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怎么脏了？”霜降问。
糖糖低着头不吭声。
霜降安慰道：“我没有怪你。没事的，脱下来洗一下就好了。”
他大概能猜出来什么，也没有过多去询问糖糖，或者说糖糖不回答她才是正常的，他今天犯了这么大的错，糖糖不论给他什么脸色都是他应得的。
糖糖还是沉默，像个人偶。
霜降给她拿了换洗的衣物放在浴室的置物架上，又走过来给糖糖松解衣物，帮糖糖松开连衣裙后背的腰带，再解开后背的拉链。
他摸到拉链环的时候，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糖糖下意识地发起抖来。说不害怕是假的，定位器她拆下来过但又安装回去了，她不知道霜降能不能看出来定位器被动过，虽然很大可能是能的，除非他对糖糖一点戒心都没有……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喜欢糖糖，和他不信任糖糖，是两回事，且并不冲突。
他还是正常地把拉链拉下来，道：“好了。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有任何事，都可以拍门。
糖糖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刚往浴室走了两步，忽然感到怀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一个记账本“啪叽”一声落在了地板上，一支圆珠笔摔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咕噜噜滚进了附近的柜子底下。
糖糖脸色顿时就白了。
她太蠢了，居然把这个忘了。
霜降很明显也愣住了。
但比起糖糖，他的反应要快得多，立刻蹲身将地上那个本子捡了起来，第一时间却没有当着糖糖的面翻开，而是收在手里。
糖糖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视线转移回了自己脸上，糖糖把头低得很厉害，她不知道霜降现在到底在用什么样的眼神望着她，她也不敢抬头去看。
识字的事情暴露了！
不然拿纸笔是想干嘛？画画吗？你觉得这家伙会信吗……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浑身冰冷，身体颤抖的幅度一定肉眼可见。
她的间谍生涯到此为止了！
霜降很快就会杀掉她的。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霜降还是用温柔的语气道：“先去洗澡吧。”
糖糖连点头都不敢了，跑进了浴室，把门一关，然后便是一片安静，也没有水流声。
霜降这才低头翻了翻手里的记账本，只写了一小半，看样子是奶茶店的。
糖糖拿走了奶茶店的纸笔是想干什么呢？传递信息？传递给谁呢？
糖糖确实是识字的。
她这么笨，根本就不会瞒。
别说瞒不住霜降了，他更不信这个笨蛋能瞒住他的上线——把糖糖“许配”给他的那位上线。
那位上线不可能不知道她其实是识字的。他把糖糖送到他身边来，还谎称她不识字，是想对霜降干什么呢？
难道他已经开始对霜降起疑，糖糖就是他准备安插在霜降身边的间谍？
不……糖糖根本就没有接受过任何的间谍相关训练。
可换个角度想，只要是受过训练的人，就不可能骗得过霜降的眼睛。
所以那位上线选择返璞归真，特意挑选一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女孩送到他身边，来打消他的疑虑。
事实这点也确实做到了。
他怀疑过很多种上线把糖糖送到他身边来的用意，而唯独没怀疑过糖糖是间谍。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是，糖糖根本活不到现在。
别说霜降喜欢糖糖了。
他即使是爱上了糖糖，当发现她是间谍，并威胁到自己的那一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杀死……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谁能预料霜降就一定会喜欢糖糖呢？没人能预料，连霜降自己都无法预料。
糖糖确实漂亮，但还没到倾倒众生，人见人爱的绝美程度，何况霜降自己也不是普通人。
万一霜降对糖糖不感兴趣，上线这走的就是一步臭的不行的棋，除了把霜降给彻底得罪了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好处。
纸笔……
是想通过糖糖记录霜降的行踪吗？
可惜糖糖什么也没写，让他有点失望。
既然糖糖确实没有受过任何训练，那她就必然不是间谍。最多也就是有人让她监视霜降，或者记录什么东西。
而对于刚才她那份肉眼可见的慌张和恐惧来看，显然她也是被强迫、被威逼的，并非本意。
她本承受了上线那边的压力，而现在她的暴露又导致了她承受了来自霜降这边的压力。
这就好办多了……
霜降微微松了口气。
这种被强迫做事的存在，也是最容易被策反的。
只要让糖糖对他放下戒备和畏惧，让她相信自己才是会真正对她好、保护她的人，最后把话都套出来，就好了。
她这样一个懵懂、纯真、没有安全感的女孩，毫无心机，只要获取到她的信任，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说句难听的，糖糖根本威胁不到他。
如果还能利用她，对那位上线反将一军就好了。
现在问题就在于。
上线为什么会怀疑他？
这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他可是端了整个淮州情报站的主站点陆氏重工，亲手杀了一位纯白理想的高级执行官，惊蛰！
那位执行官还是他的至交好友，他不信他们连这个都查不出来。
如果连这都无法取得他的信任……
霜降脸色有些阴郁，心情也蓦然间变得很差。
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他把记账本随手丢在写字台上，突然发现怎么一直到现在都没听到浴室的水流声？糖糖没在洗吗？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糖糖发现自己暴露了，极有可能要寻短见，便立即冲向浴室，二话不说把门撞开了。
缩在浴室角落里的糖糖浑身猛地一颤，没有抬头而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她此时简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
“……糖糖。”
糖糖没反应。
霜降沉默了一会儿，上前把她从墙角抱了出来。
糖糖挣扎了一下，可是霜降抱得太紧了，她只能放弃了。
“你不洗，那我来帮你洗。”霜降威胁她道。
糖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疯狂地摇头。
“那你自己洗？”
糖糖急急忙忙地点头。
“嗯。乖。”霜降下意识说道。
他愣了，糖糖也愣了。
霜降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那……我走了。”
霜降回到卧室，这次他终于听到了水流声。
其实如果他不跟糖糖把话说开的话，糖糖反而会更害怕吧？毕竟她不知道霜降在想什么，也许在是想着霜降会怎么把她不着痕迹地处置掉吧。
“等下跟她说清楚好了……”霜降想着，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了一眼，收到了一条信息，寻物启事。
【捡到这台手机的好心人，请您帮忙还回来，我手机里有很多重要的文件和相片，我在……不会让你白跑一趟，必有重谢。】
霜降抿了抿唇。
这是紧急暗号，组织在喊他了。
他很想等糖糖洗完澡，跟她把话说开，然后等她睡着再走，但……
霜降最后检查了一遍紧锁的窗台和监控摄像头的位置，确认无误后，才走到浴室门口，拍了拍门。
门内的水流声停了。
“糖糖。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早点睡，不要乱跑，记得穿鞋，我很快就回来。”
门内传来了两声拍门声。
“我很快就回来。”他重复。
又是两声拍门声。
霜降这才离开家门，咔哒一声，将门锁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