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随着太阳逐渐落下，病房内也渐渐暗了下去，不过由于范婷娜还没睡醒的原因，守在她身旁的贾唯并没有将灯打开，只是轻轻握住了范婷娜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然后一边划动着手机，一边时不时关注下对方的动静。
“醒了吗？”
感受到从手中传来轻微抖动，贾唯默默将手机收了起来，将目光集中在了范婷娜身上。
“……”
遗憾的是范婷娜好似没有注意到贾唯一般，在缓慢坐好之后就没有别的动作了，即便她的一只手正被贾唯握住。
“今天也还是不行吗？”贾唯轻叹了一声，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落寞，“放心吧，娜娜，我会一直陪着你到恢复的。”
原本贾唯只是把刚刚的自言自语当作是一次尝试**流，结果在他叫出“娜娜”这个称呼后，病床上的范婷娜瞬间有了反应，就如她第一次看到【唯】一样，用那只无神的左眼死死盯住了贾唯的面部。
“……哥？”
“嗯，我在。”虽然贾唯这边还没想好具体该怎么办，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回应了范婷娜这如同本能般微弱的询问声。
“……”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单纯地互相注视着对方，直到范婷娜缓缓将手伸向了贾唯的面庞。
“唔！”
在范婷娜接触到贾唯皮肤的那一瞬，她的手就如触电般迅速缩回，全身开始轻微的颤抖，眼睛不自觉地瞪大，无神的瞳孔逐渐被恐惧侵染。
“你和他们还有唯一样又是幻觉对吧？”范婷娜的双手紧紧抓在胸口的衣服上，声音颤抖地对贾唯问道，“为什么还要在我的面前出现……”
看着眼前状态突然变得有些不对的范婷娜，贾唯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先尝试将对话进行下去。
“不，唯是存在的。”贾唯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地解释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娜娜你不久前确实是在用‘唯’来称呼我。”
“哥……就是唯……”
贾唯的回答顿时使范婷娜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紧接着有些无法接受现状的她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脸上也因情绪的激动而带上了一片潮红。
这一刻范婷娜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翻转，耳朵里也不断回荡起嗡鸣声，最后情绪失控的她直接将头埋进了身子里，口中自言自语道：“不对，你不是唯，你们全部都是假的！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不然……”
说着她的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病服上：“就太过分了啊，明明我就是为了不影响哥，才一直忍耐到了现在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范婷娜情绪过于激动而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在她哭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昏了过去。
一切结束后，贾唯面色平静地抱起了范婷娜将她慢慢地平放在了床上。
“对不起……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的话，也许你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贾唯轻轻地拨开了粘在范婷娜左眼上的发丝，小声呢喃道，“或是说要是我一开始就对你表现出真实的样子，那么我在你心中就不会这么重要了吧。”
这是他作为人的巨大缺陷，即便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他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是轻微的愧疚罢了，现在他暂时不用与其他人交流，也就没继续伪装的必要了。
“现在不是自我反省的时候吧！”原本已经昏过去的“范婷娜”突然捂着头坐了起来，她眉头紧锁，呲着牙对贾唯抱怨道，“知道循序渐进吗，弄得我现在感觉头都要炸了。”
“这不是你提议的吗？”
“行行行，算我服了你这台无情的机器了。”虽然【唯】对贾唯的情况有一定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贾唯这一脸无辜的表情感到“上火”，“好了，余下的我帮你收下尾，你现在快去找医生来检查下娜娜的身体有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了解。”
……
凌晨2：30，范婷娜捂着发晕的脑袋，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环顾了下四周，顿时一股股悲伤的情绪止不住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果然哥会出现在这里又只是我的幻想而已啊……”这样想着压抑感再次爬上了范婷娜的全身，“假的……唯也是，哥也是一切都是我用于欺骗自己的幻想……”
“嗯，娜娜你确实用幻想欺骗了自己。”
听到熟悉的声音，范婷娜本能朝窗口的方向看去，【唯】的身影此时正矗立在月光之下。
“唯……”再次看到到【唯】，范婷娜的心中又再次被深深的愧疚感淹没，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已经足够了唯，我不能再自私地将我无法实现的愿望强加给你了！”
“不。”【唯】微笑着摇了摇头，言语中包含着祝福，“‘唯‘确实是假的，但他是因娜娜你否定’哥哥‘的存在才出现的，所以娜娜……梦已经可以结束了。”
“梦……”范婷娜眼角的泪水慢慢地不再流下，但下一刻她又为另一件事情担忧起来，“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那么【唯】又该……”
“我吗？”发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后，【唯】的内心感觉就像是被利器刺穿一样，但为了保证计划能够继续进行，他不得不继续保持着微笑着的表情，“娜娜你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我的使命就结束了……”
“结……束……”
就算不继续听下去，范婷娜也明白了【唯】要表达的意思。
“对不起……分别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这一次你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对于现状，【唯】只能这样说着。
“唯……”范婷娜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她的内心越发的不安，并驱使着她走下了床，踉跄地向【唯】所在的地方走去。
【唯】这边也明白了范婷娜的意思，主动向着她拥了过去。
然而在两人相拥在一起的那一刻，【唯】的身体却开始像流光般逐渐散开。
“已经要不能再这么说话了啊……”尽管【唯】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消散，但他却没有如自己预想的那样表现出慌张的神色，反而非常平静地接受了。
“不要……唯……让我再多听听你的声音！”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唯】长吁了口气，开始了自己最后的道别。
“对不起……不能实现你的愿望……”
仅仅只是第一句范婷娜就感觉眼泪又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流下。
“对不起……不能看到你痊愈……”
“对不起……不能陪伴你的未来……”
“不要走……唯……”每次听到【唯】温柔的声音，范婷娜就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消散。
从【唯】身上飘落的每一颗光点，最后都会融入到范婷娜的身体里。
“再见了娜娜，我的心永远不会离开你……它将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嗯。”
对话……结束了……
或许是白天消耗了大量精力与体力的原因，范婷娜在留下最后一声回应后，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但是她的嘴角却浮出淡淡的微笑。
……
不可能忘记的吧。
与她一起生活了的时间，【我】全部都不可能忘记。
“英雄吗？”【我】看着已经接近透明的双手，不禁摇了摇头，“这都不重要了……我成功传达了她的心声，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