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织小姐,她是你的朋友吗?”
车内气氛沉重,驾驶位的西装保镖看了眼后视镜中发呆的伊织奈绪,破冰般发问。
“谁、谁和那家伙是朋友了?”
伊织奈绪想都没想便是反驳,但纤细玉手潜意识紧箍起由若葉深雪送给她的猫咪玩偶。
是了,伊织家的继承人才不需要什么朋友。
哪怕是给多年忠心耿耿的手下抛出橄榄枝,却被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手下背刺主家,放眼整个伊织家族在日本极道的拼搏史也不是一起两起了。
光是伊织奈绪的父亲,他的额头至今挂着年轻时被下属背叛留下的疤痕。
【奈绪,记住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身为伊织家的后人,你总要学会极道的行事作风。】
诸如此类,父亲语重心长的教训仍然回响在少女的耳边。
她本该坚信父亲的训诫,但是……
“冈本,什么是朋友?”
伊织奈绪偏过头望向车窗外的景色,微卷的金色头发也随之倒映在了玻璃。
不知为什么,每次触碰毛茸茸的猫咪玩偶时,她总是会情不自禁想起过度活泼的黑发少女,与之俱来诞生的还有辗转反侧的悔意。
要是她说话没那么重就好了,万一真的刺激到若葉深雪,说不定那个讨厌鬼这时已经躲在被窝哭唧唧地抹眼泪。
光头保镖听的愣了愣,耐心解释说:
“伊织小姐,在我看来,朋友其实是值得依靠的对象。”
“值得依靠?”
伊织奈绪反复咀嚼冈本的话,试图从字里行间理解什么。
“是的,人类向来是群居动物。”冈本正色,恭恭敬敬道,“因为有了交心的朋友,所以在沮丧时会多一位值得倾诉烦恼的选择,也因为朋友,所以在愉悦时也能分享喜悦。”
“但这和父亲的训诫大相径庭。”
“……家主可能没有跟伊织小姐明言,其实当年背叛他的下属同样是家主一生唯有的挚友。”
金发大小姐蹙起眉梢,精致的五官在车灯下转变为了浓浓的困惑:“既然是挚友,为什么又要背叛父亲?”
“实在抱歉,伊织小姐,唯独这点我无法交代。”
冈本沉默了不消片刻,他只是别有深意地肯定自己的观点。
“如果伊织小姐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朋友,不妨把那段友谊握得再紧一些吧——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
…
…
…
若葉深雪在玄关脱下皮鞋,黑色丝袜包裹下双腿线条曲线分明,盈盈一握的足弓轻轻踩在地板上。
打开灯,若葉深雪进厨房随意煮了点便利食品填报肚子,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位置。
除了送给雾岛悠的粉红摩根石,茶桌上的饰品盒依然镶嵌着四枚熠熠生辉的魔素心核。
翡翠碧玺、蜜黄琥珀、海蓝宝石和绯红欧珀。
自从曾经和若葉深雪同时代闪闪发光的魔法少女埋葬在信奉「裂缝」的使徒之手,一夜之间仿佛世界的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魔法少女从来都不是无敌的】
这点对若葉深雪也一样,精力有限的她不可能充当世界警察随时随地打击堕落的罪犯和怪人。
归根结底,若葉深雪只是半路被拐来当了魔法少女,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接过那些不负责任的前辈留下的烂摊子,强迫自己触摸纯净的魔素。
以灼热的烈火一遍遍焚烧她的双手为代价握住蝴蝶短铳,以百倍的精神内耗在指令台上布置卡牌。
第一周目,若葉深雪没能在东京的茫茫人海找到魔法少女的人选,在终焉的灾难来临之刻,她独自迎上「裂缝」的五名使徒为人类孤注一掷的临死反扑争取了弥足珍贵的时间。
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若葉深雪强行换掉了两大使徒后也给她的生命画上了句点。
第二周目,若葉深雪发现了一名天生适宜魔法少女体质的人选,犹如茫茫黑夜出现的奇迹,若葉深雪几乎教给了她所有自己知道的魔法少女战斗技巧,并且帮助她获得了能与使徒有抗衡之力的牌组。
结果在若葉深雪倾囊相授后,换来的却是史无前例的背叛,于是若葉深雪知晓了哪怕是魔法少女也会在掌握无限的魔素和知识变得堕落和邪恶。
……
若葉深雪缄默地看着光芒闪烁的魔素心核。
说真的,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度过了多少个周目,魔法少女前辈们鲜明无比的印象也随着记忆的遥远而逐渐淡化。
尽管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弃,但被她融入生命的魔素心核又回在冥冥间把若葉深雪拉回正轨。
对魔素心核许下的愿望是无法改变的。
「神明」不许她死去。
「愿望」不许她放弃守护世界。
名为若葉深雪的少女,或许从始至终都在履行不属于她的责任。
“我是不是真的有点累了呢?”
“居然会想这些……”若葉深雪摇摇头,驱散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
想了想,若葉深雪去盥洗室前又给雾岛悠发送信息:
【今后我会去樱庭高中和你当同班同学,我们打击怪人的同时要顺便搜集下适合你的牌组。】
【顺带一提,入学也是利用魔法做到的。】
…
…
…
“若葉前辈给我发消息了!”
同时间,床铺上的粉发女孩子手足无措地找到被狠心丢在一边的手机。
雾岛悠礼貌地回复过若葉深雪,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床尾正戏弄蛋壳企鹅的翻版“雾岛悠”,同样的粉雕玉琢,双腿交叠的白丝足袜轻轻翘起。
唯一略有不同的是“雾岛悠”的瞳色并非少女心的粉红,而是代表了沉默和死寂的黑色。
黑暗的“雾岛悠”身着一袭漆黑主色调晚礼服,长长的裙身也悄然衬托出少女柔腴美好的半白和纤细的腰肢,身侧一并漂浮着两朵漆黑的小翅膀。
当然只是这样的话对正牌雾岛悠来说还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面前和她有着一模一样身材的“雾岛悠”浑身上下都有织物明显破损的痕迹,惹得雾岛悠一阵面红耳赤。
“啾!”
随意捉弄气鼓鼓的蛋壳企鹅,漆黑的“雾岛悠”轻瞥严阵以待的粉毛女孩:
“对待若葉前辈的表现,简直跟路边的小狗一样。”
“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