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天京城的道路只有一条,而那条路中有片山林其间猛兽频出,过往也有些许妖孽,所以过往商贾行人都要小心,但最近几年,那山林里又多了只化了人形,有了道行,颇为凶猛的猛虎,自号虎君。
那虎君霸路一方,吞吃来往商贾许多,本地镇守武人曾经召集手下去寻那虎君一斗,最后自己身受重伤,手下人死了大半,那虎君却只是轻伤,之后“虎君”在天京城内也渐渐闻名。
乃至于到婴儿止啼的地步。
千守诺并不是除妖武人,但也听过虎君的名号,但他依然有独往虎林的勇气,一来是他打铁数十年,对自己的力气还有点信心。
二来,他觉得自己的爷爷只是个凡人,但是也能够以妖炼器,说明妖孽并没有多么可怕,至少……千守诺并不觉得他爷爷在打铁以外的方面很强大。
所以千守诺就一个人去了虎林。
林中小道渐渐趋近,太阳也逐渐下山,最后消失不见。
暮色已至,千守诺歇了一口气,有些乏意,他将包裹就地放下,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原地休息养足精神。
毕竟他虽然莽的敢独自一人去虎林,但是不代表他就要去会会那虎君,他真正想要的是去看看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既然家中没有,那爷爷老念叨着的虎林里总是有的。
千守诺躺在一棵大树边上,瘫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风掠过柳林,传来一身寒意,林子那边又传来皎兔奔走,游蛇吐信的声音,时不时还传来两声狼嚎,白天时虎林还有些人气,到了晚上,却是阴森森一片。
这动静不大,但千守诺本就是浅睡,所以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便看到一条拦腰粗的大蟒盘旋在树上,扭着如同麻绳般的身躯朝着自己吐着信子。
那大蟒极有野性,见到千守诺醒来,竟是吐着信子,身体向后微微弓起。
千守诺知道,这是大蟒要进攻的信号,他侧身一避,让那大蟒扑了个空,又回身迅速抽出那把唐刀,乘着大蟒扑空之际,以一种滑跪着的方式,将唐刀举着,竟是想要从下切开大蟒的整个身躯。
大蟒见势不妙,缠着树迅速爬上。
千守诺见了,便将刀由切转砍,一刀砍在大蟒的尾尖,大蟒吃痛,发出了一声类人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惨叫,又不似,声音枯槁难听,音调尖锐。
原先有些吵闹的林子,因为这声惨叫,竟是彻底安静。
千守诺看着那蛇尾,明明唐刀砍在了上面,却好像砍在一块铁上再难前进一步,就连表皮都未能嵌进几分,可听过谁家的刀剑不能嵌肉入骨?
千守诺隐隐感觉那大蟒有些不对劲,但他面无表情,看着被砍在中间,还在颤抖摇晃的蛇尾,一脚踩在了那把刀上,稍一用力,竟将那树的躯干都踩得凹陷进去几分,更是干脆地将蛇尾与那条大蟒彻底分开。
腥臭的液体从蛇体溅出,将树木融了大半。
大蟒忍着痛,称着千守诺愣神的功夫,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千守诺饶是面无表情,此刻也不由地心惊肉跳——若是被那大蟒咬上一口,估计这会儿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又将那条掉落在地,还在挣扎游动的尾巴抓起,心中不免有些惊奇死物能动,恐怕蛇尾害人,就又切了数刀,切成数段直到彻底不动,才从路边扯些莲叶,拿莲叶包好准备拿去寻那当铺掌柜涨涨见识。
他又将插在树上的唐刀拔出,拿细布仔细擦拭了,免得被蛇毒腐蚀后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待他走后,原来安静的虎林,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好强。”一道尖锐的声音:
“原本以为他是来送死的武人,没想到有俩把刷子。”
“怎么办?蛇公不是他的对手,差点被他杀了,要告诉虎君吗?”
“笨蛋!那头老虎自从强大以后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谁去找他?我可不想被它吃掉!要不你去”又是一道浑厚的声音,好似晴空霹雳。
“那怎么办?”一道微弱的声音:
“蛇公不是他的对手,虎君又不敢去告诉他,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吗?那可是人啊,一看就好好吃,上次来的那几个光头和尚肉少得很,还不够塞牙缝。”
话落,似乎是引起了众兽共鸣,林子间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是啊。”“要吃”“饿”这种声音。
“蠢货。”
又是一道尖锐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极其威严,一出周围的声音便都安静下来。
“蛇公,你回来了……”有声音怯怯地说道。
“一帮废物!不能告诉虎君,那头疯虎最近越来越疯癫了,如果叫它我们估计都会被它吃了,而且那个人,力气很大。”
丛木中一条半腰粗,少了一段蛇尾的大蟒,愤怒地吐着信子:
“我离化形只差一步,普通的刀只能给我造成一些皮肉伤,他手上那把刀虽然不错,但是还没有到能伤我的程度,他是凭借着一股蛮力硬生生地将我的尾巴踩断的!如果虎君吃了他,恐怕那头已经成了人形的老虎会越来越恐怖!”
周围的声音顿时黯淡了下去。
“是啊,那我们就彻底不是他对手了。”
“我不想被吃。”
“蛇公,我们听你的,你说要怎么办?”
“是啊蛇公。”
那大蟒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它离化形只差几步,只是一直摸不到临门一脚,它隐隐感觉吃了千守诺,或许能够踏出这最后一步,想到这里,大蟒的竖瞳中闪过一抹危险致命的精光:
“人类都贪婪,好奇遇,那我们就给他一些奇遇,月兔,你去给他灌仙酒,我会在酒里撒下我的毒液,山猪,你跟着一起去,趁他喝醉,毒药发作的同时,把他杀了!”
“是。”
“好,嘿嘿嘿,那待会分肉时我要先挑一块。”
两道声音响起。
“没问题。”
大蟒吐着信子:
“将那人杀了以后,我们把他心肝焖了,心胸煎了,大腿上的好肉配着美酒沾着酱一起吃了,大家同吃喝,一起精进修为,岂不美哉。”
话落,周围又传来数声赞同:
“是啊是啊!”
“在理在理!”
“没错没错!”
而对此,千守诺并不知情,他走了数个小时,有些肚饿,就从随身包裹里掏出一块硬了的馒头,准备边走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