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黎的房间，但此时仍是深冬时节，倒也不会觉得炙热，反而冷风随着阳光一起钻进房间，给人一股莫名的寒意。“圣女大人，”侍女恭敬地立在黎的身旁，一边替她梳妆打扮，一边轻声说道，“之前您雇那个女画家画的画像，已经画好放到茶馆上了，您看是差人去替您取回来吗？”
“我自己会去取。”
“唔，既然圣女大人这么说，那好吧……”
那侍女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小声接着说道:“不过圣女大人啊，这已经是您这星期雇人画的第十副画了……这么多画到底是用来……”
嗯，虽然圣女大人神色依旧冷漠，但自己侍候她这么久了，多少也算了解她的脾气——而此时的圣女大人并未多说什么，应该心情还算不错。
因此，侍女的语气也多少变得随意了几分:
“再这样下去，整个京城的女画师可都要被翻遍了，听说那些才女的圈子里已经开始有留言传出了呢……”
有一说一，自家圣女虽然性子冰冷，经常做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举动，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平时相处的时候还算随和，还经常会关心她们这些下人……
光这一点，就比那些不把下人当人，肆意折磨甚至杀掉取乐的贵族老爷强了不知道多少。
听着自家侍女的碎碎念，黎微微低垂眼眸，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
“之前差人打探最近南县和阳郡的消息，如何了？”
眼看自家圣女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侍女也知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自家圣女待她们不错，但不代表她们就真的就可以肆无忌惮，这一点她很明白。
——那个此前春风得意前途似锦，结果说被杀就被杀的王散人的惨状，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只有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才能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活得更久一点。
想到这里，那侍女低着脑袋，恭敬地回复道:“镇天阁的那帮人已经到了南县，似乎还与妖族产生了些许冲突。”
“据刘散人所说，不止是镇天阁，还有数个宗门以及妖族也已经暗中派人潜入南县，只不过她刚到南县，诸事不明，打算打探清楚后，再视情况出手。”
她顿了顿，心里突然想起了一事，接着说道:
“啊，关于您之前让我们调查的那个道姑……据探子回报，有可能是那位‘广寒仙子’！似乎有人看到她在南县的街头出没……”
“……”
黎闻言并未开口追问，只是那纤细的十指在无意间纠缠在了一起。
“嗯，不过虽然大家都叫她广寒仙子，但她好像是什么……应身？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她处事随性，捉摸不透，相传能变化容貌，甚至能同时出现在几个不同的地方，应该就是圣女大人您要找的人了！”
那侍女一股脑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了自家圣女。
但黎听着那侍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关于那广寒仙子的传闻，却并没有额外的反应，等她说完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啊，就这样吗？
侍女见黎反应如此冷淡，不由得心里泛起了嘀咕，暗道圣女大人对那道姑如此在意，在听到她的消息后至少也该有点其他的反应吧，可这……
“……属下知道。”
虽然不知道自家圣女大人关注那小小的南县，还有那广寒仙子要做什么，但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那些画……或许是圣女大人要拿它们施什么法术吧，反正不是她一个下人能多嘴的。
侍女恭敬地行了一礼，神色复杂地离去了。
黎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的门“咔嚓”一声关上后，这才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心，联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微微出神。
……还是那样做了。
她还是打着“这样能反制修改认知的法术”的名头，把“那个东西”放到了苏的识海里。
但……黎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要有了那个东西，就算是以笑容作为伪装，不愿意向自己展露脆弱的一面的苏，也会乖乖地靠在自己的怀里，眼里只会有自己一个人。
苏已经……时日无多了，她本应该有着更快乐的一生，但拜那个狐仙娘娘所赐，她的人生被硬生生的搅得支离破碎。现在甚至还被那个广寒仙子给盯上……
自己这么做，只是想让苏轻松一点而已。况且有了那个东西，也能代替自己护她周全。
黎其实不太清楚“朋友”应该做些什么，但既然是朋友，那当然要全身心地对她好，保护她。这是理所应当的，不是么？
出于这样的想法，让从来不会撒谎的黎，在面对自己的好朋友时，撒了一个自以为不大的谎。
少女抿了抿嘴，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章，朝着墙壁直接盖去。
她面前的墙壁骤然发生变化，原本空空如也的墙壁挂缓缓现出了十余副画像。
——这些画像画风各异，但毫无疑问地都是画的同一位娇俏的少女。
果然……只靠只言片语的描述，还是不能还好的把苏给画出来么……
黎那碧绿的眼眸看向这些画像，怔怔出神。
苏……是很跳脱，很活泼的人，所以她的身边应该会有很多朋友吧？
但自己不一样，自己的世界里……只有苏一个人。
——不想让其他的外人插足她俩的世界。
所以，苏一定会理解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吧？
房间里仍然烧着未灭的烛火，黎的脸色却有如一座未融化的冰山，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微微出神。
…………
南县，刚刚抬脚走进昨晚跟明月一起喝酒的酒馆的苏幼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二楼的某个包间。
打开包间，某个身披道袍的娇俏身影，不出苏幼璃所料地坐在桌边，含笑地晃着酒杯盯着眼前的少女。
苏幼璃无奈地扶了扶额:“道长，你又在喝酒哦，休息一下好不好嘛？”
面对苏幼璃的吐槽，明月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她几下，轻笑说道:
“幼璃，一晚上不见，怎么识海里就被人放了东西？”
“需要贫道帮你拿出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