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说出口，霜降觉得自己心里那颗石头终于落地了。
虽然他确实很喜欢糖糖，但他实在做不出强制她的事情。
不为什么，他不是那种人，仅此而已。
而且他也并没有一张足以让人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英俊帅气的脸。
何况他也不屑于做出那些事。
糖糖美好得简直让霜降觉得心碎，霜降对她也并非没有生出过什么难以启齿的欲望过，只是他不想在糖糖不愿意的前提下那么做而已。
他实在做不出来。
而以两人的地位，其实他要做到那些事情太易如反掌了，糖糖根本无法反抗。
只是他不忍心。也不愿意。
因为他就是很喜欢糖糖啊！
糖糖只要掉眼泪他就会心疼，糖糖不开心了他就会变成一个只会道歉的“对不起”复读机。
说来太可笑了！他一个间谍，在爱情上居然这么纯粹，让人觉得古板、老土、难以理解……
畸形的爱恋固然精彩，可纯粹的爱情难能可贵。
可能我太普通了吧……霜降心里时常想着，因为太普通，所以从未奢望过那些浓墨重彩的一切。
他一直认为，像他这样长相普通的男人，即使恋爱了也只会找到同样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只要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就好。
可他当看到糖糖的那一刻，他还是难以自拔地深陷其中。
原来我终究也摆脱不了肤浅！霜降一度对自己非常失望。
只是他依然并非只想占有糖糖。
即便如此了他还是尊重着她，尊重着她的一切，即使她是哑巴也仍旧如此。
可他还是不会随意碰她。
他的爱情观在面对一位唾手可得的美丽女孩面前，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这让霜降获得了些许安慰。他喜欢上糖糖并非因为她的漂亮，并非建立于自己的下半身。
只是因为是她罢了。
可没办法。
既然糖糖那么讨厌他，他就没办法了。
他没办法！
面对糖糖，面对爱情，他束手无策的次数，比他当间谍时身份暴露时束手无策的次数还多。
能怎样呢？
把糖糖囚禁住吗？他确实有想过。
可看到糖糖砸碎窗户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算了。算了。
让她走吧。
如果让她继续留下来只会让她痛苦。那还是让她走吧。
只能说没办法，没有缘分。
而且，我确实配不上这样的女孩！
毕竟……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间谍。
可是这些话，我还是想说出来……
我李应旅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可这些都是我心中所想。在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带着任何一张面具，我对着人生中第一个爱上的女孩敞开了我的心扉，只是她大概不会在乎。
绝大部分时候，我只是“霜降”而已。
他想糖糖应该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准备帮糖糖找到家人，把她送回去，让她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虽然瞒住上线和那个组织确实需要花费一番功夫，可他最不缺的就是人脉，虽然这些人脉只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利益之上。
只是她断掉的声带大概无法恢复。
在她身上，“哑巴”的标签，会作为一部分战争的牺牲品，作为一道被遮盖住的丑陋的疤痕，永远的留下了。
霜降凝望着糖糖的脸。
他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清晰地映着那张时常茫然，时常呆滞的，美丽的，可爱的，纯真的，他喜欢的、爱的女孩的脸。
预想中，糖糖脸上会出现欣喜或者高兴的表情，那大概是她想要的。
可是糖糖依然是茫然。霜降以为是糖糖还没听懂。毕竟糖糖确实呆呆的，傻傻的。重复一遍就好了。
霜降正要开口，糖糖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化了。只是并非变得欣喜或高兴，而是朝着与他想象中相反的方向进行了。
糖糖睁大眼睛望着他，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霜降一怔。
发抖？为什么？害怕？还是太开心太激动了？
这下子轮到他茫然了。
然而下一刻，泪水就从糖糖的眼里涌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发抖，因为发不出声音，所以哭的时候还打着哆嗦，她就这样望着霜降，哭得稀里哗啦。
她大概不知道什么叫梨花带雨，眼泪鼻涕全都冒了出来，她抓起旁边的被子想要擦脸，被霜降下意识制止了。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纸巾给糖糖擦泪，于是只能本能的将糖糖抱在怀里。
或者说……还是他的私心作祟吧。
霜降紧紧地抱着糖糖，用脸颊和嘴唇温柔地、轻轻地摩挲着糖糖亚麻色的柔软发丝，或者说吻。
糖糖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霜降的衣服上，反正她就是找到什么就用什么擦，她抖得那么厉害，那么脆弱，像一只在暴雨的深夜里，被人抛弃的小猫。
不要丢掉我！
糖糖绝望地想着。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这么喜欢我，你难道就甘心让我跑掉吗？
我、我、我，我可是你的妻子啊！
你要休妻吗？太过分了！
你果然还不够喜欢我！
如果够，你就不会说出这些话了。
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很喜欢很喜欢我呢？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很爱很爱我呢？
我也搞不懂自己。反正……如果你不喜欢我，或者不够喜欢我，我就不高兴。不爱我，或者不够爱我，我就不开心。
再多给我一点爱吧……
我真的，很害怕。
“对不起。”霜降低声说。
“对不起，没能让你接受我。”
“对不起，我还是不够好。”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霜降妥协一般，哀求着道，“你原谅我吧。你原谅我好吗？你要怎样才能接受我呢？”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喜欢我一点呢？”
绝不可能！糖糖一边哭一边想，你是我的仇人，我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你。
只是看在如果我再不喜欢你，你就要丢掉我的份上，我才勉强，勉强喜欢你一点！
她的哭泣终于止住了一点。
还有呢！还有一个道歉，你昨天说马上就回来，结果一晚上都没回来的事情！
糖糖挣脱了霜降的怀抱。她不争气地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抬手指了指卧室外一个方向。
霜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浴室？”他问。
糖糖做出了两下拍门的动作。
霜降不需要她做出更多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呆呆地望着糖糖，低声道：“啊……我以为你会自己睡觉了。毕竟你那么害怕我，我走了，你会睡得更安稳吧。”
糖糖气得打了一下霜降。
“对不起，我又食言了。你等了我很久吗？”霜降眸光闪烁了一下，“你一晚都没睡？”
自己去看监控啊！家里不到处都是吗？糖糖更生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居然会等我。”
糖糖惊讶地发现霜降眼里好像有光了，在她的印象里他的眼睛基本是没高光的。
他说：“我想都没敢想过。”
霜降犹豫了一下，捧起了糖糖的脸，轻轻吻了吻糖糖的左眼。
他的嘴唇上沾了糖糖的泪珠，他抿了抿唇，将那滴泪抿入口中。也许他觉得用舌头舔是轻佻的行为吧。糖糖知道霜降的爱情观是很传统的。
“谢谢你，愿意等我。”他望着糖糖那双湿润的，玻璃色的眼睛，缓慢地，坚定地道，“从今以后，对你，我绝对，绝对。”
“不会再食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