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East isn't east-东非东

作者:Amarysso 更新时间:2024/6/16 9:55:33 字数:4608

“厄瑞兹,方便请教你的名字吗?”

面前锃亮的彩嵌玻璃所流溢的色光半点也没打在打身上,独有停滞的灰光让欧若利卡能在小小的暗阁中把她看个大概。

身后有弱光源,但被绑在软椅上的欧若利卡连头也没法扭,“你就是这样靠绑架问问题的?那真是比做徒有其表的礼貌语言更有礼貌。”

“非法闯他人私宅,被抓也很正常吧。请别浪费我的时间,把我问的都如实招了。”

这人,从进门开始就煞有介事地端着茶杯用破勺子搅来搅去,叮叮当当的烦死了。而且,工具包!

珍视的兔子如同被解刨一般倒扣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戒指、匕首、小剪刀、亮与暗的鳞片、走样的洁白硬卡纸及三支干巴的旧画笔,内容物悉数摆到眼前。靠近厄瑞兹的那侧还放着茶壶和被抢走的罗盘。

“无可奉告。”欧若利卡很生气,但在这轴线外语气仍有收敛。

厄瑞兹呷了口茶,“那你就被绑在这到想通为止吧。”连托盘一并将茶杯落回桌面,泛光的鳞片在暗中一样夺目得出奇,她伸手打算去拿。

“别碰它们。”欧若利卡嚷着,激动得让座下的软椅都晃了起来,不过她在意的确实起皱的卡纸和炸毛的画笔。

“这些东西这么值时间?你都要带着我的椅子蹦楼上去了。”她停下动作笑着回应。

“别动!不然...”好像是在没什么能不然的。

“这个到底是什么,”她改拿起近点的罗盘在手中晃了晃,“再不配合我就把包和内容物全处理了。”

“说过是罗盘了吧,指南针、指北针之类的,你该认识才对。”

“指南、指北,之类?”

“指南,是指南的。”

“可疑,连这个都要犹豫。”

“刚才我太着急了。”

“但也真不是时间表,不照常转动,也不故障停滞。”厄瑞兹把表盘对着自己转了转,指针并不随之移动,兀自梗着脖子。至于方向,可能是待在屋檐下太久,她已经记不起正北正南。

“那你的时间表带哪去了。”

“压根没有那种东西,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表?欧若利卡抱怨的同时再次侧目辨别,

厄瑞兹胸口的坎肩中央,有着表盘样式的圆形。补上一句。“难道是你胸前那个?”

“嗯...”她似乎在思考,“出乎寻常的演技,惟妙惟肖到好像从来没见过。”

“费要多少话才能懂。”

“分明从生到死都带着。”

“根本从始至终没见过。”

“那个呢?那个你说要抵给我的,又是个什么?”

“连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也很难判断。但你想要就赶紧带走吧。”

“嗯,我赶紧去找找它。”厄瑞兹从对谈的椅子站起,向后打算离开。

“哎?你都已经要拿抵债的东西了,快放我走啊,还有那个持枪的。”

“怕你无聊给你放点东西看算了。”

“起码给我解开啊,绑得太紧了。喂,先回来啊。”

厄瑞兹不做理会,关上厚重的房门,再拧回三道锁。

心气和身体接连干瘪在了座椅上,为什么会遭这种罪,不在这受罪又能在哪呢,还有桌上白卡纸那久酿至今的困惑,总感觉什么事也想不清。 嗯?打在彩窗上的光变样了。

黑白的对比展现画面,误以为作照明用的光线居然是放映机发出的,无序的颗粒在其中涌动,

投影在窗前无声比划着。“格林尼治号”,应该是开屏标题这种,往后是灰白的。

应该是灰白的才对呀!如果欧若利卡的视觉能发言绝对立马这样惊叫。在短暂的灰白几帧后,

彩窗上镶嵌的各种色彩像受热的金属般溶解流溢,模糊边缘,脱离原处,各自在画面上流过,

寻向自己该在的地方补足色彩。即便有着色差,也足够把光染成彩画。但这可是在车厢内,

况且视觉就像影片本身一样无声,欧若利卡只是调整了姿势让自己不被绑得那么难受,无奈

地看着这出关于飞艇的片子消磨时间。

“唔哇哇——”

凯尔芙琳用戴着手套的手在暗中摸索,想抓到什么东西抓握或找到墙体靠摩擦停下。

啀却只被硕大的绒毯载着,连同叫声飞快下坠。软垫般的毯子撞上什么似得回弹,随后把自

己送进像滑梯一样的通道中甩了下来。趴在地上晃晃头,拿回慌乱中的记忆再爬起来。掌心

退到末端的螺丝使起身更加方便,却也警示着期限将至。

“凯尔芙琳尼亚,咦?凯尔芙琳尼亚?”

