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左凌菲心里有些小感动,再次露出了笑容。
“啊!”
在叶昕海立下誓言后,自觉有些害羞的他眼神就往旁边那么一瞟,看见了梦里出现的恶鬼正趴在他的左肩膀处对他咧嘴怪笑。
嘴巴小幅度地一张一合,好似低语着什么。
先前的恐惧,就是这家伙带来的!叶昕海瞳孔微颤,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
雷声又起,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叶昕海本能地冲向左凌菲的位置,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由于仓皇逃避,完全没注意到凳子与桌子的阻碍,他杂乱紧张的步伐被凳子腿和桌角绊住,整个人就直直扑向了左凌菲的身边。
好在左凌菲察觉到了他的状况,伸手托住了他的身体,但因为两人身体的差距没办法阻止他的前扑势头。
就这样,叶昕海摔在了床上并未受伤,而他也把左凌菲摁倒在了自己旁边。
等叶昕海鼓起勇气再回头看去时,那恶鬼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蛋白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好像也看到了什么似的。
“叶、叶公子……”
叶昕海听到耳边传来呢喃,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正抓着左凌菲的肩膀,而左凌菲本人被他压在了身下。
大概是刚才慌乱中无意间抓到了面纱,那顶左凌菲一直戴着的白色面纱掉落在了地板上,叶昕海又一次看到了对方脸上醒目的伤疤。
这一次,不再是惊鸿一瞥,而是确确实实看了个满眼。
还是记忆里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将左凌菲的一双眼睛从左至右掩盖。
“对不起,我……”叶昕海连忙起身,把身下的左凌菲扶起,鼻腔里还留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
可惜这一次叶昕海脑袋里没有出现应有的背影,现在他还在为刚才的恶鬼感到后怕。
“面纱……我的面纱……”才发觉面纱掉落的左凌菲慌忙摸索着四周,急地她抿起嘴唇皱起眉毛。
将地面上的面纱捡起递到了左凌菲手边,叶昕海扶额平复内心的同时暗骂自己的无礼,这下小师父不得讨厌死自己。
“在这里。”
“给我……”左凌菲夺似地拿走叶昕海手里的面纱,可却迟迟未戴回去。
“你……看到了么……”少女咬紧嘴唇,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嗯。”如此时刻,路人甲不可能再打马虎眼。
“很可怕,对么?”
说到可怕二字时,叶昕海明显看得出对方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卑与伤感。
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有乌草那般放弃一切的觉悟,对方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啊,怎么可能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
发自内心的,叶昕海赞叹道:“谈不上可怕,于我而言,倒不如说还蛮酷的。”
“这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对方不懂的话,叶昕海挠挠头道:“就是,我挺喜欢的。有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还真是,叶昕海真就这么觉得,虽年仅二十四岁的他,内心仍还有热血中二的少年气在。
说是看着可怕,但又有一种出现在自己身上会很帅的错觉。
“怎么可能会好看,你不用迁就我的……明明,说实话就好了。”左凌菲攥着面纱双手指尖发白。
“几日相处,我总感觉小师父你能感受得到别人的感情,你觉得,我像是在说谎么?”
路人甲的一句话让左凌菲愣住了,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她努力练习耳朵和鼻子,久而久之有一种朦胧的观感似乎能洞察到别人身上情绪的变化。
这一点她谁都没有告诉,身前面对着自己的男人却一语道破。
真是不可思议啊,这个人……
“我觉得很酷哦,小师父!”
自然、坦荡,像是不经过大脑表达出的内心最原始的感觉。
对方,没有说谎。
并不理解何为“酷”的左凌菲却知道这个词并非贬低之意,而是充满了称赞之情。
第一次,有人称赞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你和别人说的都不一样?”
“或许,我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特殊吧。”
一句真话,在左凌菲耳朵里变成了别样的安慰。
对方刚刚还充满恐惧奔向自己,现在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连曾经唯一称赞自己很美的母亲,也常背着自己偷偷地抹眼泪,控诉着女儿为何遭到如此荒谬的对待。
只有这个人,毫无保留地赞美。
“因为这道疤,我已经被四家人退婚了……”
“那是他们不懂欣赏。”
“见到我的人都会本能害怕。”
“那是他们胆小……”说到这里,叶昕海有些害臊,自己刚才可也怕得要死。
“如果我没有受伤,如果我还能看见,是不是结果就会和现在大不相同了?”左凌菲禁不住发问,她想问这个人,问她一直萦绕心头的问题。
畅想的美好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只是这个人并没有告诉她,与之相反,他说如果没有受伤,二人现在肯定无法相遇。
“也许我跪在左家求你收我当徒弟,你也只会拒绝呢。呀,我果然是最幸运的,能遇见小师父你,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会太好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答案?”
“因为,过去无法改变,与其幻想并不存在的未来,把希望寄托在“如果”上,不如着手改变,创造更适合自己当下的生活。”
“感谢你的帮助,让我能学到很多炼丹的知识,你也乐在其中不是么?所以,答案就是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小师父。”
不光是眼前的左凌菲,还有宋倾雪和家目,能在路上相伴而行,真是太好了。
之前的怨气与不解,在成长后得以看开。
这便是叶昕海现在的心境,感恩着一切。
得到了答非所问的回应,左凌菲没有继续提问,只是沉默的定格在床边,紧握面纱的手逐渐送开,任由面纱掉落在床边。
“小师父,小师父……你面纱掉了。”
掉了,便掉了吧。
“你不是,不会害怕么?”
“当然了。”
“那这面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必要再戴上了。”
最后,她终于露出了沉积许久的笑容,这一次,持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