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负责榊的玲偷跑离岗后,榊便在新人枫颤颤巍巍的注视下,与其负责的潇洒大叔进行了一场友善的交谈。
好心的大叔绘声绘色地为榊描述了作为“人体喷泉”时的感受,榊再一次大为震撼,并且表示希望能离他远一点以瞻仰其挥舞艺术后的姿态。
不久,签完善后责任书的大叔潇洒离场,或许是去寻找下一个展示艺术的舞台,而心有戚戚然的枫,则一直偷瞄斜对面拿着单词本默记的榊。
好帅啊,而且看起来好正常,就像普通高校生一样。
任职不久就接触了一堆牛鬼蛇神的枫,看了眼手上有关榊的资料,又假装无意地瞟了一眼榊,不敢相信对面那个坐的端正,仪表堂堂,连校服领口都整整齐齐的年轻人会是如仪器上显示的那样,一个人掀翻一个极道组织的暴力分子。
榊自己也不相信,他可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怎么可能做出放下学业,去和不良斗殴的事情来呢?
“......小泉老师,你要相信我啊,如果不是那两个人做的太过分了,我绝不会和他们进行轻微的身体接触的!”
十分钟后,对着匆匆赶来的小泉月,衣冠整齐的榊如是说道。
“诶,两个人?可是刚才那个工作人员给我看的责任书上,不是写着轻伤者数十人吗?”
“那是讹诈,他们两个人被我揍了一顿气不过,串通同伴一起作伪证污蔑我的,”一脸正气的榊拍拍自己整洁如新的校服,正色道:“如果我真的和几十个不良干架了,校服可能一点事没有吗?”
“也,也对哦。”
小泉月被说服了,随即开始一脸关切地四处打量榊。
她半个多钟头前被自称是协会工作人员的一通电话叫醒,在火急火燎赶来的路上,最为担心的都是榊这次惹下的麻烦是不是很严重,都到了需要她火速赶来的程度。
现在知道这次处罚与上次一样,又从榊口中“证实”了只是一次轻微的打架事件,稍微放下心来的小泉月才忽觉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学生的安危,在自责失职的同时连忙补救道:
“榊同学,你没受伤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榊摆摆手,然后漫不经心地指向自己的一处嘴角,“就是这里被蹭了一下。”
“啊,还好不严重,总之先和老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小泉月一边说着一边找出车钥匙,停靠在协会门前的丰田passo轻型车亮起车灯。
“一点擦伤而已,没事的,麻烦老师你把我送到学校附近就行。”
因为已经上过一回小泉月的车,故而榊对于被她送这件事并不抵触,简单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嗯?学校附近...”坐上驾驶座的小泉月语气里带着疑惑,“我记得榊你上次不是说租的公寓在潮风公园边上吗?”
她记得周三上午榊和她解释为什么要在公园里释放能力时提到过,说是前夜睡不着才到附近的公园里溜达,一个不注意没控制住。
“啊——”
意识到说漏嘴的榊连忙找补。
“也在学校边上,对,刚好在学校和公园的中心处!”
“真的吗?”
已经起了疑心的小泉月松开踩在油门上的脚,向左扭头死死盯着副驾驶位置上的榊。
“真的。”
榊冷静作答,身体一切体征指数都无比正常,就算此时有一台超先进的测谎仪摆在他边上,也不能说他在说谎。
只可惜女性的第六感绝不是讲逻辑的测谎仪所能比拟的。
“榊同学,对老师说谎是不对的哦,有什么问题请好好说出来,老师我一定会帮你的。”
一字一句,小泉月盯着榊的脸如此说道。
她其实早就在怀疑榊在住宿问题上和她扯了谎,那个所谓的姑姑就是榊故意虚构出来搪塞她的。
真实情况是单靠他打工的微薄薪水,一时半会压根租不起房子,只能像流浪汉一样跑到公园里野地露营,每天睡不好不说,还要乐观地对外人表示自己有个子虚乌有的姑姑。
而今天榊之所以和不良起了冲突,大概也是因为半夜待在公园里才会被盯上的吧。
已经脑补完事件全貌的小泉月教育者之魂熊熊燃烧,当即暗暗决定要是事情果真如此,哪怕事后会被捅到教育委员会,她也要说服枫子把合租公寓的客房整理出来让榊住(她囊中羞涩,一下子拿不出另租一间单人公寓的钱)。
“我没说谎啊。”
榊保持着脸色、心跳正常,若无其事道。
然后他就看见不知为何一脸坚毅的小泉月冲他伸出了手。
“?小泉老师,这是?”
“证据!”
“我是凡人吗?!”
“老师我知道榊你是个好孩子,会因为顾忌别人的感受委屈自己的那种,所以至少给我看一下你的公寓钥匙,不然老师我只能默认你在说谎来安慰我。”
我哪里像个好孩子了啊喂!
莫名其妙被全肯定的榊满头问号。
回顾他过去一周的表现,和他绑在一起的形容词不应该是肆无忌惮、目无尊长、我行我素嘛,哪一点像小泉月口中的好孩子了?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打消小泉老师的疑虑,完蛋,钥匙早就被他泄愤扔掉了,要用能力模拟出一把新的吗,可她要是继续揪着不放说要到实地看看怎么办?抽干他的血也建不出一栋公寓啊......
榊的头脑疯狂运转思考对策,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小泉月坚定的眼神时,所有的算计烟消云散,所剩下的唯有一个念头。
他真的要对小泉月说谎嘛?对一个真心替他考虑的人?
哪怕他说谎是为了对方着想,不想小泉月被卷入到他身边的漩涡中。
可面对这份令人难堪的真情,再怎样善意的谎言也会失掉华美的外衣,变成赤裸裸的亵渎。
榊的眼睛不再看向别处,而是坦然地与自己的班主任对视。
在那双玳瑁色的眼睛里,榊看不见一点戒备或虚假,它就像亘古不变的月光,长居高天,却始终为他投下一缕明亮。
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小泉月有一颗连她自己也不了解的金子般的心。
“小泉老师,还好我已经心有所属,不然我都说不定要爱上你了。”
“你、你说什么呢!学生对老师说这种话禁止!”小泉月激动地双手比叉,然后不依不饶道:“啊,你又打算说一些奇怪的话打岔对吧,老师这回可是很认真的,如果你不说明白的话...”
“会说的。”
“诶?”
“老师你想知道的,我全部告诉你。”
“就算你突然这么说...”
“啊,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榊向后仰躺,语气随意,“老师你知道我的本名是什么吗?”
“......”
小泉月一下子被榊抛出的问题问住了,她手头上是有关于榊的一些资料,可里面有关榊被送进关怀机构前的资料一片空白。
“我猜也是。”
对于小泉月的反应,榊并不意外。
紧接着,他侧头对上了那双玳瑁色眼睛。
“九重榊,这就是我曾经的名字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