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伦下意识说出口。
“呀~”
凯伊瞟了他一眼，嘴角愉悦勾起，仿佛在说：
肥猪，不要命辣？
“啊！我我我我我是说！不收钱！大人您随时，随时！可以把这个奴隶带走！”
科伦的手抖得像帕金森病，恨不得立马抽死自己！
原来是要买奴隶啊，他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像是一见钟情之类的……还好没说出口，到时候全家都得死！
可要买奴隶的话，为什么不买别的健康奴隶？
艾瑞克身上早就遍布伤口，也没几年好活了。
算了，大人物——就算是小孩时期，想法也不是自己能揣测的……
“怎么能不收钱呢。”
凯伊笑容灿烂又健康，“恶心的肥猪，做生意不容易，我懂你，这枚金币就收着！”
说着，他又踢了踢艾瑞克：“你现在是我的东西，跟我走。”
跟我走？
这个男的，把自己买下来了？
可我不是被科伦按在淤泥里杀死……为什么现在，反而是科伦好狼狈？
他的手上都是淤泥，裆部黄黄的……
——这个男性，命令科伦救了我？
艾瑞克眼中的凯伊，现在好是气派！
衣服干净华丽、皮肤红润无痕，完全不像一般人家。
而且，科伦也不会为了一般人，甘愿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难道这个男性，是什么大人物？
不仅如此，这个大人物，还救了我一条命！
艾瑞克思绪变动，短短几秒，就推导出一个积极答案。
他鼻子突然发酸。
第一次。
这是成为奴隶后，第一次从妹妹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善意。
不是鞭打、不是残杀、不是发霉的面包和稻草——而是温度的善意。
“白痴，你还在等什么？”
察觉奴隶没有跟过来，凯伊不满的回头。
夕阳光辉，将他的轮廓描绘的无比伟大，仿佛光是看着，都会玷污神圣的存在！
艾瑞克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神灵——那些偶尔发下的教会书籍中，神灵都是既高贵、又善良的生命。
既然眼前的男性，高贵到科伦都要点头哈腰、善良到愿意救下濒死的自己，那么就一定是神灵！
“啊，是！是的！我现在就……”
死亡边缘走一遭的艾瑞克，下意识低头跟上凯伊。
艾莉丝木然的身形擦肩而过——
不对，不对！我应该停下！妹妹需要帮助！
艾莉丝要被卖了！艾莉丝要死掉了！
神灵如此善良，让他救下艾莉丝！
围观的眼睛们，目睹艾瑞克的脚铐丁零当啷响。
围观的耳朵们，听见脚铐摩擦地面的声音愈发急促。
“神灵……”
“神灵——”
“神灵！！”
虚弱的艾瑞克，忍受肺部的灼烧般剧痛，终于努力拉住“神灵”的衣角，恳求道：
“神灵，请帮……！”
“啪！”
回应艾瑞克乞求的——是神灵冷笑着的巴掌。
毫不留情、用力击打！直接把虚弱的艾瑞克扇倒在地！
就像他踹艾瑞克的肚子，暴力踢醒这个奴隶。
嫌恶至极。
凯伊黑着脸扔掉手套，像是接触到一堆发酵腐臭的狗屎！
艾瑞克倒在地上，捂住脸，目光呆滞的仰视神灵——不，神灵消失，张狂的男性出现了。
一个活生生的、高傲的、目空一切的十三岁男性，出现了。
“白痴，欢迎回到现实。”
凯伊明明笑着，艾瑞克却感觉背后发凉。
高傲之人一脚踩上奴隶的脸，弯下腰，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你要明白两点……”
“第一，我不是神灵，而是你的新主人凯伊。我们将要去登记，到时候，你的背上会有新烙痕，你的所有权将转移给我。”
“第二，我不缺新奴隶了。那个女孩是谁？你的妹妹？又怎么样？她不是我的，被狗吃了都和我没关系。”
连张狂的男性都消失了，冷漠戏谑的高位者出现。
奴隶商人科伦当初给艾瑞克烙痕，也是这样踩着少年的脸。
“我……我……”
艾瑞克顿时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能做的，只有寻求凯伊的宽恕。
如同寻求科伦的宽恕。
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凯伊太吓人、或许是已经疲惫不堪，总之，他终究没说出口。