四下不仅空空如也,还冷得不寻常,啀呼出的气息在暖黄的灯泡下飘做雾气。

怎么办,怎么办,太不妙了,啀要快点找到能压下这个的人。

身后是回不去的洞口,除此之外什么标志也看不见,它贴着墙随意选了左边蹦跑起来,好似

电器在停机前搜寻可能的电源,寒意在告急的电量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寻得之物并非想寻的。在上层见过的人偶与玩偶交错占满地面,除了铁墙的一侧之外望不到

头,但它们的大小比已见过的小得多,靠外最小的只到啀的脚踝。

“可以帮帮啀吗?”它尝试着向满地大小各异的玩偶与人偶喊话,“我们,应该有同样要做

的功业才对。”然而一个个表面同行似乎缺了些智慧。

来不及了,已经,快要听到无常的漏声在耳中发痒了。肩上的计时器也即将把最后一个数字

零完整敲响。啀举起左手背,向着墙上用力地砸去。重复着,即便明知除了痛楚外无济于事,

哪怕在空旷中响起的“叮当”声掩盖不了任何一事。手心处,连末端也快不见。

“你在做什么?砸我家的墙?”

“啀?”它转过头,甚至来不及做最基本的了解就抛出手,“把这个按下去,拜托你。”

“为什么?”

“啀?就只是,按进去就好。”啀不无困惑地看着先前坐在二层,高它一头的人。

“世皆有价。请他人帮忙是要有诚意的。”

“啀,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也有备选项,”厄瑞兹说道,“之前那个人已经把你抵给我了。成为我的东西,我也就有

理由帮你了。”

“啀不能是谁的...不止是谁的。”语气中的坚定似乎要驱散漏声漫延变成的头晕目眩。

“我只会关照我的东西。如果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人无权拿你做抵,那我单独向你开价买。”

“买?要买啀吗?”

“嗯。”

“但啀...唔...本来就是所有人的。”

“那就由公到私变成我的,就像眼前这些,以及上面你见过的每个活生生的私有物一样。”

“它们...全都是你的吗?”迟滞的思维已经难以招架。

“是的。三十年...嗯...还是五十年吧。等到我的时间表恢复正常立马付给你。”

“啀不应该单单是某个人的。”

“谈不拢啊,先到这吧。如果想通了可以告诉我,等我下回来找你的时候。”即便对这迄今

见过最像人的造物渴望到发抖,厄瑞兹也只好先离开再想别的手段。

“不能,帮啀按一下这个吗?”已经没法再拖了。

“要么付时间,要么变成我的。”

“啀知道了,能让啀暂时变成你的吗?”

“暂时?租?”

“不是的,啀什么也不要,只要帮啀按一下这个。”

“暂时的期限,到什么时候为止?”

“唔...”

“到我单方面乐意解除为止。”

“啀?感觉...不对。”

“不同意就免谈了。”

“啀...啀同意了。所以,所以快帮啀按一下这个。”

“吼,好的,好的。”厄瑞兹欣然回应,连要拿来买的时间都省了。“这到底是什么扎在手

上,螺丝?发条?”她抬着啀的手问。

“啀也说不清,看起来像是螺丝钉吧。”

“拽出来不是更好,看着只连一点了。”

“拽出来啀会很不妙的,而且也太不可能拽的出来。按进去就好了。”

“按?”要把满是螺纹的螺丝按进去?厄瑞兹怀疑地向下用力。螺丝照旧穿刺,也同时换来

了啀的呜咽,“痛觉,你是有的啊。”

“嗯...”作痛的左手反而令它心安。

“痛得眉眼都挤成团了也要让人把这个按下去啊。”厄瑞兹绕啀一圈,满意地检视得手的至

宝。“跟我走吧,上去喝杯茶,这里待久了会冻坏的。”

“啀是不会冻坏的呐。”危机化解,又把脚愉快地前踏,跟随不同的人。

“这有零下一两度了...华氏...”厄瑞兹注意到身旁啀产出的雾气,在细节上都和人相仿的过

分,反倒让她怀疑起由自己呼出的这份真实性与否。“没特殊情况我根本不会下来。”

“它们也是不会冷的吧?”

“它们?啊,你说地上那些。不会,只是被冻着封存十四年再投入使用。之前更高效点的,

只用冻六、七年就行。”

“嗯...”啀又看了看那些新生之物。

“说和你相关的吧,还有那俩个来路不明的。你是叫啀吗?”

“是啀没错呐。”

“怎么会闯到我家里来?”

