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雷靠在椅背上，装作知晓内情的样子，目光直直落在榛子包身上，开口诈她，“从进门开始，你只冲着我一人献殷勤，旁边两人一句话都没搭理。明明她穿着炼药师制服，这种潜在会员不该更上心点吗？”
榛子包脸上的谄媚神色僵了一下，柔软的声音也变得生硬。她下意识抿了抿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自然的尴尬。
“哎呀……我这不是怕打扰到她嘛！”
“少来这套。”
艾雷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又继续试探，“就算不认识她，身为大图书馆的馆灵，你应该清楚三号馆内的【虚荣塔】吧？”
见榛子包眼神闪烁，艾雷又拿出狐铃家族的名头来，“狐铃家族派我来调查她的事情……”
“调查？”榛子包黑脸愈发凝重，原本弯起的嘴角消失殆尽。干脆不再像个服务者，双手抱胸，也绕到沙发前，慢悠悠地坐在艾雷对面，“还有调查的必要么？”
“【虚荣塔】以灵魂为食，被它捕获的亡灵，都会在一个月内被吞噬记忆，退化成黑色人形轮廓。可你背后那位……”
榛子包的眼神在可依伶身上快速扫过，打量那身有些破旧的炼药制服，随即又瞥向别处，“我第一次在三号馆见到她，那是在……十年前。”
“十年！”榛子包的声音加重一分，“她整整在三号馆徘徊了十年，在这之前，从没哪个亡灵能撑过一个月。”
“包括这次【疫玫】造成的灾难，圣殿内死了近万人，她们就没有怨念么……可三号馆里，除了她，找不到其他逝者的身影。”
“我，我不知道！”可依伶被对方一番话吓到，手捏紧放在膝盖上，低头茫然解释自己什么都记不得。
艾雷闻言，眉头紧锁，榛子包这番话，明显在暗示些什么。
可依伶能坚持十年不散，除了【虚荣塔】的影响，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原因。
“莫非，她死前孕育的怨念，本就足以让其化作幽灵？”
这念头冷不丁冒出来，艾雷心头一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愣了半秒，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抬头看向榛子包，“你知道她的一些信息吗？”
榛子包沉吟良久，终于在艾雷坚定的目光下叹了口气，“我给你看点东西吧。”
说完，她起身匆匆离去。不多时，榛子包捧来一沓旧报纸，重重地放在桌上，“十年前在三号馆的‘自杀案’，它的主人公——”
她的话戛然而止，艾雷微微侧过头，看向可依伶，担心这个话题会刺激到她。
可依伶只是紧缩双肩，往座椅深处靠了靠，眼神空洞，像个被遗忘的布偶，对“自杀案”这三个字毫无反应。
艾雷怕再聊下去会伤到可依伶，决定先自己处理这件事，轻声对一旁的影月说道，“影月，你先带她去大厅休息一会儿吧。”
可依伶没吭声，顺从地跟影月走了出去。
艾雷去拿桌上的报纸，手刚伸到一半，却被榛子包一把按住。
她半透明的眼眸中带着警告，“若是恢复记忆，你能平息她那股持续十年的怨念吗……仔细考虑吧。”
而后缓缓松开手，起身踱至门口，回头道，“我能给的，只有这些报导。详细的查案资料在警卫局，学生档案由院长保管，我可调不出来。”
说完，她轻声叹息，步伐匆匆离去。
艾雷点点头，心里明白，这两样东西不是外人能轻易拿到的，能有这些报道已经算不错。
休息室里只剩艾雷一个人，低头翻开那叠报纸，第一篇就是“自杀案”的报道。
“【速狐报社 10日报道】
X月X日晨，位于炼药圣殿的大图书馆三号馆16楼发生离奇命案！
当日晨间，三号馆16楼东侧炼药房内门窗紧闭，房门被柜子顶住，难以开启。据现场人员描述，众人合力移开柜子进入后，现场一片狼藉，一层不知名的白色絮状物铺满整个房间。在絮状物之下，有一位人员倒在房门附近！
警卫队初步勘察后，判定死者为炼药圣殿学生，死因为魇花中毒，警卫队已介入调查，更多细节尚待本报记者深挖。”
艾雷翻到下一页，继续看下去。
“【速狐报社 11日报道】
经过本报记者打点，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馆灵收取十枚金币后，提供独家线索……”
“额，榛子包吗？”艾雷抹了把额头，忍不住吐槽一句。
报纸里为吸引眼球，夹杂不少八卦，但还是挑出两点有用的信息。
白色絮状物是魇花，这种花有致幻效果，有些地方称它为“冥花”，逝者入殓时常用来覆盖遗体表面。
因为魇花的危险性，三号馆的药房不提供该草药，这花是学生自己带进来的。
“所以，可依伶死的时候，身上乃至整个房间，都盖着一层入殓用的魇花吗？就像……“花葬”一样。”
艾雷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出画面：一个少女孤零零地倒在地上，肢体上遍布伤痕，身上铺满了白色的魇花，像被花瓣埋葬。
心里一酸，赶紧晃了晃头，把这画面甩开。
……
不知不觉，一叠资料已经翻到底。剩下的多是些没营养的猜测，没啥实质内容。艾雷无奈地翻到最后一张。
“【速狐报社 16日报道】
三号馆自杀案疑似有新线索。死者生前陷入欺凌事件，另一位涉事人员同时失踪！”
“欺凌事件……”艾雷的手指顿住，脑海里闪过可依伶手臂上的伤痕。想象着可依伶在炼药圣殿里被排挤，最后在三号馆选择了结自己。而那个欺凌她的人，却在事发后失踪……
揉揉太阳穴，虽然脑子乱成一团，但好歹对十年前的自杀案总算有个模糊的印象，可惜这些信息太零散，连欺凌者和相关人员的名字都被报社抹掉，根本无从查起。
“要是能拿到警卫局的资料就好……”
刚这么嘀咕一句，耳边又回想起榛子包临行前的话语。
不对，自己的目的是帮可依伶找到存在的意义，不是来当侦探的。
艾雷甩甩头，盯着手里的报道，心里五味杂陈。
“支撑她十年不散的怨念到底是什么？是对欺凌者的恨么。”
“如果是这样，探寻过去，让她恢复这份恨意，真的是对的选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