持续十几秒，凯伊突然又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开心的抬起脚，往回走，走向艾莉丝的位置。
看向艾莉丝：依旧被洗脑，站在原地宛如木偶。
丝绸一样的女孩、好无聊的女孩。
凯伊不喜欢这样的女孩，于是伸手，将她往淤泥推……
肥猪突然扑在淤泥上当垫子！
凯伊灵巧躲开飞溅的泥，艾莉丝的衣裙沾染些许污浊。
他又抓起艾莉丝的头发，粗暴把她拉上来。
肥猪没陷太深，所以也能靠自己勉强爬起——当然，要是肥猪出不来，凯伊也会笑着说拜拜。
科伦的胸前，满是肮脏恶臭的淤泥，他看着就万分着急，却依旧不敢对凯伊发火，唯唯诺诺，宛如藏在阴暗粪便中的蛆虫：
“大，大人，书记官还等着……”
“别急呀……”
反正像书记官这样的“大人物”，也不会配种一头气喘吁吁的公猪——嘻嘻，该不会只是你一厢情愿想扯上关系吧？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啊，这里特地说明下，“大人物”和雌性豚类之间，的确有过先例。
凯伊真的开始织网了。
狡猾和言语是他的武器，站在暗处，推出无辜的替死鬼，目睹高位者毁灭，最后得到满心欢喜！
血液流动加速，大脑愈发冷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有了！
三秒钟！一张从科伦开始，绞死城内所有高位者的网，已经编织而成！
凯伊能想象这头肥猪最后的惨状——哦！燃烧肚子的油脂、吹起肥大的皮肤、最后镂空下身。
热气球，热气球！让肥猪飘飘荡荡在城池上方！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身猪骚、半身淤泥！能去见书记官吗？亲自送女奴过去，就是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现在不但你让人靠近就想死，女奴的衣服也被你弄脏了！到时候书记官不高兴……”
“啊！那我……先洗个澡？再给奴隶换身衣服？”
科伦明显是吓到了，嗅了嗅衣服，差点直接吐出来——说得对，绝不能这样去见书记官！
“可时间不等人呀~~脏兮兮是对书记官的不敬，但迟到就很尊敬吗？”
凯伊语气变得细细长长又担心万分，宛如一个贴心的队友，指出同行者考虑不当的地方。
“那，那差人用运输笼送过去？”
科伦又想了个办法。
“更不行了！”
一点点抹去科伦的退路，利用他对高位者的崇拜，逐渐掌握主动权。
“你得明白，书记官可不是别人，用对待别的客户一样的方法……小心全家被抓走！给书记官的狗生狗崽子！”
凯伊声音陡然低沉，用恐怖的事实构件难以直面的未来。
“大人……大人，我该怎么办？”
科伦慌了，对高位者的仰慕，让他下意识向凯伊求助——几乎快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凯伊造成的。
没有凯伊，艾瑞克已经成了尸体。
没有凯伊，艾莉丝也快被送到书记官的府上，直到阴.道破裂的不能再使用，或是怀孕后被挖出子宫，尸体草草掩埋。
“大人……大人您帮帮我吧！我我我好歹也把这个奴隶卖给你……”
“真不要脸呀。”
凯伊又捡起一个石头，手臂大回环，精准而用力的，砸中科伦鼻子。
“再次命中！大人好准星！！”
旁观者们纷纷赞叹道，以科伦喊了第一声“大人”为开始，他们也跟着一起喊“大人”。
这种人群舆论，还会反过来固化认知，固化科伦对凯伊的恐惧和敬畏。
“这称赞是我应得的！各位的声音大点！”
凯伊毫无顾忌的接收夸奖——
“大人好厉害！”
“大人您打的好！”
哦！没有托帽致敬，真是对观众们的失礼！
亲眼目睹石头亲吻科伦鼻子的过程，艾瑞克终于明白，科伦头上和脸上，大量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凯伊用一个个石头砸出。
“肥猪，不过做了笔买卖，就以为我欠了你人情……还是说，觉得我在强买强卖！！”
灰发少年不再对观众们致意，一转头，便立刻狞笑着，步步逼近，逼得科伦连连后退——却又步步冷静的、精巧的，不让猪骚味沾染自己一点。
“能勉强取悦我，是你的荣幸！不但不感恩，居然还妄图道德绑架……你觉得我有道德？你觉得一个高位者，会有道德？”
