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葉月,艳阳天。
盛夏的茶靡沿着步行干道拂过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既如仲夏夜的梦蝶扇动薄膜羽翼,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浇筑了都市群的钢筋混凝土,莽撞地闯入街尾一家广受好评的咖啡馆。
通体玲珑的水晶蝶一路尾随弥散在半空的魔力纹路,最终降落在犹如丝绸般无比柔顺的乌黑瀑发。
视角越过长案上盈满绮丽拉花的咖啡,这只无法用科学原理解释的魔法造物首次以好奇意味的探究眼光投予对座似曾相识的女生。
而在蝴蝶歇脚处下,与女生相对而坐的若葉深雪眸光潋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场发生在前周目名为万物终焉的战役。
由她选定的魔法少女既没有败北于意料之外的未知魔物,也不曾屈服在「深海」和「裂缝」的注视之下,却因为魔法少女之间的友情和羁绊破损而迎来毁灭的结局。
当初哪怕是面临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不知为什么突然爆发内讧的魔法少女毅然决然地撕碎了彼此的“伪装”,乃至攻讦队友。
【真是无理取闹!和你们这帮只配生活在下水道的偷腥猫共事,残缺的人类文明何时才能迎来晨曦的美好?】
【事已至此,魔法少女什么的谁愿意做就继续做吧!我已经受够这种队伍的氛围了。】
【冠冕堂皇的话嘴上说得好听,结果不还是迫不及待想要扑进那个女人的怀里撒娇?自私的雾岛学妹果真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自己呢。】
假如她能再早一些察觉暗流涌动的阴谋,要是自己及时发现魔法少女不该对同伴产生的敌意……
魔法少女是不是总算能继那么多次令人遗憾的周目后,扳回一城了?
逆流成河的悲伤和郁积无声地撕咬着若葉深雪,正在少女反思的同时,前所未有的惆怅便悄然浮现并堵在了心口,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未有片刻,知道现在不是发呆时候的若葉深雪适时捡起公事公办的招牌式作风。
“相关合同如你所见,雾岛小姐。作为东京魔法结社的社长若葉深雪,我诚聘您担任结社的雇员,即——魔法少女。”
没错,就像一次次前周目那般向她的首位魔法少女发起邀请。
“魔法少女……”
短暂的迟疑转瞬即逝,面前的女生眨了眨璀如星河的眼眸,不再看摊在手边的结社合同,仿佛她反而更在意这位一言一语透露冷淡的陌生女性似的。
“这真的不是某档综艺节目吗?而且为什么会选我做魔法少女?你究竟是谁?”
樱庭女子私立学院,名为雾岛悠的现役在读高中生局促不安地搓动百褶裙摆。
“放轻松,雾岛小姐,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雾岛小姐可能拥有诸多疑惑,但烦请留给我解释的时间。”
若葉深雪柔软的尾音犹如富有魔力的猫爪不痛不痒地挠在少女的心底,她又抬起修长纤细的食指轻抚主动降落在咖啡杯壁的水晶蝶,转眼间从手掌心翻起了滚烫炽热的水晶湖泊。
潮汐起伏,林雾涟漪的氤氲协同倒映着双月的湖面霎时间杂糅成了细密绵长的海面,张开手,如坠深渊的溺水和失陷感便裹挟着她沉入不见光的寂静海床。
光怪陆离的幻境在雾岛悠即将全身心沉溺的前一刻陡然破碎,唯有依旧热腾冒着气的咖啡及悠扬轻快的室内音乐提醒着她之前身临其境的画面不过是那位若葉深雪的女性手笔。
知道雾岛悠初步认识了何为魔法,若葉深雪不动声色地停止了对这幅身躯所剩无几的魔力压榨。
“雾岛小姐,魔法并非虚构,这是我唯一能对你做的肯定。至于为什么会选择雾岛小姐成为魔法少女?很遗憾,从来都不是我选择了雾岛小姐,而是你对美好的向往让雾岛小姐获得了「世界」的瞩目。”
至此勉强算是回答了两个问题,若葉深雪黛眉紧锁。
【你究竟是谁?】
不曾出现在以往周目的问题。
她想了想,说:“雾岛悠,我既是退役的魔法少女,也是你今后的引路人。”
…
…
…
雾岛悠,18岁,魔法少女预备役。
此时此刻,在高中社团拥有“温暖的小天使”外号的雾岛悠正全神贯注地紧盯自称是已经退休的魔法少女前辈。
窗外的晨曦顺着玻璃反复的花纹明亮女性白皙整洁的肌肤,通体乌黑的蓬松长发,光照瞳胧的暖流一路沐浴至腰间的发梢,恍惚间可以闻见来自她举手投足间淡雅的青柠薄荷香。
约莫是感到口干舌燥了,这位魔法少女前辈轻抿一口弥漫着浓香的咖啡。
外显干净整洁的纯白衬衫在袖口的位置卷起了些许,肉粉色的指头则开始无意识地捻起动受到冷落的咖啡匙。
随着咖啡放回原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手看了一段时间的雾岛悠羞愧地低下头,自我反省她的失礼。
然而还没来得及咀嚼道歉的台词,雾岛悠脑海里不经意回忆起她被约到这家咖啡馆时初次相遇的场景,那时候给人一眼黑长直既视感的若葉深雪独自等候在店口,除去贴身凉快的衬衫之外,裙下便是轻薄透肉的黑色丝袜。
当时雾岛悠还在困惑若葉深雪明明是一副很亮眼的打扮,但路过的行人从头到尾都像是看不见她似的随意经过……现在想想,可能正是魔法少女的能力之一吧?
不对不对,雾岛悠你怎么在思考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啊?
当务之急是有关是否接受魔法少女的存在才对吧!
好在若葉深雪虽然对雾岛悠的眸子泛起水雾的笨蛋状态感到不解,但暂时没有追问下去。
作为爱、和平、守护等众所周知的正能量概念集合体,抛开前周目的意外不谈,魔法少女的思维和信念如同传统的子供向作品一直是和谐与友爱的延续。
因此除了必要的剧情节点,若葉深雪很少会主动去干涉魔法少女的思想,毕竟光是处理「深海」和「裂缝」的影响就已经牵扯她太多精力了。
而且若葉深雪此前习惯于让魔法少女们互相开导扶持,往常接近于成功的数次周目也变相证明了她这种教育方式的正确性。
所以——
“综上所述,我已经向雾岛小姐证实魔法少女并非只是单纯存在于电视节目上的虚构概念。为此我希望再次征求你是否对美好的愿景怀有纯真的憧憬。”
“雾岛悠,你渴望成为魔法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