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女儿的作业本,这个叫黑桐干也,也就是未那最喜欢的爸爸笑了。
从房间窗外的庭院里传来着未那和自己母亲争执的声音(内容是“妈妈你昨天又拐着爸爸去哪里了?!”)。干也曾想错过自己妻子和女儿为自己斗嘴的场景是挺可惜的,但是关心自己女儿的想法也是重要的啊。
这是篇日记吧,不知道是家教老师布置的还是自己要写的。题头上写的是“我们一家”,看样子才写了个开头,介绍了下家人。从短短的几行就看出未那对自己妈妈的感情还真是复杂。
“不过这种有点别扭的个性真是和式有点相似啊。”
干也靠在椅子上,沉入了那段时间的回忆。
两仪式,我的妻子。平时从来没有向我撒娇什么的,不过她偶尔露出的害羞就够让我着迷的了。
如今想起来能和她在一起像传奇故事一般。当然还没来得及和未那好好讲,因为她大概还不能理解吧?我想等我哪天把“爸爸就是这样爱上妈妈的哦”的故事讲给未那听,她会不回觉得爸爸是被妈妈征服了所以被绑架到两仪家呢?
1999年3月,白纯里绪的事情彻底结束,住院一星期后,我的伤势也恢复了。出院时,在去车站的路上和她牵手了。那时竟然是式主动的,让我小小幸福了一下。
然后,我长达三个月的为她的战斗就开始了。因为这回我有点自私的开始想把式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3月的最后1个星期,两仪为了照顾我,常翘课来我家,她常就那么随意的,擅自开了我家的门,带着2份快餐走进来。我醒来时会看见她似乎理所当然地背对这我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悠哉游哉地吃着快餐。
我也偶尔抱怨就给伤员吃这个,她也就那样赌气地说,我可不给你做饭。
可第二天我就在厨房里看见锅里的热粥。其实我还想说,我也不是胃有毛病,你给我做个爱心便当我可以吃下去的。
式的手艺真是不错。顺便插一句,鲜花来看我的时候,看到这粥还很嫉妒的样子。
我和式也有一定默契了。不会让她觉得麻烦的情况下,她也让我握着她的手。她总是不愿意看我的眼睛,我觉得把脸侧在那边的式一定红这脸。
我和她一个下午,我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手心里是式洁白的手。而式趴在床沿听我聊些事情。
这是我们所珍惜的独处的时光。
4月初,我已经可以回去工作了。
“干也,什么时候和式结婚啊?”橙子小姐突然说,在只有我一个社员的办公室里,这话还真是一下子就打破工作场所的严肃,这里的气氛就转换成午后的八卦聊天地了。我差点没把咖啡喷出来。
真还没考虑过呢。橙子小姐为什么提这样的事情吧。我觉得式不会式那种梦想穿上婚纱的人,我对她现在能安心待在我旁边不去杀人已经很满足了。
……
我——两仪式,从3月以来,渐渐感受到了做女孩子的实感——我说这种话真是丢脸啊,织那家伙如果听到了可能要笑死了。
为了照顾某个家伙,我今天又翘课了。
在他家门口熟练地从红色夹克口袋里拿很出钥匙,打开门。“干也。”我进来打个招呼,但他背对着墙还在睡觉。明明已经7点了。不过也没打算叫醒他。就那样睡吧,你这笨蛋。
“早上好,式。”那家伙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看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起来吃饭。”他看了看我手边的快餐。“就给病人吃这个啊……”然后撒娇般的微笑起来。
“别啰嗦。我下次不给你带了。”我最受不了他那样的微笑,看上去有点孩子般的可爱。我回过头去,其实也想多看两眼的……
……
第二天我就给他做了粥,啊啊,明明说了不给他做饭的!我竟然也失控抓狂起来了。
但是热腾腾的粥已经在锅里了。而这时干也那家伙也醒了。
“谢谢,式。”干也坐起来,十分陶醉的样子。
别用这么温暖的笑容。我会想杀了你的!——不过这是玩笑了,现在。
——开始会为这些事情而感到高兴,这是填补心中空白后的证明吧。
我以前想要杀掉的人,我原来怨恨的人。似乎我现在离不开他了。
那时和他去车站的时候,就决定了,不再放开他。
