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千守诺的铁匠铺又开张了。
生意依旧冷清,但与之不同的是千守诺往常挂刀剑的地方多了几把闪照妖异光芒的刀剑。
那是千守诺早起加急做的几把武器,与虎君左臂做的唐刀一样,都是名器。
一把用老蛇尾巴做的弓,颜色青绿,弓弩弯曲,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千守诺取名为蛇弓。
一只锤子,滴入了一只化形大熊的血,柄部则用熊的皮毛包裹,握着非常舒服,但是想要拿动却很困难,因为锤子很重,千守诺取名为黑熊锤。
另一个则是一把瀛洲太刀,但又加入了大唐的一些特色,不再像太刀那么易碎,多了一分来自唐刀的坚韧,至于融入的妖血,则取自一只长尾狐狸,千守诺取名为狐刀。
这三把武器被千守诺放在了柜台极其显眼的位置,他非常自信,这次的武器一定会让所有顾客满意!
天微凉,但周边的肉粥店,馒头铺都已经开始蒸了,但像千守诺这般早起的铁匠铺,却没有多少。
千守诺去买了几只馒头一边啃着一边继续等,不多时来了一位客人。
那客人长相粗野,声音洪大,一进店门便抬着鼻孔仰着头,一副市井无赖的模样,倒也是熟面孔了,不知道在千守诺这里弄坏多少武器,诈了多少钱粮:
“掌柜的,把你这边最好的弓给我。”
千守诺看了他一眼,回身从柜台上拿下了那只蛇弓,递了过去。
那客人收了那只蛇弓,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容:
“掌柜的,我兄弟从你这里买来许多武器,结果都坏了,要是你这把弓也坏了,该怎么办啊?”
千守诺愣了一下,沉声回答道:
“若是弓坏了,自然是加倍赔偿。”
“好!掌柜爽快!”那客人大笑道,颇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模样。
下一刻,千守诺又问道:
“是李官人叫客人来的吧。”
“是又如何?难道掌柜的会因为我是谁的属下而闭门谢客?”那客人大方地承认,紧接着转身拉那弓上的弦,看这架势,已经准备拉坏这弓了:
“掌柜的可别忘记,你这铺子可是抵押了200两银子,离约定的期限只有4/5日了,若不将你这些破烂玩意卖掉,那可就只好把这铺子送给李官人了。”
千守诺听了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对方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
“这天底下自然是没有闭门谢客的道理的。”
“那便好!”那客人心想千守诺真是个蠢物,今天又能诈一笔白花花的银子了,又有些疑惑这弓上的弦怎么拉这么久都没有坏掉,于是他就双脚踩在那弦上,又拼命地把弓身往回拉。
若是寻常弓,被这么一扯一拉,自然坏了。
可蛇弓是名器,由蛇公的尾巴打造,其本身就含有一种妖性,不但弓坚硬无比,凡人身躯不能轻易毁之,就连射出的弩箭也带着妖性,没肉三分就会让敌人中了蛇公的毒。
而被那客人一拉扯,更是激发了名器的凶器。
只见蛇弓上闪过一道黝黑的光芒,似是名器愠怒,又听得一声悲戚惨叫传来。
“啊!”
那客人捂着手,手上的肉平白被弦割下,如同被毒蛇撕咬下皮肉,露出里面洁白的骨质。
“我的手……我的手……”那客人惨叫一声,捂着手哭爹喊娘。
千守诺看着这一幕,面色平静,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什么滥好人,名器易噬主这点,他从昨日就发现了,但他没有提醒这位客人。
许是他厌恶这些地痞肮脏下作的手段,又或者是唾弃那位李官人杀人还要抽骨的疯魔,总之,他没有提醒那位客人,悲剧便发生了。
“你……该死的混账,你这厮好毒的心,李官人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那客人捂着手,脸上被疼得留下泪来,嘴上还不忘着恐吓着千守诺,宛若一条被踢了一脚就疯癫狂叫的狗。
“武器是杀人器,不是用来玩弄的,客人你拿了我的武器,随意玩弄,被器噬主也属自然,怎么能够怪我呢?”
“那……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那客人痛苦嚎叫:
“你明明知道武器威胁大,为什么不提醒我小心一点?你明明是成心的!”