不靠任何实力压制，气场就足够焦躁恐怖，此刻夕阳残光，将他映照如地狱使者。
“我是阿塞拜城的城主侄子——猜猜看，要是叔叔知道，有人想强迫他的亲人，会发生什么？”
“相信你知道……我的叔叔多么护短！为了亲人，他连皇室成员都敢驱逐！”
居然是一个城主的侄子！城主的侄子！
艾瑞克瞳孔猛然一缩，背后发凉，他刚刚……刚刚……
随手就把事情的严重性扩大、随手就将一句请求变成对城主的挑衅。
扭曲事实、舞台扩大、留白结局……外界的恐惧固然吓人，但内心的恐惧会使人臣服。
科伦的腿抖得像筛子，眼睛不断上翻，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凯伊不屑的、嘲弄的，将手指指向角斗场，再抹过脖子。
“我跑出来玩，不想带太多人，免得受拘束。但就在金盏花包间，有两个燃海境的护卫，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随时都会过来扒了你的皮！”
实际的死亡面前，科伦再次瘫倒在地，落在凯伊影子中。
对方神色明晦不定，只是开心又张扬的笑着……一定在想如何杀了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因为有幸见过本城城主虐杀奴隶时，也会露出相似的笑容！
……
燃海境，两个强大的燃海境，居然会护卫这个毫无魔力波动的人！
艾瑞克从来只听过这个境界……角斗场的对手，最多就只有和凡人无异的微光境。
可以飞行、强大无比的燃海境，居然就在角斗场内，观赏凡人奴隶的相互厮杀、保护凡人高位者的安全？
他突然口干舌燥——就好像喉咙从未被科伦扑入浊水，而是被掏出来风干一万年。
这就是……权力？让强者保护、弱者低头的……权力？
有权力，能不能保护艾莉丝——
眼球艰难转向凯伊，他兴致上头，尖锐的笑着、可又如此高雅。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贱民该死！贱民该死！贱民扰了大人的兴致！”
凯伊的外在和言行，都太像一个喜怒无常的高位者。
他莫名、他高傲、他毫无惧色，就像一个伟大的城主保留记忆回到小时候。
加上那枚象征身份的“城主金币”，一团糟的科伦筋疲力竭，再也受不了步步紧逼。
死亡的恐吓、时快时慢的节奏，终于击溃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人。
奴隶商人科伦心神失守，在许多奴隶面前、在艾瑞克面前，向凯伊下跪，不断扇自己巴掌。
“大人饶命！啪！”
“贱民该死！啪！”
“大人饶命！啪！”
“贱民该死！啪！”
……
尊严、尊严、尊严尊严尊严尊严！！不重要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只要小少爷的护卫不跳出来，不跳出扒了自己的皮就好——扒自己的皮也行，但一定要放过老婆孩子……
大人物果然喜怒无常，得罪了他们是我活该……不知道能不能写遗书，告诉我的儿子不要像爹一样愚蠢……
对吗？对吗对吗？对的对的！儿子以后看到大人物就要离开，认清自己的身份，欺负欺负奴隶就得了。怎么能幻想和大人物交上关系呢？
不对不对！儿子一定要巴结大人物，这样才能在这个国家活下来……我爷爷我爸爸被大人物处死了，我不讨欢心也要死。我儿子这么聪明，他一定能，一定能……一定能！
科伦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
见到肥猪的脸色越来越白，凯伊又文雅的笑起来。
压迫、恐吓、威胁……这些东西收放自如，瞬间消散于无形。
现在，他笑的阳光开朗又健康。
“奴隶，你叫什么名字？”
他突然回头，看向已经虚弱的、快站不稳的奴隶。
“……主人，我叫艾瑞克，她是我的妹妹艾……”
艾瑞克直起身，强打精神，脸上留着鞋印，想要抓住每一个能救下艾莉丝的机会。
他也讨好凯伊。
哦，原来你叫艾瑞克！艾瑞克艾瑞克艾瑞克！多么庸俗的名字，我吃的人里，就有不少叫艾瑞克的……你们交朋友，你们交朋友！
还有，亲爱的艾瑞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个白痴，不要说多余的话呢？
但没关系！因为我有些高兴！