这对式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的情感。
正因为这种情感,我变得和普通女孩子一样了。我常常思念起失去的织,总感觉他在笑。因为我继续着他的梦。
织。我不会忘记你的。
“结婚啊……”黑桐干也,一个身心健康的正经男,终于开始思考这种问题了。
橙子看着他这张脸,肚子就要笑痛了。此刻的干也,看着手心的咖啡杯,认真地思考起来。“我还是觉得很难。至少这一个月我找不到机会。”这就是他思索半天的结论。
“我说,式现在不是常到你家去嘛。多好的CHANCE。”橙子竟然调皮地冲我眨眼睛。
“但是……”干也犹豫着,但随即,他又自己低下头“恩”了一声。像是决定了什么。
这时门打开了,像是听见他们内心的召唤一样,式走了进来,因为是4月多了,天气又很暖和,式没有穿那件红色的夹克,而是穿了件浅蓝色的和服。既然舍弃了那种奇怪的搭配,式看起来像女孩子多了。
“橙子,干也。”她用那种随意的口气打着招呼。
她完全没意识到她是刚刚那场谈话的中心。
“式。”干也看着她。“怎么了?”式今天看来心情不错。
“下班后到我家来。”干也用了一种严肃到像是命令的口气。
“唔……”没把橙子给呛死,她一边大笑一边赶紧把咖啡杯放下免得自己太激动泼出来,“黑桐,我说,你也太…哈哈哈……式啊~”
式奇怪地看这他们,“什么啊。”她似乎觉得他们在耍什么把戏嘲笑她,竟然气呼呼地走了。
“那个,式……”干也想挽留,但他还是把手从半空中垂下了。式莫名其妙进来就看见大家意味深长地在瞒她什么,当然容易生气。
“哎……”干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这样叹气了。这是惟一可以证明他在“无奈”。
“式,式。”我敲着她的门。虽然我有钥匙,现在还是不要粗暴地进去比较好。
“……”里面一阵沉默。但我知道式在里面。容易闹别扭情绪呢。自从我们之间关系明朗起来。
大概式不习惯吧。突然去像女孩子一样知晓对方是个男孩,要去照顾他之类的。
这样一想,突然觉得式可爱起来了。
“咔哒。”我最后还是用钥匙开了门。果然,式赌气地躺在那里。我突然回想起我第一次用钥匙开了她家门。她从床上爬起来挥着拳头对我吼“私闯民宅”……
这回她没起来,只哼了一声。
太可爱了,式。我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样的想法的……
“今天橙子小姐会笑,是因为你到之前我在谈结婚的事情——和你结婚……”我不敢相信我就那样提起来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式不知是不想谈谈这个话题还是不会谈。没有讲话。
“……式。”沉默,沉默。大概10分钟了。
“我买了哈根达斯。草莓的。”我为了打破这种尴尬,挥了挥手上的冰淇淋,让她听见塑料袋的脆响,“虽然四月吃有点早啊……”
“我结婚,怎么想都是遥远的事情。”式突然冷不丁地说。
人如果曾经有过“不幸”,那么多少心中就会留下一种影子。当现实和昨天的痛苦突然反差很大,太过于美好,反而会产生一种脱离感。
两仪式,真的可以去享受那些了吗?
我和黑桐干也在坡道上手牵手走着;
我给黒桐干也做了粥;
我和黒桐干也在房间里握着手聊天……
和“昨天”的——
我想杀了黒桐干也;
我让黒桐干也陷入危险,让他受伤;
我让黒桐干也有了诸多不好的回忆……
以及织的离去,失去的记忆,空虚的思想,一段段矛盾……
我今天突然感觉到了这种脱离感。仿佛他在这里是虚假的。
几年前的我。恋人这种东西完全不理解。结婚被认知为是延续家族香火的一件使命。
但他在我身后站着,就提了这样的事情。
是太激动还是怎么的……一下各种复杂的东西涌上来。
我抱紧自己的肩膀。还是有点冷。
“和某个人一生都在一起。直到死去。”这是常识中式对结婚的认知。
平时提到只作为人类的某种行为,然后今天要自己思考了。
“今天虽然没什么准备。我现在至少决定了。式,我希望我们可以……”黒桐干也走之前说的话。我一直靠着墙没有看他。 “可恶。”这家伙又让我混乱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