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凯尔婉拒了打桥牌的邀请，回房间休息。
“唉……真是诡异的一天啊……”
推门进入，凯尔发出一声叹息。
他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审判”中回过神来。
就像布丽姬特所说，这是一场绝佳的闹剧，人们看到了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正义的一方挫败了邪恶一方的层层阴谋，最后露出本性，被一剑斩杀。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凯尔心里很清楚，这里面就没有半分的“公平”和“正义”可言。
如果说真有什么东西“赢”了。
那不过是用一种力量打垮了另一种力量，仅此而已。
因此，哪怕手刃了魔化的的海森伯格，凯尔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全无复仇的快感和喜悦，只有满心的惆怅。
信仰与正义都已经碎了一地。
支撑凯尔战斗的理由，只剩下“守护”这一条还在风雨飘摇，勉强支撑。
但自己守护的，究竟是真正的弱者，还是权贵？凯尔现在也不再笃定了……
内心的困顿远比身体的劳累更加容易令人感到疲惫。
凯尔现在只想放松全身，躺下……
刚准备一头倒向床铺，凯尔猛然收住了脚步。
床，是个危险的地方。
因为这个房间里的住客不知他一人，还有“未婚妻”布丽姬特。
思索片刻，凯尔走向沙发，倒头躺了上去。
“师父啊，我该怎么办……这些你可从来没教过我啊……”
望着天花板，凯尔不由得浮现出恩师的音容笑貌。
那是一位身穿黑衣，有着明显东方血统的英俊男性，看上去甚至比凯尔还要年轻。
师父名叫陆辰峰，自称是来自北方帝国罗斯顿的一名禁军小队长，但凯尔知道，师父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物。
他的强大和睿智无与伦比，如果硬要用一个形容词来概括，凯尔会选择“剑神”。
但这并不是凯尔最羡慕师父的地方。
在凯尔心中，师父最值得称道的，并非是剑术，力量，或者魔法，而是他那轻松潇洒的人生状态。
无论遇到何种问题，师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三言两语便轻松化解。
如果这个时候师父在这里就好了。
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凯尔就苦笑着摇了摇头——都多大的人了，还什么都靠师父，这像什么话。
想到这，凯尔坐起身，离开了房间，来到户外，寻了一片开阔的地方。
从小到大，孤独与寂寞是凯尔的“老熟人”。
每当觉得无所事事的时候，凯尔就会开始练剑。
练到自己累了，困了，一觉睡去。醒来时，便又是忙碌充实的一天。
凯尔操练的剑术非常简单，并无太多复杂的技巧。
但就像凯尔的师父所说，“杀人”这个行动本身，其实并不复杂，不需要多么花哨，达成目的是第一优先级。
因此，凯尔的剑术极为简明和利落，能一招制敌，绝不多出第二招，战斗时更是尽显其凶悍。
“前辈啊，我就知道，你一闲下来就会找地方练剑。”
“嗯，之前躺了好几天，活动活动筋骨。”
克莱尔的到来，凯尔并不意外，毕竟以前在同一个战团里待过。
“有事吗？”凯尔停下动作问道。
克莱尔嘟着嘴，说道：“什么叫‘有事吗’？人家当然是怕前辈寂寞，专门来陪你的啊，这都看不出来吗？”
“我什么时候寂寞过？倒是你，不去陪他们打牌吗？”
“大人物们的牌局，我就不参加了。”
“大人物啊……哈……”
确实，在客厅打桥牌的四个人，都是大人物。
换作过去，凯尔可不敢想象和他们同桌宴饮，谈笑风生。
“哎，前辈，你发现没有啊，那个波尔大主教，好像对塞西莉亚小姐很有好感的样子呢。”
“这还用你说啊。”
波尔对塞西莉亚的追求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连凯尔这种不怎么关心八卦的人都听说过。
倒是波尔这么个出身豪门，身居圣光教会军务部副部长高位的大主教，居然这么多年都还没把塞西莉亚追到手，还挺让人意外的。
“我看寇克侯爵好像也没反对的样子。”
“何止没反对，我看老侯爵那样子，巴不得他们俩立刻订婚。”
连凯尔都能看出来，可见寇克侯爵的态度有多明显：“话说，你问这些干什么？”
克莱尔凑到凯尔身边，蹭了蹭他，神秘兮兮地问道：“那前辈，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比如，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波尔大主教追了那么久，都没把塞西莉亚小姐追到手？”
“不感兴趣。”
“真是的，前辈好冷淡哦。”
“这是人家的私事。”
“哎呀呀，前辈啊，你可太迟钝了。”克莱尔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毕竟前辈已经是订了婚的人了。”
“什么跟什么啊？”
凯尔觉得克莱尔说话怪怪的。
这个“怪”不仅来自她刚刚说的话，还有今天她的表现。
最开始说自己只是一个卖酒的业务员。
然后就变成了伊迪恩家族雇佣的律师。
午餐和晚餐的时候，克莱尔和塞西莉亚分别坐在寇克侯爵两侧，就像是侯爵的另一个女儿。
和寇克侯爵的互动，有时表现得比塞西莉亚这个亲女儿还亲。
所以，克莱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莱尔则继续说道：“前辈啊，要我说，你和谁订婚不好，偏偏和那种老女人……”
“朕是个‘老女人’还真是抱歉呢，臭小鬼。”
毫无征兆地，布丽姬特突然出现了。
她走到克莱尔面前，以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说道：“侯爵输得有点惨，让你过去帮忙翻本。”
“我知道。”克莱尔不耐烦地说道。
“你知道？呵呵……”布丽姬特微微一笑“难道不是该说‘知道了’。”
克莱尔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哼，知道了，老女人，我去就是了。”
布丽姬特的出现有点打乱了克莱尔的计划，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凯尔的神情变化。
在布丽姬特向克莱尔“打招呼”的时候，凯尔的眉头抖了一下。
等到克莱尔走远，凯尔忽然看向布丽姬特，问道：“你说过，王从不说谎？对吧？”
“没错。”
“那么，克莱尔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似乎超出布丽姬特的预期，至少她没想到，凯尔这么快就会有所察觉。
“呵呵……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因为你从不在普通人面前自称‘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