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许诺这边笑得不能自已,另一边的何云山脸色则变得极其难堪。
他上次见许依依,还是三年前依依刚出生的时候。
这几年来由于和许诺夫妻的尴尬关系,他别说去看外孙女了,连听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硬要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听到她开口。
不论他对许诺有多少意见,许依依毕竟是自己女儿的女儿,他原本还满怀期待着想要听到许依依喊一声外公。
然而事实却是他被刚见面的外孙女喊了一句这老头。
何云山满怀期待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原本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半天憋不出个后续。
而何知意自己也是干咳了好几下,抑制住自己内心好笑的情绪,她先白了一眼笑开花的许诺,然后轻声指责着许依依:
“依依,你在说什么呀,这是外公,快给外公道歉。”
“外……公?”
“对啊,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外公就是妈妈的爸爸,我来之前不是都教过你了吗?”
许依依眨了眨眼睛,嘬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奇巴巴地看着何云山,继续歪着脑袋说道:
“那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这个……嗯……”
何知意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说了,只得转移话题:
“外公有外公的原因,你啊,先跟外公道歉,到底在哪学的这些话,很没礼貌。”
“哦……外公对不起,我都是,跟爸爸学的。”
在一旁笑得正开心的许诺笑容僵在了脸上,错愕地看着许依依,许依依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眨巴着眼睛继续说道:
“我每次看到爸爸坐在家里打游戏,一边打一边喊着‘这老头快给我死’‘老东西给我爆金币’,我都是跟爸爸学的,这个,不能说吗?”
何知意的目光瞥了一眼许诺,意味深长:
“嗯……最好还是别说了,毕竟有些人呀,一边在这里说我不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一边在这里带坏小孩……依依可不要跟这种人学。”
许依依不是很懂,只是点了点头决定以后照着妈妈说的去做,许诺则是无比尴尬,把脑袋扭向一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敢回头。
因为他生怕自己看到何云山的时候,对方恶狠狠的眼神可以把自己千刀万剐。
一想到自己和外孙女原本美好的再次见面因为这小子而被破坏了,何云山愈发觉得自己对许诺真是恨得牙痒痒,然而也正是在此刻,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你怎么知道管她叫外婆?”
何云山指着自己的老婆陈渔歌,瞪大了眼睛,连忙问着许依依。
许依依则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继续说道:
“因为以前我就是这么喊她的呀。”
以前……
何云山看着陈渔歌,厉喝道:
“你还私下里偷偷去看过她们是不是!?”
“对!我去看过她们,怎么了!”
他没有想到,陈渔歌的脾性比自己更冲,直接以更高分贝的声音冲着自己呛了回来:
“我的女儿!我的外孙女!你和女儿闹矛盾还不让我去看她们了是吧!还冲我吼!”
“没,没有的事……老婆你想看就去看……”
方才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的何云山立刻变得畏畏缩缩的,带着尬笑对着自己的老婆赔礼道歉:
“我,我的意思是……老婆你去的好,哎,早该带我一起去的,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可想见见女儿和外孙女了。”
“哼……依依,来看看外婆给你准备好了压岁钱,想不想要?”
“想~外婆人美心善最好了,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哎,好,好好好。”
陈渔歌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许依依和何知意往屋里走,留着何云山站在门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都提前准备好了压岁钱……看来女儿是早就和她说了自己要过来了。
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感觉,我才是这个家的外人呢……
何云山在心里犯着嘀咕,一旁的许诺观察着他的脸色揣测着他的内心想法,凑了上来说道:
“爸,我懂您的感受,其实我有时候在家里和您现在也是差不多感觉……”
“你小子先给我上一边去,我待会儿再跟你小子算账。”
“好嘞,爸您随意。”
“混账,谁允许你叫我爸了。”
“妈刚才不是都不让我喊您叔叔了吗?”
何云山盯着一脸无辜的许诺看了半天,手指指着他晃了半天,然而面对他把陈渔歌搬出来,何云山硬是想不到该怎么回怼,只得就此作罢。
不是,这小子,以前有这么欠吗?
怎么感觉几年没见他比之前好像变得更欠揍了不少。
同样有着这个想法的,其实不止何云山一人,另一边的陈渔歌,拉着她们进了房间,一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变了。”
“……啊?妈你说什么变了?”
“你和小许,都变了。”
陈渔歌笑眯眯地把红包交给许依依,小孩拿着红包笑得不知道多开心,直接拆开一张一张数,陈渔歌则是看着何知意,继续轻声说道:
“我上次见小许还是三年前,那个时候我看他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确实看不出来哪里有值得你喜欢的。”
“你爸听说你因为他,还有了依依,直接大发雷霆,我虽然没说太多,但其实心里对你们两个是不看好的。”
“然后,这几年里,我也偷偷见过你好多次了,每次看见你啊,眉头都是紧锁着,哪怕是强撑着在笑,脸上的不开心也是完全遮不住。”
“做父母的哪里愿意看到自己小孩这样子,好几次其实连我都想劝你,要不算了吧。”
“干嘛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痛苦不开心呢?”
陈渔歌说到这里,稍作停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所以昨晚听到你说要来拜年,其实我心里都在想,你是不是扛不住要回来了。”
“没想到刚见到你第一面就发现,你好像变了个人。”
“我没有发现你有任何不开心,就连小许,好像也变得更加开朗了一点。”
“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陈渔歌有些好奇,何知意却是轻轻地笑了笑,看着怀里手握着一堆百元大钞欢呼雀跃的许依依,轻声说道:
“以前确实有段时间挺难受的,我也确实有过不开心,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因为许诺曾经在我的生活里发光发亮过,所以我相信,他还是会重新成为那个让我开心的许诺。”
“好在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他的转变。”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如果硬要概括个缘由的话,或许只能说……”
何知意笑了笑,带着羞怯轻声说道:
“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