高兴讨厌不高兴，不高兴的事情会忘记！
凯伊收起计划中第一个网、凯伊送艾瑞克礼物。
胡萝卜时间到！
“肥猪肥猪别哭啦，我们来看看现场投票！看看大家要不要原谅你！”
凯伊的手扩成喇叭，弯腰转了半周，“大家，要不要我原谅他？”
观众互动环节！
不等任何人反应，他立刻捂嘴，坐惊讶状：“大家不原谅吗！不原谅这头肥猪吗！大家都好邪恶啊！”
“不过也对，毕竟肥猪是奴隶主，是邪恶的坏人，大家不原谅也很正常！”
“但我原谅你了！因为我是大善人！我很高贵，所以我很善良，所以我原谅肥猪！”
科伦什么事情都没做错，但凯伊就是要原谅他。
观众还没跟上凯伊的节奏，但都觉得凯伊原谅的没错。
“肥猪，当我的狗吧！把你的东西交给我，然后表现出忠诚。”
大善人凯伊扭了扭脖子，笑着说道。
伊尔温书记官养了几条魔兽血统的狗……
既然自己打算弄死这个书记官，那也养狗吧！
毕竟凯伊这么弱，所以要狗去当替死鬼，要狗去冲锋陷阵，把敌人引诱到陷阱中。
“向我支付保证金，然后带着‘城主金币’，去金盏花包间找到我的护卫，告诉他们事情经过，你会得到我的叔叔——也就是内托的庇护！书记官知道后，就不惩罚你——毕竟再怎么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呀！”
科伦以为听错，继续扇自己耳光。
“肥猪，当我的狗吧！”凯伊强调道，笑笑嘻嘻，他喜欢别人自虐。
科伦手停下了。
极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藏在皮下，小小的很可爱的、水汪汪的眼睛闪动，对上凯伊清澈的目光！
从遥远的过去到更加遥远的未来、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相识——
这是科伦当狗的一小步，却是两个世界微观交流的一大步！
哦，多么纯粹又真诚的眼神。
请为我鼓掌，请为我欢呼！
于是从低谷到高峰，科伦要飘起来了。
芜湖——起飞！
以为是不幸日，他都做好准备……没想到居然是最幸运的日子！
所有对凯伊的恐惧，都被一句“当我的狗”冲散了。
他恨高位者的喜怒无常、又转眼间爱上这种喜怒无常！
可以得到书记官的多一眼青睐，便是祖坟爆炸级别的好运——现在居然有高位者愿意收自己当狗！
他要把祖坟炸成灰！
多少人耗费一生都舔不到高位者的脚皮，而自己居然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成了一条可以汪汪叫的狗！
简直想要告诉全世界：我是内托城主侄子的狗！
“好！好！好啊！我是您的狗啊大人！我从出生开始就是您的狗！我的儿子是狗儿子！我的老婆是狗老婆！”
“汪汪汪！你看！我不但会学猪哼哼哼，还会汪汪汪！！”
科伦破涕为笑，趴在地上，不停摇着屁股，左右脸上两团圆圆的巴掌印，又鼓又鲜艳！简直是托马斯小火车的腮红！
凯伊笑得更开心了。
肥猪没意识到，狗也是有差别的——
有的狗可以得到主人的溺爱、有的狗只能被抛弃后流浪。
至于科伦这种体型的狗……太油腻，油腻到上凯伊餐桌的资格都没有。
所幸凯伊有个好习惯：做坏事之前，让别人先趟雷。
品质更高的狗还有用，趟雷未免有些可惜，它们常常被凯伊用来引发暴乱，然后血流成河。凯伊从暴乱中得到快乐！
但眼前肥猪，恰好能满足现在的需求——绞死城池高位者的网中，一个送给伊温尔书记官的惊喜。
“你高兴的太早了……我说过，要先支付保证金吧？”
“啊！对的！保证金！保证金！大人，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您！我的老婆儿子都献给您！只要能让我当您的狗……”
谁要你的肥猪一家？别自作多情呀。
凯伊微笑着，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中，挑出送给艾瑞克的礼物——
“保证金就是这个女奴，作为对我忠诚的证明，现在解除她的洗脑。”
他指向艾莉丝。
唉，要不是为了艾瑞克，某个可能性中的艾莉丝有机会被凯伊见到时——丝绸般的女孩，头颅边应当摆放精巧雅致的餐具、或是干净整洁的刑具。
但谁让自己看到了艾瑞克、看到了……“同类”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