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万魔殿越来越远，镇守藩环的鹿尢和心急的鬼王已经离去，白泽则是精疲力竭地走在王宫之中。
议会已经结束，可他却依旧无法从余烟中回过神来。
魔主回归，却没有自己主持大局。
这……根本不像是他。
难道说另有图谋？
一定是这样的。
他这么想着，突然间回想起议会最后魔主所交付与他的任务。
“军师，你觉得魔主让我等找寻白黄是何意？”
白泽转动肩膀，看向一旁腰间系着令牌的消瘦的男人，除了一双尖长的耳朵，其样貌与人族完全一样。
在剩余两人离开之后，王宫内就剩下午马留在其中。
午马在转押的过程中，他从中出手相助，因此两人的隔阂也不算大。
毕竟现在魔主将统魔令交给了午马，午马想要为难一些魔王，几乎不需要理由，哪怕他自己也得慎言慎行。
“白黄不可能是让你找块石头糊弄的意思，我等授予恩赐，夜间密见，何等的恩惠，其意思自然是要我等攻下东边的领土，如今天下还剩下三大宗派，魔主已经替我等解决了最难缠的宗门，剩下的就只剩神道宗和羽仙宗。”
“受教了。”
白泽强硬地点了点头，然后鞠了一躬道谢。
魔障森林穿越过去便是羽仙宗，他也觉得目标是羽仙宗，白黄之物，也的确盛产于羽仙宗境内的火山周边。
找到白黄对于通晓天下之玉石的白泽而言，就是小事一件。
他也觉得事情不简单。
可魔主也没有撒谎。
白泽同样通晓人心，善辩人心。
“在魔主眼中羽仙宗不过是小石子。”
“没错，不单单是小石子，还需要你彻底打磨成独属于魔教的玉石。”
午马笑着回答道。
“明白。”
白泽目光黯淡了不少，抬头望向了远方。
……
陈子安掐灭了自己与分身的联系。
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到浑身的寒冷——魔教那边，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魔王比他想的难以控制，魔主将他们收过来之后，只是当做镇守边塞的藩王使用。
回答我，胜率是多少。
【百分之三十。】
系统的话语依旧冰冷。
也狠狠地抽了陈子安一巴掌。
如今的他虽然可以发挥原主百分之八十的实力，可也就在一些小辈面前能够装一下，真的如临大敌，一点用都没有。
哪怕他的本体去了，在魔教诸多秘宝的加持下，与诸位魔王撕破脸，最后胜率的概率还有百分之三十。
他是惜命的人，怎么会轻易去赌那百分之三十。
【补充，换做魔主的百分之八十实力，来推演胜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你特么是讽刺我吗？
陈子安后悔死了，自己就是一个平凡小辈，不是什么狂傲之徒，只想要守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天天被老板画饼的存在。
放我回去，我要回家！
“师兄，有你的书信！”
正在陈子安唉声叹气之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门敲坏。
之前这门已经换了好几次了。
“住手！别敲了。”
“是你让我进屋先敲门的。”
陈子安单手抓住，嘴巴撅得比天高的白露欲要敲门的手臂，然后从她手中接下密信。
信封上有拆封的痕迹，正常信件邮所都会用红漆盖章，这次的信封红漆已经被拆开了，为了遮掩被打开的痕迹，信封用了米粒糊上了。
这米应该是第二版的稻米，打开大门，就能窥见后院金灿灿的稻米——是生长周期长，哪怕用法术催动，都麻烦的第二版。
收割完之后，第三版，陈子安已经开始育种了。
为了能够直观看见稻米的周期，陈子安修改了自己的茅庐，设置了后院，并且添加了推拉门，多亏了那门，外面的蓝天白云一览无遗。
“偷看别人信件是不好的行为，下次我应该托李轩教导你礼法。”
陈子安严苛地斥责，拆开了信件，认真看了几眼。
信件上写着的是——郭富正寻找到了几株独特的稻谷，放在了信封里，然后询问王福为何寻找稻谷。
“不就看了眼信件呢？师父说，师门即家门，师兄是我兄长，关心……”
白露巧舌如簧，小嘴巴叨叨不停。
“得了……得了……”
陈子安没打算搭理白露，自顾自翻弄信封。家里有个到处招人嫌的妹妹，也是很脑苦的。
当翻遍了信封，都未找到稻谷，他才又将目光放在对着蓝天稻田，盘坐下喝着凉茶感叹：“师妹这么关心师兄，可惜师兄却不领情。”
“行了，你是到勾栏看了什么戏曲了吧。怎么突然间多愁善感的像个戏子。”
开口之前，陈子安早就想好了怎么愤慨地追问稻谷的踪迹，可听见对方也是关心自己，又收回了到嘴边的话，哀叹地呢喃几句算了。
“说吧，稻谷呢？”
陈子安坐到了白露对坐，客客气气地将信件摆了出来。
“这儿。”
白露指了指信件被糊上的地方。