“呵,小心?”听了这句话,千守诺冷笑一声,一直木讷的脸上,终于爆发出了一股积压已久的愤怒:
“我何尝没有提醒过客人小心?从客人在我在买来第一把武器开始,我就提醒过客人小心,但客人哪时听得进去?弄坏小铺武器,诈骗铺主钱粮,行这下贱之事,今日为弓所伤,也是咎由自取!若是客人要去官府告我,那守诺在此恭候!”
“你!”那客人理亏,只能愤愤然捂着重伤的手臂离开:
“好!好你个千守诺!你等着!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客人放下狠话,狼狈地从铁匠铺中滚出,留下了一地狼藉的铁匠铺。
千守诺无言地从地上捡起那把掉落的蛇弓,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将其放回了货架上。
“宝器不应配庸主,你们不该有那样下作的主人的。”他沉默片刻,突然对着那排武器说道:
“我会给你们寻一个好主人。”
武器说不了话,但那一排排武器闪烁的光芒似乎在回应千守诺的话。
这时,突然从铁铺外传来一道声音:
“好!好一个宝器不应配庸主!”一位劲装打扮的青年走进屋子,后面还跟着许多人。
千守诺无言,他以为眼前人是之前那个下作叫来的打手,却也没怂,于是缓缓道:
“店里不宜打斗,我们去外面解决吧。”
“且慢!”那青年额头上流下了些汗珠,他之前一直在铁匠铺外面听屋里的谈话,所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千守诺把他误会成之前那人叫来的打手了。
除魔大仙在上!要是真和这个妖血浴身,力压虎君的猛人打起来,自己和自己这帮兄弟怕是立成齑粉了。
青年赶忙解释道:
“掌柜的忘记我了吗?我是昨日与你见过的那位啊!”青年手指着自己,说道:
“刘忠,天京县的兵马小统领,昨日我们是见过的!”
千守诺思索片刻,,想起昨天确实有遇到这一个人,接着恍然,又道:
“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们老大,也就是天京县的镇守武人岳居阳岳大人,听说了你的事情,觉得你是一个人才,所以想拉拢你,派我们来请你过去。”刘忠舔着脸说道。
“岳大人吗?”千守诺沉思了一下:
“我不知道那位大人拉拢我有什么用,除了打铁,我好像没什么能帮他的了,莫不是想要我打架?可他是天京县镇守武人,肯定也不需要我。”
刘忠听了脸皮一阵抽搐,心想天京县镇守武人也是人啊!天京县镇守武人也打不过虎君吗?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能打败虎君意味着什么吗?
但他还是忍住了,道:
“也许你应该和我们老大见一面再说。”
“不了。”千守诺摇头拒绝:
“我还要干活,刚刚那位客人说要找我麻烦,我也得在这里候着,若是我不在,恐怕爷爷留下的铺子会被他们打砸烧抢的。”
刘忠听了心里一阵骂娘,心想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赶不及要送死了?要真惹了这位爷,恐怕那个杀千刀带的人杀完了还不够他活动筋骨的。
“这点小事哪劳烦你下手啊!”刘忠赶忙拦道:
“这点事由哥几个解决就好了,不就是几个地痞无赖吗?兄弟们待会好好给那几个泼皮松松筋骨!你们说是不是啊!”
刘忠身后那些人毕竟见过昨日宛若魔神的千守诺,再加上他们平时也都毛手毛脚的,也常干点鱼肉百姓的勾当,跟普通混混的差别就在于穿了身官皮,所以走入铁匠铺就一言不发,呆若木鸡,魂灵开窍,生怕露出一点混气惹恼千守诺这位杀神。
但现在听刘忠一说要打架,这便到了他们擅长的领域,一个个都又都魂归来兮,齐声道好,又是摩拳擦掌,又是活动筋骨的,显然是准备露一手。
千守诺还想要说什么,刘忠又道:
“掌柜的你就先看兄弟们教训那几个无赖,至于老大的事情先放在一边!那几个无赖确实也无法无天太久了!需要让他们知道这个天京县到底是谁来做主!”
千守诺听了,心中到底是存了些对于下贱之人的气恼,便没有再说什么。
须臾,门外传来一声嚎叫:
“大哥!那个臭打铁的就在这里!就是他弄伤了我的手!”
“哪来不长眼的混球?连李官人的人都敢伤?兄弟们,给我砸!狠狠地给我砸!出了事情李官人给我们做主!”
“……”
刘忠听着外面的声音,冷笑一声,招了招手:
“什么歪瓜裂枣就能出来做主了?给我打!让他们知道天京县到底姓李还是姓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