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碎的王冕
幽暗的指挥室里,英国皇家海军的指挥室里的吊灯不安地吱呀作响,司令半躺在自己的皮质办公椅上,听下属的报告。
他是个有耐心的人,无论下属怎么慌乱。
「印度洋,莫桑比克海峡,几内亚湾,然后是比斯开湾,随后在北海消失。」
司令没有说话,半嘟着嘴,把笔头的羽毛漫不经心地缠在自己无名指上,好像没有听到两位将军的报告。
「我们几乎所有的火炮都命中了它,同等量的火炮可以击沉10艘圣里奥号。」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司令?」
「对不起,你们刚刚说什么?走神了一下。」司令露出了请求原谅的和善表情。
「我们...」
下属刚要开口,司令立刻开口道:
「你们花费无数,追击千里,最后还是把「皇后」跟丢了,两个蠢货,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的愚蠢行迹!」
「...噢,抱歉...」司令歪起头,捂住嘴,好像这些话是从嘴角不小心漏出来的。
「抱歉,司令。」两位将军真诚地鞠躬道。
「去调查被袭击的玛丽苏号,至少看看那些西班牙佬准备做什么。」
「长官,现在全国都在为死者哀悼。」
「有异议吗?」
「不,我只是不明白您的用意。」
司令扁起嘴,露出诡异的笑意:「你是觉得皇后的力量会凭空消失吗?力量,只会像这个指环,一个人的手上,到另一个人手上。」
说完,司令把自己手上玩弄的指环弹硬币似的抛给他的两个下属。
「去把我们的小公主找回来。」
两位将军的视角交汇于那血红的戒指,那暗铜色的指环上发出幽幽绿光,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呃呃~~」我床上猛地做起,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病房里,周围很安静。。
「你在大惊小怪什么?」一个声音似乎在房间的某处说道。
「黛安娜?」我听见自己妹妹的声音。
「我不是黛安娜,我只是用了她在你脑中的声音而已。」那个声音回应我。
「操,你是谁?你在...我身体里?」我耳朵贴肩,希望听到自己身体里的声音。
「没错,我们救了对方,现在我在你的身体里,或者准确地说,我是你的心脏。」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在你身体里刚刚学会人类的语言,我不明白开玩笑的含义。」那个声音很疑惑。
「啧,算了,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所以我不知道以人类的语言如何形容我自己,至少你的记忆里没有。」
「你就是那个怪物吗?」我脑中浮现出当时那个怪物的模样。
「准确来说...嘘,有人在门口。」
我看向病房的门,咽了口口水,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在警惕谁。
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陌生男人。
「让我看看,幸存者之一,最后一个苏醒的少年!」
「啊...你是...」我不解地问。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知道吗,最开始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然后...」
医生停顿了一下,注意到我表情疑惑:「总之,你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我知道了,我妹妹呢?」
「她在家里等你,两个星期前,已经回家了。」
「她没事?」
「当然,跟你一样,是个奇迹,好吧,我得承认,活下来的人都是奇迹,毕竟那样的事情谁都不会相信的,哈哈,海妖!哈哈!」
眼前医生不时地疯笑引起了我的不适:「什么海妖?」
「哈哈,你也需要心理医生吗?」医生笑笑道。
「不,医生,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好吧,看来你是正常的,你不知道这解释也好也好,保险起见,我问你,你是否梦到过...某种...深海怪物?大概...长这样。」
医生递给我一张画纸。
上面画着的东西差点令我倒吸一口气,那和我那天在海底见到的生物一模一样!
我犹豫片刻:「没有。」
「真的没有吗?」医生忽然凑近我,瞪大瞳孔,吸引人的视线陷进去。
我开始怀疑自己,眼前的医生似乎只是想要确认我的心理状态,我确实见到了那样的东西,但是并不是在梦里,同时我又怀疑刚才醒来时那神秘声音是否是我的幻觉。
「难道我真的心理有问题...」我心里想到。
「不要回答他!」那个声音在心中想起,「想活下去就先说谎!」
我当即被吓到,重新看向医生的眼睛:「我真的对怪物没有印象,可能我失忆了?是大家都见到了那样的东西吗?」
医生顿了两秒,眼里闪过不易被捕捉的狐疑。
「哈哈!当然没有啦,我其实是说那些被俘虏的西班牙海军,他们愚蠢的女王用海妖的故事把他们吓大,只要生命有危险就会出现幻觉,哈哈!小伙子,这个玩笑怎么样?」
「医生,我可以回家吗,我家里...只有我妹妹一个人。」
医生看上去并不了解我家的情况,愣了半秒,见我表情担忧,立马说道:
「欧!看来你确实需要马上回去一趟。」
「你准备好了就走吧,没有大碍了。」医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我签了张出院许可,随后摇头晃脑地砸着嘴走了,咋咋呼呼地看上去不像个医生。
走出医院,我挥手叫了一辆马车:「去银蔷薇区205号」
因为蒸汽车限行时间还没到,路上拥挤且烟雾缭绕,这个时代似乎什么都是蒸汽动力实现的,望向远处的火箭发射基地,我很难想象那样的庞然大物竟然是靠一个个小小的蒸汽发动机拖起的。
每当我感叹蒸汽机的不可思议,黛安娜一定会说:「机械就是现代的魔法!」
她一直很爱机械。
「马克。」
那个声音再次在我脑海里响起,吓我一哆嗦,身体里有个声音很难让人适应。
「你干嘛!别整天躲在我身体里吓我。」
「我没有吓你,还有,我说话别人听不见,但是你的声音别人是能听见的。」
