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今日发生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思绪越乱，内心越是不安，还是将注意放在如何脱身吧。
希望那个齐仁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这样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无光亮的封闭环境，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让他忍不住想要睡觉。
身体的乏力除了少吃喝引发的饥饿和被捆绑无法活动，也有因为黑暗安静环境带来的嗜睡这个原因。
终于忍不住，安雅陷入睡眠。
哐噔哐噔
！！！
安雅被颠簸的马车震醒，显然当前道路并不平整。万幸这种折磨的震动未持续太长，马车停了下来。
是休息？还是说，到了每日喂食的中午？
感觉马车停了有半个小时，听到脚步靠近，安雅睁开了眼睛。
已经有了准备，这次黑布被掀开，安雅没在像上次那样，而是躺在地上没有动弹。
光线随着车门帘被拉开被照射进来，安雅这才正式看全了身处的环境。
从车内面积来看，约一个中型面包车大小。
数了数人数，算上他自己的确是18个人，因为这些人大多是瘦小的孩子，浑身被绑住，一排排靠坐着，紧贴着车壁，除了他外还有两个女孩子被扔在地板中央位置。
安雅被扔上车时脚朝车门背朝车内。
难怪当初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空气那么浑浊，也难怪在之前并未感觉到身边有许多人。
安雅微微抬起头朝斜后方看了一眼，一名穿着朴素衣裙的小女孩正直愣愣的看着他，小女孩虽然看起来不太有精神，但是脸颊有肉，和旁边众多面黄肌瘦一脸菜色的孩子们比起来就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
对着那名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小女孩注视他几秒随后面无表情偏过头。
看来当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孩子，就是她了，不知道当时她有没有听到那人说的话。
看着小女孩视线一直维持一个方向不动，安雅假借调整姿势的动作顺着女孩目光看去。
安雅目光转移过去的瞬间便与对方的目光打了个照应。
靠近车门角的位置，坐着一名少年，年约17左右，从外观和体型来看应该是整个车内最除了他之外年长的一位了，也是为数不多体格看起来并不瘦弱的。
注意到安雅目光转来，那名少年对着安雅眨了一下眼，又连续眨了三下。
于是，安雅对着少年眨了一眨眼。
便看到少年目光分别在车内几名孩子有短暂停留，记下了那几名孩子位置和长相，对着少年再次眨了眨眼。
安雅移开了目光，顺着姿势朝前方看去，自然忽视了方才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欣赏之意。
看来队友并非一人，安雅想到。
只是……这个世界好像被放大了一样，他们真的有这么大吗？
还是说……
安雅低头看了眼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
干瘦，纤细，短小。
分明是一双儿童才有的双腿！
完蛋了，这下真的不太妙了，雅如此想到。
……
齐仁端着一锅面汤走了进来，先是给车门旁一名孩子解开手绳和口绳，看着那孩子吃完后又绑了回去。
此时，陆虎看齐仁给车内孩子们松绑喂食，背过身去，从鞋底掰下一块干泥，捏碎了悄悄混入剩下的吃食中。
这次齐仁走向马车中央，解开了马车靠里的那个女孩口绳和手绳，看她乖乖吃完一个窝头和一碗面汤后，那孩子也没挣扎的又让重新绑了回去。
安雅抬眼看了昨天那个少年，见那少年垂头不语，好似已经认命。
他们没动，安雅也没动。
最后齐仁才给那少年喂了点吃喝，只是从未解开过那少年手绳。
喂完所有人，齐仁端着锅走出马车。
齐仁走到火堆旁和陆虎二人在外头烤着火，又在交谈什么，时不时朝马车这边看来。
短暂休息后，门帘被关上，车内陷入漆黑，马车又开始行动了。
他们加快了赶路的速度，机会越来越少了。
……
是夜，齐仁挑灯例行检查清点人数，只是今天比以往又有一点不一样。
“呜呜呜呜呜”
这种呜咽声，齐仁已经听得够多了，早已麻木，每次被抓的孩子，总有几个胆小忍不住哭的。
本想放着不管，然而联想到前几天的事情，齐仁觉得还是觉得再看一遍的好，最好不要是上次那样损失了货物。
待他返回马车才发现，是昨天那个被打的孩子在哭，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
再有几天就要到目的地，又想到这个孩子的可能性，若是能安全送达那是再好不过。
齐仁小声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听到有人说话，安雅更是情绪失控，呜呜声愈发大起来。
怕影响到其他孩子，齐仁直接将安雅带出了马车外。
“好了，别哭了，过几天你们该高兴才对。”
只是安雅还是止不住的流泪，看得齐仁头疼无比。
“好了，我让你说说话，你就不哭了，行不？”
