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屋,上锁的门,昏迷的男人,狡诈的猫。
从伤口血液中钻出的牙猫不同于下午时刻,本是大腹便便的扒皮田鸡状的身躯,如今除开空瘪的脑袋一如既往,躯干上只有孱弱的几缕肌肉依旧缠绕,不至于那露出了的似人似猫的骨架彻底溃散。
它未能想到,到头来最后伤到它的不是那群怪力的鱼兵,而是一个人类。
不,准确来说,是一把会吠的刀和一个美味的人的组合伤害到了它。
它本是不会被斩中的,但被那美味的人类抓住手腕的瞬间,它的意识短暂的凝滞了,可它也说不上为什么。
从空洞的面颊中探出无根的舌头,拼命的舔舐起被那人类抓过的手腕,以此寄希望能更深的体悟那个人类的美味与奇异。
不够,不够,完全不够。
被肉与血的沁香吸引而来的牙猫愤怒的用利爪捅刺着上锁的房门,可门上那在漆黑中若隐若现的字符阻挠着它,那字附上传来的,是一种远超鱼怪,黑将军,甚至是人牙猫的氛围。
虽比不过重伤的柳树,但其氛围深处中潜藏的一丝久远的意味却令这狡猾的牙猫恨不得战栗拜服。
它不甘心,它不甘心呐。
若是能臣服于这久远的存在,必然会让它更加强大,那会吠的刀与美味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建筑中潜藏着的血食也将尽归自己所有。
要是没有贪图那把刀,而是继续藏匿着就好了....
绝望如漩涡般,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漆黑的屋内,发亮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唯一还在呼吸的活物。
吃了他?
不,
它是挑嘴的,这种人不人柳不柳的东西完全没有入胃的必要
它蜷缩回昏迷男人的身旁,那隔着衣物传递到血肉上的温度令它着迷,无比贪恋的回忆着消逝的时光。
【唉】
那是博大的,仁慈的叹息。
从地下室延伸而上的柳,如蛇鼠在缝隙中穿越,如笋般的顶开破墙纸,发出荧荧的光。
【可悔过?】
牙猫耳朵一动,不屑地撇过脑袋,旋即猛地扑起,毫无迟疑的咬下了那片发光的叶。
感受到发自于思维深处的惬意,牙猫后悔了。
有机会的话,还挑什么嘴?
屋内响起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不过片刻,随着最后吞咽声的落幕,拥有人类肌肉的牙猫站起了身,来到大门前扭动把手。
只见门上的字符闪烁着,它无法识别这究竟是人或是别的什么,于是光泽连同字符本身一并消失。
牙猫原本空洞的脑袋已经有了填充物,被柳枝缝成的嘴随着邪性笑容的展示被二度撕裂,如蠕虫口器般的开合,发出细细的笑声。
......
从断臂吓昏的阿水被一楼欢庆的氛围吵醒了,她从床上爬起身,赶忙摸了摸被藏在内衣隔层中的戒指,确认无误后才送了一口气。
这是她那去海外留学的男友给的,他答应在留学回来后便会娶她,今年他就要回来了,虽没说什么具体时间,但阿水始终在期待着。
在问水,她出生于一个小农村,初中才读了一半便辍学打工去了,所幸样貌优秀,找个能维持家庭开销和自己营生的工作并不难,服务员,酒店前台,售楼小姐?可上升空间呢?
家里人给她介绍亲事,她全拒绝了,因为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浪费掉自己这唯一拿得出手的青春年华,她想爬出家庭,想爬出问水,她不愿就这么待着,甚至是虚假的希望,她也乐于追寻。
还好在网络上遇到了他。
别人常说,网络是冷漠的,是虚假的,可又哪里会比现实更加冷漠,更加残酷呢?
是他把她劝了回来,给了她承诺。
阿水下楼,看着那胡吃海塞的据点成员们,心中止不住的恶心反胃,所幸在欢乐的角落坐着一个正常人,顾诚。
顾诚告诉阿水,大家这么开心都是因为陈风在据点内杀了头牙猫,随后询问阿水从昏迷中醒来,要不要也去吃点?
阿水苍白着脸拒绝了,心想陈风就是那个替自己解围的男孩吧,虽看着嘻嘻哈哈的,但他身上却充满着可靠的感觉,所以阿水听说他能杀牙猫一点也没觉得惊讶。
一只油腻腻的手盖上了阿水的肩膀,阿水厌恶的回头看,果然是大炮。
阿水看着满嘴油腻的大炮,想到了男友,想到了陈风,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给了大炮一巴掌,愤怒的指责他为什么要一直缠着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再多坚持坚持底线。
一楼所有的人都默契的结束了交谈,静静的看着将要出事的两人。
大炮回过神来望了眼四周,脸色涨红的扬起手掌打在了阿水的脸上,同样愤怒的反问,为何阿水自己都落入这番田地,依旧如此的高高在上。
阿水低头捂着脸,耳中听见翁鸣声,感觉到了更多的事周围人的目光,以及他们吞咽咀嚼的声响,疯了似的低声笑了起来。
“是啊,我也吃了,呵呵,我也要活着,因为我要等他来娶我!呵呵呵呵,我向柳神许愿他一定会回来娶我!”
“可我尽量少吃了,你们呢?困在问水的土老鳖,为什么能吃的那么畅快!告诉我,为什么?!”
所有人的脸都黑了,阿水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她哪有什么痴情,不过是想借钓上的金龟婿出人头地,
她哪里吃的少了,说不定就偷偷摸摸在角落里啃着什么,
他们哪里是土鳖了,问水人会因为柳神的存在成为人上人!
他们吃什么了?他们可不是那帮子逃荒者,他们从不吃人!
大炮深呼一口气,大声质问在场的所有人要看热闹什么时候?柳神赐下的汤饭难道还不能堵住自己的嘴?
阿水被顾诚扶回了二楼,骆凝从三楼向下探着脑袋,冷冷的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随后便继续对着柳神参拜着。
阿水看着从走廊另一侧刚开门走出的陈风,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将怀中刚被顾诚塞了的饼干分了一份出来,递给了陈风,并表示这是今天解围的谢礼。
但被拒绝了,阿水看着打饱嗝哈哈笑的陈风,闻到了空气里一股巧克力和奶油的混合着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