我看向前面,车夫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急忙给车夫陪了个笑脸。
我小声说:「干嘛。」
「这个图案。」
我瞬间感觉我的大脑被人控制,一个记忆里的图片被人调动出来。
「是什么?」
「刚才那个医生不是英国人,这个手腕上的图案只有西班牙海军会有。」
「好吧......」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信息。
「我想起来我是谁了。」
「你是...?」
「我读取了车夫的记忆,他不是一般人,我其实是阿兹卡娜的破碎王冕,二十二个超远古生物之一的名为「皇后」的超凡生物,准确地说,我是它的力量之源。」
「我草,你这么牛逼?读心术?」
「别管这个,快看车夫的手腕。」
我探头向前,那车夫手腕上赫然刺着与那个医生手腕上相同的图案。
就在不久前,「皇后」对那个医生产生了极大抗拒,那么眼前这个车夫可能也是一个威胁,但我毫无头绪,只能呆坐在原地。
我没来得及迟疑,也没来得及问它为什么我们要警惕那些西班牙人。
马车忽然转向,进入一个无人的小巷,我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师傅?」
车夫没有回答,只是将马车驾驶到巷子的末端。
我意识到车夫已经下车,车门外传来声音:「皇后大人,我来接你了。」
「把门踹开!」
我接收到「皇后」的指示,立马踹开车门。
击倒车夫的同时,我跳下车。
是个死胡同,一旁就是家具用品店的后门,一些古典的整块布料悬挂在路边,还有一大块皮质沙发。
出口被马堵死,这个死胡同也一个人也没有。
我急忙躲到废旧的沙发后边,想要弄清楚这个车夫想要干什么。
「皇后,难道你不想回去见见您的子嗣吗?」
我远远地听见车夫站了起来,向我的方向靠近,可以听出他并不是对我说了这些话。
我暂时确认了这个脑海中的声音不是我的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有人知道它。
「他要干嘛?」我低声问「皇后」。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确认我的存在的,你要想活下去就听我指示。」
「怎么做?」
「想办法逃跑,否则就杀了他。」
「这里太封闭了没法跑啊,难道他想要杀我吗?」
「对,我能察觉到别人的杀意。」
「靠,你是个什么东西,让那些西班牙人上门啊?!我是良民!」
「你跟谁叫都没用,你自己非要救我的。」
「谁说我要救你了,我不认识你啊!」
「哦,这样吗...」
车夫的脚步声越发靠近。
「那你去死吧。」
「喂,你开玩笑的吧?」
「我能寄生在你的身体里就能寄生在他身体里,你被杀了我也能换个窝,只不过会麻烦一点,所以,一切全看你的打算。」
那脚步声逐渐近到不能躲避的位置,我从地上站起,扯下废沙发上的一根刺状木条,希望这能保护我。
面无表情的车夫找到了我的所在,歪着头,盯着我看:
「哦?人类?不对,是肉体上残存的意识,皇后大人,为什么自己掌握身体呢,你这样是很危险哦。」
说完,车夫掏出一把短柄手枪,对着我的头。
「来吧,进入我的身体,神的意志,由我来引领!」
我看着疯癫的车夫,屏住呼吸,我意识到我刚才可能让「皇后」失望了,也就是说我被抛弃了,我不是它唯一的选择。
紧绷的时间继续流逝,我的身体没有反应,车夫也有点失去耐心:
「啧啧...不愿意么?看来要来点强制手段了」
车夫没有开枪,拿出一个裹着布的破旧罗盘开始靠近我的身体扫描:
「让我看看「皇后」藏在了哪里。」
「大哥,我什么也没有,能不能放我走?」我寄希望于求饶。
车夫听完,冲我笑笑:「等一下,很快的。」
手枪指向的位置改为我的心脏,我想,他找到了,因为皇后就在我的心脏里。
我右手已经被吓软,僵靠在墙角,桌腿也掉在地上,完全听候命运的差遣。
一声枪响,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枪声比痛苦来的更快。
仔细想想,这样的死亡我应该毫无还手之力吧,我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可惜事与愿违,这种时候应该想想开心的事,因为我的意识应该也就只有几秒钟了吧...
唉,开心不起来......感觉像是梦要醒了。
我意识到身体里有热热的液体涌了出来。
我的血是暖暖的。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见自己的血,等待痛苦与休克的到来。
「愣着干嘛,把他吃了!」
听到熟悉的妹妹的声音,我猛然睁开眼,车夫已经死了,浑身血肉模糊。
本身已经被吓的失去知觉,这场景更是让我浑身冒汗:
「靠!你做了什么!」
「皇后」不情愿地回应我:「我离不开你的身体,我只能把他杀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更是令人惊悚,鳞片渐渐褪去,利爪也缓缓退变为人类的手掌:「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啊...别管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我和你好像已经建立了某种契约,刚才我想脱离你的身体的时候,受到了契约之力的束缚。」
「会不会是那时候......」
「有可能,除非我陷入生死困境,否则是不会跟别人缔结这样的契约的。」
「什么样的契约?」
「灵魂契约,简单来说就是绑定了,我得在你这个普通人类身上待一段时间。」
「我们......」
「别废话,把他吃了。」
我看着缺肉模糊的车夫,腹中作呕:「喂...生吃么?」
我犹豫半天,「皇后」似乎又失去了耐心,它好像很没性子:「啧,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已经不新鲜了,灵魂的保质期只有十三秒。」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回家吗?」
「带上那个罗盘,我们去火星,我要把我的身体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