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天从何开始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春花落尽时要到六月,可五月时,夏的暖风和蓝天就走来了。无论怎样,沈佳想让夏天变得长一点。从5月一直到九月乃至十月也好,因为这里的夏季并不炎热,因为每一天都可以过得很长,因为沈佳喜欢望着一团又一团的云朵,或者这些都不是。
9月30日,沈佳刚刚下课,走出教室,接着走路长廊用极慢的步子沿着窗户走着,每三步便停留下来,看向窗外昏黄的天空,落日是金色的光把天空染得像金色银河的中央,星光连成一片,云彩又是天地间一条银色的狂舞不息的巨龙。
可是太阳却没有兼顾到教学楼,他只是给这里加了一个红黄色调的滤镜,如同残影斑驳的老照片,让一切显得更像是梦一般,更何况有点发热的脸,更让双眼所见的模糊起来。
沈佳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走,一个女孩就随着几个走出的人群从隔壁班溜到这里,两人就在一块儿慢慢的走,沈佳对老照片一般的天空感到厌烦,站在窗前只是为了等女孩出来而已。两人无声走下楼梯,女孩轻轻拨动栏杆,发出如风铃一般的声响,两人慢悠悠的走在楼梯上,沈佳低着头,又偷瞟着身旁的女孩,她们走的很长,很慢。慢到人们都已经走完了,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再像他们这样下楼,慢到已经没有昏黄的阳光停在天上天空已经是幽静而沉重的蓝。
“今天怎么样?”走到大门,沈佳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还能怎么样?还是那个样子呗,听课,摸鱼,看书,然后等你回来。”
“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你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很漂亮,像……像一盘炒鸡蛋。”
“你这是饿了吧……赶紧回家吃饭吧,今天作业多吗?”
“明天是周六,再多也是拖到夜里再写,呵呵呵……”女孩自言自语的笑起来。
走出大门,沈佳四下看了看,又想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了,他牵着女孩的手,走向平日里送女孩回家的那条路。
“已经6:30了……要不然快点回去?”沈佳随口说着,顿时又感到后悔。
“不行,绕远路,好嘛。”女孩的回答像一声短促的叹息。
第一个街口是与她相见的每一个傍晚与每一个清晨。
街口的转角处,她一言不发,沈佳记着她在这里哭过。
旁边广场上那座半人高的喷泉是沈佳在这个城市留下的第一张照片。
又是一个街口,这里的记忆多是欢乐的,可沈佳对吵架记得最清楚。
再到这里时,沈佳想转过头说点什么,可手被女孩紧紧的握着——乃至掐的有点儿疼,沈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女孩头低的比他还低,只是手握着不放。
这条街上已经是最远的走法,还没有什么树木站在两旁,一阵秋风就这样吹着。
“你冷吗?”沈佳总觉得女孩的手冰冰凉凉的。
“我……我不冷…快到家了吧,第一次把我送到这么远”女孩的声音有点颤抖,但很快平静下来。“其实你可以回去了,天都黑了呢,只是还有点残光。”
她这样说着,手却掐的更紧了。
太阳落下又转过头,一片深海似的夜中只在正西方残存这些昏黄的,淡红的,深紫色的光亮。女孩松开左手,跑到沈佳的前方,站在莫奈的画中揉了揉眼睛。沈佳知道不必再送了,但仍向前方走着。女孩跑了几步,身形渐渐变小,仿佛要进入到那油画似的光亮时又转了回来。咳了两声,像站在东边不远处的沈佳挥着手。
“我—爱——你——,可—是—要—再—见—啦——”
女孩就这样挥着,直到天边的光亮也没于黑暗,明天的雾气在大地上缓缓凝结,雨滴似的露水淋湿在女孩的手上,还有女孩子眼睛里。
沈佳知道无法在这里站着,他转过头又扭了回去。
天的那边却再也看不见什么人了。
今天笔记本上记录的是,
为什么赛尚每时每刻都在画圣维克图瓦山呢?
因为山顶上的光线每时每刻都是不同的。
在阳光闪烁的时候,我们迎接了每一种光彩。
在阳光熄灭的时候我们也要知道
是的,毕竟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