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意外娴熟的包扎技艺,而且区别于奥洛菲的粗暴和强硬。
小心翼翼地褪下洛黎满是血污的衣服,温柔地将药液涂抹在纱布上,而后明明超大号的纱布却在她灵巧的双手中翻卷成洛黎合适的大小。
扎好纱布,菲弥儿还贴心的给一旁的血燕倒了一点水,这让血燕对眼前这位少女甚是喜欢,做完这一切之后,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不做声了。
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直到洛黎猛咳几声,血燕扑过去,这种气氛才被打破。
“菲弥儿小姐,很感谢你帮助我们。”
听到洛黎的感谢,菲弥儿羞涩地扭过头去,手捂着脸,隐隐约约,洛黎似乎听到了些什么。
“啊啊啊,被感谢了!好开心啊!”
仿佛少女自言自语的小心思却不知觉地漏了出来,胡思乱语过后她才转过来。
“没事的没事的,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叫我菲弥儿就好啦。”
出于对此处的畏惧和无知,以及迫切需要休息的血燕,再加上菲弥儿的邀请,洛黎决定在少女的闺房停留一会儿。
也不知道菲弥儿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跑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抱着一个大袋子跑回来了。
锁好门后,像是幼稚的小女孩一样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五颜六色的马卡龙曲奇和糖果,然后期待地望着洛黎。
“很好吃。”
正在床上给血燕讲故事的洛黎如是评价道。
而看着开心的少女,洛黎无奈地笑笑,他望着这一切,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位白色的倩影……
狰狞粗陋的鸟嘴面具和美丽柔软的少女,强烈的反差一如狰狞恐怖的外界与温馨柔软的这里。
一想到在这样荒唐残酷的世界里,仍然有人顽强又坚持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洛黎突然就觉得世界还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那么,菲弥儿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思绪从远方拉回,洛黎和上书,开始为血燕顺毛,期间他抬起头向身旁的少女问到。
“诶?这里吗?这里是欧文亨特医院呀,欧文亨特医院在这附近可是非常有名气的大医院呢。”
欧文亨特医院医闹事件……
“菲弥儿是生病了吗?”
“嗯,菲弥儿的窗户被上帝爷爷关上了。”
盲人……全球最后的能够治愈眼盲的医生……
“可是,”洛黎打量着菲弥儿的眼睛,“菲弥儿的眼睛看起来很璀璨很灵动啊?”
“这不是我的眼睛……我有时候能看见,有时候却又会失明,奥洛菲医生说是因为……排斥反应。”
说着,菲弥儿摸了摸左眼。
“就像现在,我的左眼又看不见了,奥洛菲医生把我留在这里,他答应我会让我可以永远的,自由自在地去欣赏月光,大海,和这个世界。”
虔诚的少女双手合十,仿佛在想象那光是听名字就很是令人期待的事物,洛黎看到,她左眼里没有高光。
奥洛菲……
许许多多的线索最终汇聚在一起,形成黑暗思绪中那唯一一条直线,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洛黎还是打断了少女的想象。
“那个戴鸟嘴面具的人也是医生吗?他们看起来关系不怎么好。”
“他们是其他病人,他们对菲弥儿很不好,他们很讨厌菲弥儿。”
“那么,菲弥儿知道……欧文亨特医院纵火案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低了几度,而一直很吵闹的菲弥儿也安静了下来。
洛黎不知道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多久,反正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身子骨似乎都被凝固的气氛冻僵了,发出“咔吧”的脆响。
“为什么会想知道那种事?”
菲弥儿的声音充满落寞,颤抖的肩膀,显示出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不愿意的话,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那样一个远近闻名,医术精湛的医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洛黎立即刹住,试图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我有时候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上帝诞下的火焰会杀死祂自己的使者。”
铁门上点缀着电焊后留下的斑驳焊花,这让铁门给人一种被火焰鞭笞过的不详感。
这种不详感随着菲弥儿解开衣裙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火焰舔舐过的灼痕从大腿顺着少女的身体缠绕而上,直达锁骨下沿,洛黎终于明白,那种看到少女就有的不受控制的保护欲究竟是从何而来。
那种见到她就觉得这世界都想要撕咬碾碎她而催生的怜悯从何而来。
上帝赐予天使的洁白长袍被撕碎,露出了只有撒旦才能津津有味欣赏的躯体。
将衣裙重新穿上,菲弥儿的眼神平静如水,她望着洛黎,沉默也是一种语言。
……
少女亲手投喂的马卡龙并没有抚平洛黎苦恼而皱起的眉头。
看着那样的画面,洛黎实在没有勇气追问菲弥儿,那与重新挑开那些伤疤无异。
而思考的线也因此被截断,洛黎不可能续上,现在光是面对菲弥儿的天真和热情就让他羞愧和负罪感,他只能试图重新开辟一条思考的路径。
而在洛黎在温暖的房间里冥思苦想的时候,摩诺和小六正穿梭在医院的黑暗血管中。
不久前,摩诺醒来的时候正被绑在手术台上,而小六正在用长的吓人的手术刀切开拘束带,血从她的脸上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