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要回哪里去？能回哪里去？
优莉卡只觉得自己很困很困，如果不是曼希斯就在自己面前，她说不定就会倒在雪地上睡着。
“优莉卡，我们回去吧。去和老师们认个错。”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会在这外边饿死、冻死的。”
男孩还在说着些什么，但是优莉卡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
【他在骗你，他根本就不爱你！】
女孩耳边出现了雨声，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很熟悉的感觉。
“曼希斯……我们继续往前走，再走一段路就好了。”女孩的声音一下子就低垂了下来，她对男孩哀求着。
“好吗？”
她想起来是在哪里听到的雨声了。
是在梦里。
那个连续的，却记不下来的梦。
女孩想要伸手去抓住男孩，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却显得那么遥远。
她快要倒下了，原本使不完的力气现在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优莉卡，不要再说傻话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身体不舒服啊，我，我们得去找大人帮忙啊！”
男孩有些焦急，他担心女孩会执着于继续前进，在他看到女孩现在那虚弱的样子，反倒是升起了隐晦的安心感。
【啊，这样就没有办法了呢。】
【这都是为了优莉卡着想，必须回去才行，可不是我想要回去的！】
【对，不是我，我没有这么想过。】
是谁的声音呢?
【能是谁呢？】
【这里，不就只有你和曼希斯吗？】
【看啊，看啊，看看你身边的人，看看你喜欢的男孩啊。】
看？要看什么？
优莉卡顶着睡意，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她看到了，曼希斯一脸焦急，眼里充斥的却是满满的笑意。
为什么？
火苗摇曳着，变得越来越小。
眼泪与落在脸上的雪花融为一体。
为什么，曼希斯你可以笑出来啊？
【听啊，听啊，听听他在想些什么啊。】
【我没错，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已经可以了，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我陪她胡闹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了！】
女孩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了的声音。
“曼希斯……我真的只是在胡闹吗？”
女孩这样子询问道。
“怎么会呢？优莉卡现在才不是在胡闹，你需要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男孩很认真的说道。
【你看啊，他满口谎言。】
【你看啊，他后悔了。】
【你看啊，他已经不爱你了。】
【他现在只想回去，回到那个会害死你的牢笼，去做他的美梦。】
她睡着了，站在雪地上，就这么睡着了。
◇○◇○◇○
“咔擦”
阻隔在两个女孩之间的巨大镜子碎开了。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女孩停在了雨中的女孩身前。
她弯下腰，盯着雨中女孩身下的火苗。
沉默着，摇曳着。
火苗熄灭了。
黑暗中的女孩露出了微笑。
“欢迎你，人类。”
雨中的女孩只是僵硬地抬起了头。
“曼希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似乎是在向黑暗中的女孩提问，又像是在询问自己。
【为什么？】
【因为你所见的只是梦境与现实交织的产物。】
【是梦魇的诅咒。】
【这个世界的护壁也不过如此。】
大雨被从镜子中涌来的黑暗吞没了。
“欢迎你，优莉卡。”
黑色的火焰悄悄地在女孩身上燃起。
“新的……”
“梦魇。”
◇○◇○◇○
睁开眼，女孩的眼睛中是一片鲜红，注视着男孩的眼里已经没有了过往的爱慕，满满的只剩下了贪欲。
想要曼希斯留在自己身边，想要清除掉除了曼希斯之外的所有东西，想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古怪的、空灵的、意义不明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发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膨胀着，快要将她的身体挤破了。
“啊啊啊！”
男孩一把推开了女孩，他连滚带爬地向后跑去。
“优，优莉卡。”
男孩被吓坏了，颤颤巍巍的呼喊着女孩的名字。
“曼希斯……”
最开始被挤破的是女孩的手，难以描述的肢体从中生长着，将猩红的液体洒满了纯白的雪地。
凭借着身体传回来的剧痛，女孩感觉自己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快……曼希斯……快跑。”
微弱的声音并没能传达到男孩的耳中。
他已经听不到了。
面前空无一物。
“啊……”
身体彻底崩坏。
先是四肢，然后是躯干，全部都开始变成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的模样。
鲜血四溅，女孩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与人类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庞然大物。
似乎是为了满足什么恶趣味，新生的梦魇将女孩的脸留了下来，固定在躯干上。
“曼希斯……现在到我来追你了。”
◇○◇○◇○
男孩拼了命地跑向远处。
快跑，快跑，要赶紧回到孤儿院找老师们帮忙……不，这已经不重要了，找到人还是找不到人都已经不要紧了。
只，只需要离开这里就好了，离开那个神经质的女孩就好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优莉卡怎么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啊?
跑，跑，跑！
男孩心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不该离开孤儿院的，未来当一个魔法师有什么不好的？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应该出来的。
急促的呼吸声中，男孩拼命跑着。
只要稍微放慢速度，男孩就感到了充满恶意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就像是什么粘液一样，沾在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他流着泪，心脏在恐惧的压迫下更加疯狂跳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下子就扑倒在雪地上。
太阳已经升起了，光线照亮了雪地。
已经到白天了吗……如果没有离开孤儿院的话，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在享用热乎的早餐了，他是未来的魔法师，老师们说不定会给他更好的食物。
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被彻底榨干，恐惧、疲倦、饥饿充斥在他的身体中。
不行了，已经跑不动了。
男孩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
远处，一个身影在快速接近他。
啜泣声中，他听到了一个似人非人的声音。
“曼希斯，和我永远待在一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