安雅闻言，点了点头，怯懦的看向齐仁。
解开了安雅的语言限制，齐仁问道：
“这下好点了吧。”
安雅再次点点头道：“谢谢你。”
又哀求的看着他道：“我不能回家吗？”
看着满脸恐惧的安雅，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小孩就是单纯的在害怕，脱离了家又被突然打了一顿，彻底被打蒙了，憋不住委屈只能哭。
也许是因为他安慰了这个孩子两句，就被当成安全感来源了，才对他问了这个问题。
“你看你说什么话，你家人都把你卖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你就是回去也是被再卖一次的结果。”
“什么？”
安雅闻言也是一惊，本以为这具身体只是被绑架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看着面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安雅，齐仁从怀中掏出他那宝贵的账簿，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几个字和一张单独的纸。
“你看，这就是你的卖身契。”
安雅看向了齐仁点向的位置，让安雅慌张的不是卖身契，那账簿的文字尤如游动蝌蚪，看得安雅头晕目眩。
“知道了吧，那种家还有什么好回的？”
齐仁又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们以后就是为大人办事，若是好苗子更是会受到器重。”
叹了口气，他想到了曾经也是被大人买过去的朋友，因为是他们口中的好苗子，被大人看重，现在日子倒是过的滋润无比。他也是受了他关照，能为大人办事，终于脱离了终日为吃喝住暖发愁的日子。
安雅低下头好像接受了事实，问道：“不是好苗子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你这一看就是好苗子，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不受器重呢。”
如果只是漂亮就会被器重，那些漂亮的孩子究竟会被器重干什么事情呢？那些不那么漂亮的呢？
看了一眼奇仁，他眼中有宽慰有用一丝羡慕，看的出来他口中被大人所器重的那些‘好苗子’的确过得不错。
又聊了许多，最多还是他口中同村，无非都是些曾经的艰苦日子，但是跟着大人以后 的日子。
奇仁虽谨慎，但他从小就为大人办事，所见所闻不过是除了抓小孩就是一亩三分地，衣食住行，对他来说吃穿不愁地位提升的确很美好。
但是那么多孩子，总会出几个意外才对，毕竟就奇仁手中的这批孩子们绝对混有家境优渥吃穿不愁的，也有被家人所悉心照料的。
比起为大人办事，这些孩子更想回家才是正常的。
一个群体没有刺头正常，但是这么多批过去了，没有发生一个刺头，甚至心满意足的生活下去......
虽然有威逼利诱和刑罚的可能，也有奇仁接触不到的可能，但是就他手中带过去那么多孩子，没有意外才是最大的意外。
他的思想受限于他的环境，已经根深蒂固，自然不会意识他们究竟生活在怎样一个毛骨悚然的地方。
齐仁发了个哈欠，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齐大哥，我不累，我不辛苦，我不想再被绑起来，我想说话。”
“孩子，对不住了，我跟你聊了那么久已经是犯了忌讳，只是看你和我一个弟弟太像，忍不住对你多说了几句。”
“可是……我现在不想进去。”安雅哀求道。
齐仁下意识皱了下眉头，语气已有一丝不耐：
“等会可是陆虎那货接班，你也不想让他看到你一人在外吧。”
说完，齐仁无视了安雅的眼中的祈求，将安雅重新带回上马车。
聊的太久时间都忘了，我得赶紧睡会，明天还得赶路呢，齐仁心想。
“喂喂喂，起来起来，别睡了，该你守夜了。”齐仁又打个哈欠，推着陆虎，把他叫醒。
“哟，齐老哥是您啊，我醒了我醒了。”
陆虎立马起身打了哈欠伸了个懒腰，展示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只是眼神清醒，丝毫没有刚醒的迷茫感。
“你今晚起得真干脆啊，对了，该你守夜了，注意看着点啊。”
“知道啦，齐老哥，虽然我平时犯浑，但是看人这方面我还是很擅长的。”
“你也别对今天那小孩下手了，那孩子我看着挺好说话，万一真是个好苗子被大人看中，我们也能沾点光。”
“齐老哥您说得对，我保证不对他动手了。”
得到陆虎肯定的答复，齐仁看了看陆虎脸上老实憨厚的样子，摇了摇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终究还是睡下了，毕竟大人的货才是最重要的。
柴禾在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光照在陆虎脸上愈显狰狞，想起刚刚那两个废物的话。
要是那个小畜生真被大人所看中了，倒是不秒了，一样睚眦必报的陆虎，也想着别人一定会睚眦必报的对待他。
马车内白天目光交接的几人均闭着眼，只是偶尔会出现眼球转动情况，就是不知道安雅和齐仁两人的交流听到了多少。
安雅睁着眼睛，朝着车门方向。
还不够……还不够……
——计划已在悄然实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