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要塞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如果是做兵棋推演，此时这座经营已久的要塞本身防御体系基本完好，主力尚存。
只要稍作调整部署，继续坚守个把月是不成问题的。
但问题在于，人心散了，队伍快要没法带了。
盼援不至，士气低落，最高主帅不被信任，使得这座理论上还能坚持很久的要塞，仅仅两天时间，就已经风雨飘摇。
凯尔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要塞指挥所外，凯尔正在和门外的哨兵交涉。
“凯尔大人，您有什么事？”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圣女大人通报，能劳烦通报一下吗？”
“这……虽然不合规矩，不过既然是您……那我试试看。”
“麻烦你了。”
哨兵走进指挥所，很快凯尔就听到了塞西莉亚的声音。
“快！快让他进来！”
不过，凯尔并没有立刻进入，而是等待哨兵出来传话之后，才走进指挥所呢。
塞西莉亚现在正处于低谷，只是强打起精神在支撑。
听说凯尔主动来找自己，塞西莉亚欣喜万分。
“凯尔，你……”
刚一开口，塞西莉亚就立刻意识到，自己用这种态度不太合适，特别是现场还有许多高级军官。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有什么事吗？”
“我……”
本来凯尔是想要和塞西莉亚单独谈谈，了解现在的真实情况，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冒险采取行动。
但是现在指挥所里这么多高级军官在场，他一个“志愿者”要求单独和主帅会谈显然不合适。
于是，凯尔直接说道：“我请求让贝格萨斯商会的佣兵团参与到要塞防御中。”
听到这话，一众高级军官们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贝格萨斯商会拥有大国级别的军事力量，而且其中一支佣兵舰队和至少一个佣兵军团，眼下就驻扎在位于银翼城的基地里。
如果贝格萨斯商会参战，那无疑是莫大的助力。
但问题是，凭什么呢？
果然，站在塞西莉亚旁边的二把手，要塞指挥官哈雷问到：“你凭什么有把握让贝格萨斯商会参战？”
“我……”
凯尔停顿了一下，因为接下来的话，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说出口。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要塞和整个银翼城的存亡都系于他收，凯尔只能一咬牙：“我是贝格萨斯商会最大股东，布丽姬特女士的未婚夫。”
“这样啊。”
“你怎么不早说！”
“哎呀，这下可算有救了。”
当凯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指挥所里的军官们都露出了“原来如此”，“有救了”的释然表情。
唯有塞西莉亚的脸色特别难看，咬着半边嘴唇，紧盯着凯尔，甚至还有点愤愤之意。
但是现在， 塞西莉亚别无选择，
“我知道了。”塞西莉亚含糊地认可了现实，冷漠地问道“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我……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了。”
“！？”
他这是要临阵脱逃吗！？
塞西莉亚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悍不畏死的凯尔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努力保持平静，问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果然是这样……
塞西莉亚觉得，她已经能够猜到凯尔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布丽姬特的身影不由得付现在塞西莉亚的脑海中。
一定是那个女人！
他一定是要去求那个女人出兵相助！
那个女人肯定会要挟他，然后逼迫凯尔做这样那样的事……
塞西莉亚自动脑补出了许多画面。
想到这，她紧咬的嘴角不甘地慢慢松开。
塞西莉亚再次确认凯尔的眼神——没错，就是这种看似平静，实则已经抱定必死觉悟的眼神！
又一次，凯尔选择了这种近乎是殉道者般，自我牺牲的道路。
不过，塞西莉亚并不知道，她只猜对了一半。
她问道：“凯尔，你要做什么，我不拦你，我只问你一件事。”
凯尔点点头：“嗯，你说吧，什么事。”
“你……”
塞西莉亚此时想问的，岂止有一句？
但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汇成了一个问题：“你还会回来吗？”
凯尔不确定。
因为这次，他可能会死。
凯尔长吐一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果然，这是诀别——塞西莉亚如此判断。
塞西莉亚垂下头，不想再看凯尔的脸。
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强行挽留他。
塞西莉亚装作将注意力放回沙盘，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虽然塞西莉亚让凯尔离开了，但要塞中的士兵可不愿意让凯尔走。
“凯尔大人，你这是要去哪！连你也要抛下我们吗！”
“你不能走啊！”
“是啊，没有你，我们怎么办啊！”
凯尔要离开要塞的消息不胫而走，士兵们将凯尔团团围住，哭着，哀求着，甚至抱着凯尔的双腿，不让他离开。
“各位！各位——！你们误会了！”凯尔大声说道“我不是要逃走，而是去求援！”
“求援？现在哪里还有援军？”
“就算有援军，没有你，我们也守不住了啊！”
“大人，怎么连你也要欺骗我们啊！”
“我没有欺骗任何人！”凯尔一边喊，一边举起右手，做宣誓状“我凯尔以自己的生命起誓！贝格萨斯商会的佣兵，很快就会加入这场战斗！”
“贝格萨斯商会吗？”
“他们会来吗？”
“来了也不靠谱！佣兵什么的，都是一帮认钱不认人的没种家伙！”
“各位，请你们相信我！”凯尔努力辩解，但谁都能听出，他有话没说全。
事实确是如此，凯尔要做的事情，其实是有两件。
让贝格萨斯商会的佣兵前来援助，只是其中之一。
但说到底，再多的援军来此，其实也是在添油，并不能从整体上改变战局，最多只能算是拖延时间。
就算暂时退敌，但敌人随时可以卷土重来，治标不治本。
所以，另一件凯尔现在不能说的事情，才是真正能够决定这场战争成败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