种能让你打听到很多‘趣闻’名人。”
“比如，你有一位‘养父’，以及一位‘未婚妻’。”
“……”
听到这话，凯尔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和眼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同时，硬了——指拳头。
凯尔的愤怒不言而喻。
“呵呵……看来，你并非毫不知情啊。”
不过很快，凯尔的拳头漫漫松开了。
“想笑就笑吧，反正你不是第一个为这件事嘲笑我的。”
“让我好奇的是，他们为何还活着？”
“因为……这与你无关。”
凯尔没有说下去。
因为，这是师父教给凯尔的重要一课。
当知道自己被愚弄之后的凯尔，当时就提着剑要杀了海森伯格，还有那个欺骗了他的贱人。
结果，白银圣杯修会的三名最高层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时的凯尔已经是一只狂怒的野兽，面对平常见面都要行礼的长官，他想都没想，挥剑就砍。
激战中，凯尔甚至差点一剑杀了前来劝说他的塞西莉亚。
最后，在凯尔铸成大错前出手压制住凯尔的，是他的师父。
不过，事情还没完。
被关入囚牢的凯尔依然暴怒不止，哪怕面对悄悄前来探视的师父也是一样。
“师父，你到底是帮哪边的！让我出去！我要杀了那两个混蛋！”
“听着小子，第一，这件事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是你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
“我……”
“第二，我说过，武力是简单的工具，只能解决简单的问题，像复仇这种复杂的事情，单凭武力是不够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继续看着那对狗男女逍遥自在吗！”
“第三，你的痛苦会与你常伴，但他们死亡只在一瞬，这对等吗？不对等，这根本连惩罚都算不上，遑论复仇！”
师父就是师父，只用三句话，就让凯尔的怒火退去了大半。
“所以……我该怎么办？”
“自己想，我能告诉你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给予对等，甚至十倍，百倍的痛苦，才叫复仇！你现在这样，是妥妥的赔本买卖！”
那是凯尔记忆中，和师父最后一次见面。
也正是从那天之后，凯尔才真正明白，师父总说他“太嫩了”是什么意思。
除了武力，更是在说心智。
不过现在想想，师父的话或许并非全对。
因为时至今日，凯尔仍然想不到，要如何才能做到“对等”。
就更别提给予那两个混蛋十倍百倍的痛苦了。
“所以，你想复仇吗？”
“想……”
心防有些松懈的凯尔顺嘴就说出口了。
复仇是人类的本能，更是凯尔的“本心”。
但他立刻就有些后悔。
就算是顺应本心，也不能在一个魔王面前说这种事啊！
凯尔马上补了一句：“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就算要复仇，我也不会让你插手！”
“呵呵……”
布丽姬特笑而不语。
那个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策划什么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