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虎林百兽咆哮声渐渐地落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发现了李牧边等人还是有什么暗戳戳的计划。
李牧边有些饿了,她之前都在照看千守诺的安危以及观察山洞外的形式。
千守诺气息还有些微弱,但好歹还有一口气,但必须想个办法吊着他的命,不然怕是连那最后一口气也要没了。
李牧边便打算做饭,她知道自己身上是没有吃食的,所以就翻了翻千守诺的包裹,结果惊喜地发现包裹里摆着点猪肉蛇肉,还有一只完整的兔子。
“想不到你也是个吃货。”李牧边盯着昏迷的千守诺,突然笑了起来,再去寻些柴火了。
她烧起了柴火,却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操作,毕竟她从小到大,只知厮杀,军旅伙食都是运粮官预备的,成为天下行走的武人后,到哪个郡县也都有客栈酒馆献上酒食。
现在让李牧边煮饭,这让从小到大几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有些为难,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握刀上战场的那个年纪。
所以她只是毛躁地用树枝将猪肉蛇肉串好,又放在火种烘烤,她望着篝火怔怔地有些失神。
烤好了吗?能吃了吗?会好吃吗?再烤一会儿?熟了吗?
她想着,等回过神来发现那肉已经与火融为一体,急忙将串串拿火,猛力吹气才将那火吹灭。
可惜此时肉已经成一块黑炭,看不出什么形状。
李牧边瞪着那坨煤炭,皱了皱眉头,又试探性地送入秀口咬了咬。
嘎吱嘎吱。
仿佛在咬一块煤炭,肉变得有些发涩,还有些苦,这肯定是不能吃了。
李牧边摇头把那块煤炭扔到一旁
“这肉……不是这么糟践的。”
李牧边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转过头望去,是千守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气息还很羸弱,说话有气无力地,眼神中流露出了心疼——那心疼李牧边自问应该不是对自己,那便是对肉了。
“嘿嘿嘿。”李牧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我没煮过饭。”
“我来。”千守诺脸上少见得露出一丝认真的神情。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又差点跌倒在地。
李牧边赶紧上前搀扶住他,嗔怪道:
“你有伤,不要乱动。”
千守诺点点头,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拿住串好的肉串放入火上烤。
李牧边则是抱着千守诺,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支撑住他不要倒下。
千守诺望着滋滋冒油的肉串,其实他也没有烤过肉,只是看到酒馆饭楼那些大厨像变戏法一样翻烤着
所以他只是凭着感觉,看肉串上热油冒出,就将其取下,两只肉串,他一只,李牧边一只。
他将肉串送入口中,温热的食物,有些难嚼烂,可那毕竟是肉!不是他整天吃的馒头,而是温热的,实实在在的肉。
千守诺有些感动。
李牧边看到千守诺那幅神态,有些疑惑真的好吃吗?就去尝了尝。
嗯!
确实不赖!
至少比自己做的好吃!
李牧边双眼一亮,又拿了几块肉串在树枝上,催促着千守诺。
“快,再烤几个!”
二人又吃了下去,直到把猪肉吃了干净,又把兔子放了上去,没有拔毛,就让火将兔毛烧化。
李牧边举着个兔掌,与千守诺渐渐熟络,便问起心中那个疑问:
“对了,你为什么要去虎林,你是天京县人,应该不会没听过虎君的凶名。”
千守诺撕下一块兔肉咀嚼,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答应了你修好大器,但是大器是以妖入器,我修不好,只能来虎林碰碰运气。”
“就这样?”李牧边哑然失笑:
“修不好大不了不修,难道刀剑比命重要,为这等理由丢了性命,当真是……”
“爷爷总说,答应下来的事情总要做到,所以我不后悔。”千守诺望着李牧边眼睛,认真地说道。
李牧边沉默了,她本来还有些生气千守诺为一把剑这么冒险,现在听到了他这些话却再没有之前的想法了。
总有些东西,比命还重要。
对千守诺来说如此,对她来说也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是同类,所以李牧边没有资格去批评千守诺。
“那就不聊这个了。”李牧边笑了笑,打趣道:
“眼下我为了救你,受了重伤,又被困在了虎林里,店家你难道不打算给我点补偿吗?”
千守诺听了后,有些沉默。
李牧边自然不是纯心为难千守诺,见他陷入沉默,赶忙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如果我不向店家提出修那把名器,你也不会以身犯险,这也是我的不对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一定会偿还你的恩情的。”千守诺突然开口,他的话很认真,态度严肃,显然是经历过一系列心理斗争才说出来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李牧边有些尴尬,她自不认为自己身为天下行走的武人,会有什么时候需要千守诺的帮助:
“不聊这个了,天京县知道我前往虎林,这会应该也派人来找我了,我们还是有些生还的可能的。”
“嗯。”
“今天的肉烤的不错,让我想起了在北疆吃过的烤羊肉,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到时候我带你尝尝北疆的烤肉,怎么样?”
“不……我得留下来照料爷爷的铁匠铺。”千守诺有些遗憾。
李牧边没有挽留,又换了个话题:
“这样啊……对了,店家你想知道我在做四方行走武人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嗯。”
于是李牧边开始说起了她的故事。
她讲了自己还是大唐将军时候的事情,她说着边关匈奴的残忍,大唐禁军的威武,奸臣宦官的庸行……
说到最后,李牧边有些吃力,腹部也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望着一脸神往的千守诺,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呢?”
于是千守诺也开始说起他自己的故事,只不过比起李牧边生活的精彩,千守诺的人生要枯燥苦闷许多。
他一生都在炼器,也几乎常年都待在他那个小小的铁匠铺里,他不知江南美景,也没看过边关烽火情,他只能讲什么时候锻造出了一把好剑,什么时候来了个有钱的客户,跟诉说流水账一样讲着曾经的枯燥生活。
李牧边却听得很认真,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是叹息,一会儿又是鼓掌欢呼。
又过了许久。
千守诺说着,突然顿住了,他喉咙一甜,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场面安静了下来。
“天晚了,店家你先睡吧,我来守夜。”
“嗯。”千守诺没有推脱,他确实有点累了。
“对了店家,还没打听你姓名。”
“千守诺,你呢。”
“李牧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