“啀也不是很能闹明白呐,啀跟着他们穿过这个又穿过那个就到这了。”

“穿过...哪个和哪个?”厄瑞兹很快回到了入口,费力地拉开冷库大门。

“沙漠,雾气,车厢,还有门之类的。就像这样啊。”它说着跳出大门,演示穿行。

“听起来简直是塞了金龟子和蜗牛的杂烩汤。”

“咿啀,金龟子和蜗牛,啀觉得吃起来会很怪。”

“你连食物的乐趣也享受得到啊,有什么你喜欢吃的吗?”

“唔...唔...啀什么也没吃过。但啀想吃...想吃铺满醍醐的两西西里披萨。”

“嗯...”厄瑞兹从冷库中退出来合上门,“那种就直接去当地好了。从威斯敏斯特港到地中海,明天就能出发吧。”

“啀?明天就能去吗?”喜出望外,满载醍醐的披萨饼,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呢?

“当然,指针转得飞快,人也必须转得飞快。”

传送带也走得飞快吗?啀在下层又见了两种传送带,就在眼前。正前方近的这条如同地峡般

向远,隔开右侧蓝色的墙纸与左侧的长条玻璃水箱。一艘轮船在荧光的蓝水上撞着这头的箱

壁,烟囱冒出黑气,螺桨搅动水滴。

“又是传送带,还是逆向的。要像在跑步机上‘呼,呼,呼’那样跑过去吗?”

“传送带...是传送带不假,但是给人用的,自动人行道。”厄瑞兹拿出水箱里徒劳震颤着的

轮船,在空中掉头后放了回去。水波反向开荡,传送带也与其同步着反转,她带着啀站上去,

并肩返航。

另一条,透或不透过水箱,带状的黑色数不清拐了多少圈,水状的沥青般盘踞硕大的空间,

末端从远处的小方口中泻出。然而,有更要啀经心的。

“它们,被送到刚才啀出来的大房间里去了。”拇指大的玩偶与人偶一替一个交错地排满,

在被黑水载着曲折涌进。

“啊,”厄瑞兹肯定,“你不是见过了吗?”

“一个接一个的...”

“草食动物和胡桃夹子一替一个生产出来会把对方当成家人,很方便。”

“最后呢?临终的时候它们会去哪?”

“临终?这种怎么会有临终的讲法,用坏就丢废品堆里了。”

“这...不太好...啀觉得。”情绪像脚下不停歇的传送带,不断挑拨着程序的阈值。明明在理

法上这没什么,只是因为它们有那么百分之四五十像人就发恻隐也太奇怪了。

“工具本该这样。”

“啀...”啀欲言又止,不该表达的要好好封存才对,“它们,不都是你的东西吗?不是该关

照的吗?”

“那只是前提之一,众多所有物中,它们是不值那个时间的一批。但你放心,你值得...嗯...

值得...现在不是估价的时候,反正我会尽最大限度关照你的。”

“......”

“上去把那个超大号的皮箱找出来,收拾东西明天带上。感觉窝在家里好久了,已经忘记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厄瑞兹向前踏一步,比水箱里的船靠得更前了。

“啀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出过门。但这次可以一直在外面逛,感觉很妙呐。”

“嘶,”她忽地向前胸前的表盘还在停转,不修好可哪也去不了。“啀你身上有时间表吗?”

“时间表?啀没有呐。啀肩上这个计时器算吗?”

“呃嗯,是长这样的。”厄瑞兹摇头,指了指胸口的表盘。“和你一起的那个俩人呢?他们

身上有吗?”

“嗯...啀没见过。欧若利卡有一块很重要罗盘呐,但啀觉得和它长得不像。”

很重要吗?感觉她更在意包里的东西,那个丑到惹眼的包里的。“到了,先上去再坐下说。”

厄瑞兹领先船一个身位走下人行道,轮船也没法再赶得上了,毕竟已经顶上了水箱的另一头,

生气似得冒出无用的黑烟。小巧精致的电梯房在眼前想要接力为乘客服务,繁饰的房门自动

为其拉开,展露内部蓝色铁墙的座椅。

“坐吧。设计是只有我一人坐的,所以可能有点挤。”

“没关系呐。啀坐左边,不然被啀扎到就不妙了。”

“嗯。”

电梯向上运行,啀和厄瑞兹在座位上紧贴着,另一侧身体又被迫挤在墙上。原本广阔的天地似乎也缩成一团,小小的空间中除自上而下的暖光与呼吸声之外再无他物。

唔...嗯...全身都和人相联的触感,比想象的软还要软呐。还有香味被啀闻到了,是长树上的那种甜香,很妙呐,她,好像被压实的漂亮香包。就是会和凯尔芙琳尼亚分别让啀有点遗憾,但好在啀又有人可帮了呐。

一个人的闲静消失了啊,和人相联——不对,是和物相联,不会有二心的私有物,和其他我拥有着的同样。比平时吵闹得多,但,难道也比平时更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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