里面的稻谷早就熟透了，可并没有丢掉。她眨着眼睛，注视着陈子安，好像在阐述这个事实。
“你！”
陈子安差点被吐血，心底甚至慰问了一边白露的父母，怎么教导出的这样没有一点礼数的女儿。
依靠着系统的镇定效果，他并未将愤怒流露出来。
只是用语气表达了愤怒。
他是真的想要教训白露一顿，可白露作为小师妹……按照师门规矩——后来师父新加的，原本师门是师兄是可以教育师弟的，用来煞煞弟子嚣张的态度。
而这规定本来是给陈子安定的，因为他身具有霸王威压，执掌生杀予夺，是万人之上的存在，修的道不是王者之道，就无敌之道。
为了维护道心，所以师父严令禁止长辈施压，挫了霸王的尊严。
可这便宜却被小师妹攒去了，大师兄也想过处理这条，但白露很会耍嘴皮，又讨得师父喜欢，就要求人人都让这点。
迟早被气死……
陈子安看了眼，错开身位瞭望金色稻海的白露，咬了咬牙，忍了下去，就当是熊孩子。
被对方当做障碍物，任谁也不开心。
不过陈子安想了想，刨开一层层身份，他好歹也是六转，若他还是不受待见的蝼蚁，说不定就真无能狂怒了。
可他好歹也是六转强者，只不过不能好好发挥实力，发泄一下。
但凡弄出点风吹草动，他的身份几乎要被拔个底朝天。
他取来了纸笔，心平气和地回信。
“字迹好丑。师兄……”
眼看陈子安要写信，白露就好奇地探出脑袋过来看看。
之前她也看过自己师兄写过书信，不过……一言难尽，她也是大家族出身，写得出一手好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写至少四种字体以上，说是才女也不为过。
白露知道自己师兄是好面子的人，只好抢过纸笔，勉为其难地帮忙代写。
“师兄，你说你要写什么，我帮你代笔。”
“咳……平日里都是沈梦霖帮忙代写的。”
陈子安也看得出白露是在帮自己，也默认地答应了下来。
他没有什么架子。
来这个世界时间不长，也不善于写字，这是事实没必要遮遮掩掩，就怕对方看不清自己的字迹。
不过……白露之前已经谈论过这件事，再次被揭开伤疤……陈子安是有点不爽的。
本来陈子安是打算随便回两句信，现在他不得不认真回信，并且还需要防止泄露太多不该说的秘密。
“师兄，原来……我还以为你是闲得无聊去摆弄稻田，居然是要成就神农之道。”
可实在没什么理由填写收集稻谷的漏洞……陈子安便摆出了“神农”一说。
这个世界没有三皇之说，因为修士的存在，运用神通就可以辨别草药的良性，都有可以催动植物生长的神通，耕地之人都是凡人，修士负责坐享其成。
不过这里的植物，都有一个特点——成熟特别慢，仙凡之区，几乎没有，一株稻米都是需要几百年才能长成，都不是普通的稻穗。
天上的雨水也都是灵水，有了雨水滋养才能成长，世间万物都非凡物，都是灵物。
至于何为凡物——修士用灵力制造的水，就是凡物，没有任何灵力。
就连陈子安也无法完全参透世界的法则，这其中也有不少门道，稻穗一但催熟，就会失去灵性，一但用神通制造的水浇灌也会失去灵性。
灵物沾了凡，就会完全化为凡物。
仙人要求百姓耕种，规划处一片田地供奉受天地灵雨用于上供，然后另外一片地则是给百姓，百姓的地都需要一个执掌风雨的土地神，负责灌溉凡水。
如此一来，仙品化凡品。
自然这不是为了坑老百姓，他们还是有点良心的，因为污垢的存在，凡人日日夜夜和吃饭一样服用灵物，就会强行冲破泥泞，弄不好就会炸裂。
凡人在修炼成仙的期间，为了防止接触仙物，造成修行脉络紊乱，也会要求辟谷，或者通过下山去食用凡间之物。
凡人在这个世界，是受到排斥的。巫族算准了自己参悟了自己了解了世界的法则，试图让世界意志——天道抹杀人族。
可就是在这种艰巨的情况下，人族依旧昌盛，依旧站立，靠着无数修士化身的神祇抵制住世界的排斥冲动，那批人早就被彻底抹杀了。
世界之大，凡人是无法探险的，一株草，都可以将其抹杀。
陈子安可以修改植物的法则，让其多产快产，可却无法更改天地的法则。
他尝到了一股挫败的苦涩感，被天道戏耍的感觉，这令他的肉体产生了反应，内心产生了反抗的情绪，紧紧握起拳头。
好像在宣誓，总有一天，要成为操纵天地之人。
可对于他，并不关心天地，目光并不长远，只在眼下。
哪怕讲了这么多，也只是拐弯抹角告诉对方。
所以必须得告诫他这是严苛的使命，说不定能拉他入伙。
天一门的地本来就不多，能耕者，更是少之。
“福，能改稻之法，造化万千，却不可篡天地之法。天地之大，人族当立，何其艰险，能减负之一二者，神农也。写下这些就够了。”
“师兄，天地之法，真不可破之吗？”
比起耕田，白露的目光非常长远，她给自己的目标很小，只要比自己这师兄强上一捏捏就行。
他能篡改万物之法则，那么她起码得修改天道，方才能配得上她未来的丰功伟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