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黎很早就醒了，小六醒的更早。
一个人抱着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摩诺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感觉还好吗？”
洛黎蹲到小六面前，拆下绷带给她换药，一边询问道。
小六秀眉微颦，不过似乎并不是因为伤口，因为洛黎清楚地看到那眼中的困惑和杀意。
“你…是谁？”
“我？我就是洛黎！”
洛黎不明白地扬了扬眉，小六的声音压得很冷漠生硬，还有那股令人恐惧的杀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待过很久，我清楚这附近都存在着什么，没有任何人胆敢迈入猎人的家。”
小六的眼睛隐藏在细密的发丝下看不清楚神情，虽然她表现出一副任由洛黎摆弄的样子，但是为她换药的洛黎却直觉寒意袭上脊髓。
“我…我确实是刚到这附近不久。”
洛黎很清楚，如果不说出令人信服的话，小六纤细的手臂绝对可以扭断他脆弱的喉管。
“苏醒的时候，我原本在……”
这一刻洛黎疯狂搜刮脑中为数不多的记忆，忽然一个词蹦了出来，他当即脱口而出。
“苍白之都。”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就是…就是有很多高大的苍白楼宇的城市，里面很荒芜，我误打误撞之下才来的这里，不熟悉这里才误闯入了猎人的领地。”
小六不再询问，似乎是在斟酌洛黎的话可不可信，洛黎并不知道少女的心思，他只是觉得那股寒意悄然褪去。
就在二人沉默的时候，摩诺的声音传来，戴着纸袋的身影慢慢出现。
“有个好消息，我在前面发现了一块可以充当木筏的门板，我们可以乘着它离开这里。”
摩诺看上去很高兴，以至于怀里抱着的果子都一颗颗地滚落在地上。
“嗯，是该走了。”
洛黎起身伸了个懒腰，向摩诺走去，小六也起身跟了上去，顺手拾起一颗野果咬了起来。
“苍白之都……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词？”
洛黎站在木板前沿，望着愈来愈浓的白雾，心中喃喃道。
小六则像之前一样发着呆，摩诺依靠着把手仰视天空，一种无法表达的气氛在三人之间弥散开来。
“太压抑啦，你们有没有什么可以聊一聊放松的？”
摩诺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有些压抑的气氛，开口打破了近乎浓墨的平静。
“聊什么呢？恐怖的猎人还是满屋的尸骸？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令人愉快的话题吧。”
洛黎仍旧目不斜视，淡淡地回应道。
“啊？”
摩诺看上去有些呆滞，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但却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他沮丧地挨着洛黎坐下来。
摩诺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沉默了，过了一会，洛黎再次开口，声音淡漠空灵。
“这个世界的黑暗我们远远没有看到，但或多或少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或是痛彻心扉的记忆。”
这一切都会化作梦魇的养料，在噩梦中将你我吞噬…
一旁的小六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二人争吵。
此时，洛黎预感到了什么，转过身，直直地盯着前方。
“怎么了？”
“迷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洛黎微微眯起了眼睛，而蛰伏在浓雾中的獠牙也慢慢浮现出来。
巨大的黑色轮廓缓缓冲破浓雾，展现出它的真面目。
他们都站了起来，眼中充斥着惊骇。
高大的楼宇，斑驳的肌肤。
越来越多的残破楼宇出现，组成了巨大而残破的城市。
那摇摇欲坠的楼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迎面扑来，巨大的压迫感自然而然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黎感觉这些高楼出现在视野里时似乎弯曲的更加厉害，就像是朝拜君王的奴仆。
这还仅仅是城市废墟的冰山一角而已。
直到门板撞到岸边，三人一阵踉跄才回过神来。
“我们，必须进去这里？”
摩诺吞了口口水，似乎已经从之前的落寞中恢复过来了。
“看来是的。”
洛黎看了一眼被水泡得松软的门板，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没走一会，前方的一栋楼前突然亮起了一只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吊灯。
那光很普通，却也很突兀。
“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在盯着我们，操纵我们前进的方向。”
摩诺愣了愣，然后说道。
“我估计，没有选择的权利，其他方向不出意外都会出现各种各样无法跨越的障碍。”
洛黎耸了耸肩。
“我还是想去看看。”
摩诺不甘心地说道，不等二人再说什么，摩诺就向周围的黑暗跑去。
“真是不死心啊，走啦，我们到灯光那里等他。”
洛黎无奈地对小六说道。
在靠近灯光的时候，不停抽搐的漆黑人影突然出现，立刻吸引了洛黎的注意力。
“这是，失灵？”
洛黎好奇地凑上前去。
那黑影没有五官，浑身漆黑，浑身战栗，给人一种没有来由的惊悚感。
洛黎轻轻碰了一下，黑影直接溃散，化为一股黑烟消散。
浓烈的死气让洛黎嫌弃地撇了撇嘴，回过头发现小六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呆，而是盯着他看。
“你知道那是什么？”
小六开口了。
“知道，失灵”
“你…知道它们的由来吗？”
并没有等洛黎回话，小六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双手抱着自己，似乎很冷的样子。
“一座残破的城市，屹立着一座直入云霄的电视塔，哪塔冢，有着强大而残忍的主人。”
在提到那所谓主人的时候，洛黎敏锐地捕捉到小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恐惧，那人，到底是有多让人绝望？
“凡是被他抓走的生灵，灵魂的善与思维都会逐渐凋亡，而肉体会畸变成可怖的怪物，丧失自我，成为他的帮凶。”
“这就是失灵，既往者遗留的骨血，战败的印记。”
小六低着脑袋，整个人似乎脱力般依靠在门框上，声音有气无力。
“你知道吗？我无数次梦见自己变成怪物，灵魂和肉体都在凋亡，因此，我发誓要摒弃一切可能的危险。”
听着小六的话，洛黎感觉她似乎话里有话，他本想追问却感觉冰冷的手悄然搭上了他的脖颈。
那原先依靠在门框的少女现在站在他的身后，身上散发着无比浓郁的危险气息。
“小六！你干什么！”
洛黎挣扎着想要挣脱，但那只手却没有丝毫动摇。
“我曾经来过这里，因此，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苍白之都，为什么你会对自己苏醒的地方感到这么惊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