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从波尔的口中说出凯尔的名字，塞西莉亚既紧张又意外。
在她的认知中，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生活状态相差十万八千里，应该是完全不认识，不存在任何交集的。
但塞西莉亚没有细想，本能地为凯尔辩护：“不管大主教大人您听到过什么样的传言，那都不是真的，凯尔不是叛徒！”
波尔此时得亏是背对着塞西莉亚，不然他脸上那扭曲的恶意简直是不要太明显。
就像海森伯格“建议”的那样，用凯尔的事情刺激塞西莉亚，果然非常有效。
但只是稍加试探，就让塞西莉亚如此义正言辞地为凯尔辩护，不正说明凯尔在塞西莉亚心中的位置要远比波尔要高么？
想到这，波尔的妒火就在不断上涌。
“哼，不是？”波尔也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冷冷地说道“伊迪恩主教，你这样的说法，是基于客观的事实判断，还是你的个人的主观臆断？”
“当然是基于客观的事实的判断！”
“是吗？”
波尔此时脸上露出一丝阴险，他用了一些气力整理表情，然后转身再次面对塞西莉亚：“那我问你，他是怎么从地狱重返人间的？为什么他没有前往地狱哨站报道，而是来到了银翼城？”
“他……”
这些，塞西莉亚也没有弄清楚，或者说来不及弄清楚。
目前塞西莉亚知道，而且还不能确定的是，凯尔确实被俘过。
而那个女人（布丽姬特）用重金将凯尔赎回，且具体过程和目的不明。
但这些对波尔来说不重要，他只在乎一件事——塞西莉亚动摇了。
于是，波尔趁热打铁，说道：“你看，疑点出现了吧？当然，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谁都不希望看到背叛者。”
凯尔不是叛徒！——但这次，塞西莉亚没能说出口，只能板着脸说道：“是我考虑不周，这件事之后自有公断。”
“塞西莉亚，你也知道，这次远征失败，损失惨重，白银圣杯修会近半数战力投入作战，结果十不存一，这其中必然有叛徒出卖了情报，才让魔族提前有了防备，就当是为这些死难的战士们报仇，你难道不想把这个叛徒揪出来严惩吗？”
“我当然想！”塞西莉亚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但这个叛徒绝对不是凯尔。
“这就对了。”波尔想要借着安抚塞西莉亚情绪的机会，再次接近“不过，我很庆幸，塞西莉亚，你没有参与其中，不然我只怕是……”
波尔没想到，这句话却是精准踩雷。
“这就是我后悔的地方！”塞西莉亚怒道“我就不该去参加你那该死的生日宴会！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但凡有一个修会高层亲临地狱坐镇指挥，也不会……抱歉，我也没有指责您的意思。”
最后那句，是塞西莉亚攥着拳头，硬逼着自己改口的。
尽管这次塞西莉亚没有动手，但波尔却识趣，或者说是害怕地主动后退了。
因为塞西莉亚的眼神中带着杀意。
没错，包括塞西莉亚在内的三名白银圣杯修会最高层，之所以都没有参加这场地狱远征，是因为他们全都应邀前去参加波尔的生日宴会了。
塞西莉亚本来是打算应付完就赶紧奔赴前线，结果没等宴会结束，远征军被围的消息就已经传来。
然而最让塞西莉亚不解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包括自己父亲，以及修会的另两位高层在内的人，都表现得非常镇定。
那个收到消息时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早已知晓事情会如此发展。
甚至，他们早已知道那是一场必败之战。
这个想法，塞西莉亚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不愿意相信事情真的是如此。
然而，这个想法却已经根植在了塞西莉亚的心中，让塞西莉亚难以面对——二十多万战士的鲜血与生命，只是这些高层们用来权力游戏的筹码。
“塞西莉亚，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和你同样愤怒。”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其实塞西莉亚也不只是针对波尔。
消息传来时，宴会正在进行，但现场也只是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就是来自波尔父亲的一句：“无妨，接着奏乐，接着舞。”
随即，宾客们继续着欢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有塞西莉亚匆匆离开，星夜赶回银翼城，希望能多少挽回些什么。
当然，最后塞西莉亚什么也没能挽回，交到她手中的，只有一份份损失报告。
好在波尔的反应够快，立即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塞西莉亚，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麻木不仁，草菅人命，但我只是身不由己，相信我，远征失利，折损了那么多忠诚优秀的战士，我比任何人都心痛，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那个叛徒，但我不能讲这些情绪表露得过于明显，因为我的位置不允许我的行为被情绪所左右，希望你能理解。”
这一番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塞西莉亚算是能够接受：“抱歉，大主教大人，刚才我有些激动了，但我保留自己的看法。”
“可以，这是你的权力。”
波尔嘴角抽动了一下——这话等于是塞西莉亚再次申明，她不相信凯尔是叛徒。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小子能被塞西莉亚如此信任！
不过现在这个话题有点难推进下去了。
“大主教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好了，塞西莉亚，让我们先忘记这些不愉快，你……”
“公务繁忙，恕我不能奉陪。”
波尔才刚刚起了个头，塞西莉亚就直接回绝了。
十多年了，波尔的话术套路，塞西莉亚不要太熟悉，接下来准是约会邀请。
一般情况下，塞西莉亚会视情况，比如父辈们的面子之类，偶尔勉强接受，和波尔一起吃个午饭什么。
但是眼下，她可完全没有这种心情。
让塞西莉亚没想到的是，即便如此，波尔仍要死缠烂打：“我怎么会耽误你的工作，就当是和同事一起吃个工作餐，不去别的地方，就在这里的食堂。”
塞西莉亚眯起眼睛，反讽道： “是谁说过‘食堂的饭菜就和猪食一样，能给人吃吗’这样的话，走到哪都要带上私人厨师来着？”
被这么一说，波尔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时的意气之言，别往心里去，你看，我这不是为了你，努力在做出改变嘛，只是午饭，如何？”
意气之言？塞西莉亚可不这么认为。
波尔的贵公子做派，塞西莉亚可是印象深刻。
就连出征作战，波尔都要带上两位数的私人厨师，并且配备专门的后勤运力，为他行辕提供新鲜食材。
如果不是因为波尔的实力尚佳，那妥妥就是个纨绔子弟。
不过，既然这位贵公子都愿意放下身段，陪她吃食堂了，塞西莉亚再拒绝就不太合适了。
“好吧，只有午饭。”塞西莉亚勉强同意，并且附加一句“只谈工作。”
波尔连忙答应：“没问题，就按你的意思。”
然而此刻，波尔的心中的怒气早已爆棚。
过往的记忆在冲刷着波尔的脑海。
虽说终于是约到了心上人，但是整个过程，让波尔极度不爽。
为什么对我总是横眉冷对，和我吃个午饭都这么勉强？！
为什么和那个小子就能待在一起一天有说有笑，最后还恋恋不舍？！
我到底哪里不如凯尔那小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