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画些哭脸的是谁啊？”
“被嘲笑就反击啊。”
“现在看来，手中握着的……”
……
漫无目的的看着远方时，下课铃声悠悠的响了起来，一瞬间，学院内的空气也由沉默和安静转为喧嚣和刺耳，连带着刚刚医务室内古怪的空气也多了一份生气。
尽管如此，爱珐怜还是躺在白色病床上。她不太想起来。
在医务室里，在学校里，在人群中，她会更加安全一些。
可其他人正在离开，隔壁的教室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脚步和地面摩擦的声音，以及人群的谈话和嬉笑声。
稍稍扬起头，爱珐怜望着窗外，教学楼里所有人都在离开，不是一个个的离开，而是一群群的离开。似乎是故意般，朦胧的月色和过冷的路灯照了进来，将女孩孤零零的影子无限拉长，屋内的冷寂也和世界的喧闹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隔膜。
忽然间，爱珐怜有些想哭。
“啪哒。”一声轻响，医务室的白色隔窗帘被人稍稍卷起。
“诶……”
瞳孔微微收缩，女孩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陌生面孔。
“同学，医务室要熄灯了。”灯光下，穿着白色制服的老师一边打量着女孩，一边用温柔的声音缓缓道，“快点回寝室吧，再等一会儿教学楼也要熄灯了，到时候黑漆漆的，路不好走。”
“嗯。”
爱珐怜点了点头，正准备穿鞋下床时，忽然听见一阵微小的窸窣的声……就像什么东西爬过地面，传来的独特粘腻声响。
爱珐怜愣了一下，然后，下一秒钟，一股猛烈的寒意穿过全身，就连心脏也短暂的停止了跳动。
瞧着爱珐怜的异样，老师开口问道，“同学？怎么了，你不要紧吧？”
爱珐怜摇了摇头。
“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的……”爱珐怜沙哑着声音说：“谢谢。”
“好吧。”
说完，她放下隔帘，转身离开。
看着放下的隔帘，爱珐怜吸了一口气，准备马上下床离开。
可就在穿好鞋袜，马上就要拉开隔帘，离开病间时，女孩还是忍不住看了床底一眼。
隔着氤氲的空气，爱珐怜好像看见，似乎有什么暗红色的柱状物体，正缓缓勃立，扭动……黑色的光线被其弯曲、变形，世界变得混沌、模糊。
僵硬的转过身，爱珐怜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在老师疑惑的目光里，爱珐怜慌张的跑出了医务室，来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间，一边神经质的看着医务室，一边拼命按着电梯下键。
电梯迟迟未到，女孩的嘴唇却快要咬出血，月光透过月色簇然照射，将女孩的脸颊衬的格外惨白，零星的等着电梯的几个学生，诧异的看着这个疯狂按电梯的女生。
爱珐怜看着周围的人，声音几乎是泣血的。
“电梯……怎么还不来……”
一个带着眼镜的女生开了口。
“同学，别着急，电梯已经到了三楼，马上就到了。”
爱珐怜颤抖着回过头，却不是看着回答她问题的女生，而是看着注视感越来越强的空气。
“沙……”
阴冷的风将女孩吹过女孩的眉梢，将她银色的发丝缓缓卷起，爱珐怜心脏猛然跳动，视线也变得迷迷糊糊，就在这一阵阵眩晕感里，从医务室半敞的门里，流淌出粘稠浓郁的黑色液体，散发出让女孩抓狂的腥味。
爱珐怜转过头，蓝色眼眸里的血丝吓得周围人后退一步。
察觉到旁人的举动，爱珐怜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脑袋，崩溃的低喊出声：
“你们看……你们看啊！”
女孩指着昏黑的走廊，带着颤抖的哭腔，“那些东西……它们已经流出来了，祂会吞噬掉这个世界的全部，吞噬我们所有人！”
爱珐怜从不敢在人群里大声说话，更别像现在这样崩溃大哭，但女孩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一切，她想找到同伴，想要找到一个能看到这个世界怪异黑暗的同伴，她不敢一个人面对这些。
.
电梯口，黑白制服的女孩，脸色比纸还要白，嘴唇明明咬破了皮，蹭出血，带上红，看起来却像被狠狠蹂虐了一般，格外苍白，没有生机。
可偏偏，在这一张空洞、失去了生机的脸上，她的眼睛却被血丝弥漫。
血色弥漫爱珐怜的蓝色眼眸里的眼白，女孩望着前方，神色夹杂着惊恐和黑暗，甚至于心脏也忘了呼吸。
女孩现在这副古怪模样，实在是……比她刚刚描述的东西要更加怪异。
带着眼镜的女生看了眼身后的走廊，疑惑道：“同学，什么流出来了？根本什么都没有。”
还有人接着说：“同学，身体要紧，生病了就不要来学校了，你这个样子……”
爱珐怜依旧盯着走廊。
在她的世界里，走廊已经被黑色粘稠的液体涌满，还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泡，好像鱼类或者其他什么水生动物在里面游来游去。
但爱珐怜看的很清楚，在里面游动的根本不是什么动物，是一条又一条的触手，它们还有许多只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她。
那些眼睛……全都是陈旧、古老的血红色，成百上千只，全都齐刷刷的注视着她。
嘴唇茫然的微微张开，女孩大脑猛地一白，有些感受不到自己呼吸与心跳。只是猛然间，爱珐怜忽然意识到，从进了教室开始，她所感受到的那些注视感……原来就是它们，这些成百上千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吗？
——她一直，一直被这么多的眼睛注视着。
女孩想。
下一刻，女孩抬起头，用祈求的目光看了看周围的陌生人，希望她们能够看见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用困惑又有些厌弃的眼神看她。在这一场长达好几秒的注视中，有人掏出手机来避开女孩的视线，有人偏过头无所事事的看着窗外。
她们所有人都神色如常，没人看到女孩眼里泛滥在走廊的黑色河流，游动在河流里的红色触手。
“呵呵……”
“呵呵……”
寂静的空气里，爱珐怜嘴里突兀的溢出一些沙哑的笑。
没有人……
没有人看到她眼里的世界。
那眼睛、河流、触手、潜藏着古怪物体，快要淹没到她脚踝的黑色绘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