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兹！凯伊！别怕，别怕……没事了，都没事了……”
维姬低声抽泣着，眼眶通红，肩膀不停颤抖。
劫后余生的她，将两个女孩子死死抱住，不愿放开半分。
“呜啊啊啊啊……妈，妈妈……”
致命危险实在太突然。
阿米兹依旧惊魂未定，将维姬按在胸口啜泣，终于说出因为自卑，在过去无法开口的称呼。
远处是正与他人合力掀起建筑废墟的乔尼——所幸在拼着自己危险也要维持防护的坚持下，并没有人死亡，只有少数老人受伤。
“城主！城主！城主！城主！”
并不知道是谁发起的、也并不明白事情始末。
但察觉到时，人群已掀起欢呼浪潮！
天空因高温狂风一扫而净，阳光明媚灿烂，照耀这座没存在感的城池。
太圆满了。
太美好了！
除那个突然发动袭击，想杀掉阿米兹的畜生好死外，没有任何让人悲伤的事。
要是播放于魔导影院中的故事，简直是完美HappyEnd！
活着的大家都很开心。
……哦！纠正下，其实不是“大家”。
有个该死又可爱的女孩子，一边恼怒、一边困惑那个弱智为什么能活着？
当凯伊从已经雷打不动的半天睡眠中苏醒时，首先听见的，就是维姬和阿米兹的声音。
大脑瞬间意识到阿米兹没死。
也在同一时间，表情恶鬼般狰狞恐怖！
她差点直接下手扭断阿米兹的脖子。
但只持续瞬间，就恢复成那副天真软弱的低贱样子，没被任何人发现。
原因有很多。
其中一个，是大善人凯伊——实在太有道德啦！
在别人面前表现极端情绪，非常不礼貌哟？
所以见到凯伊凶残嗜杀真容的，基本都惨死。
道德是社会驯化活人的工具。
至于死人？那就不需要再讲道德。
这样，大善人凯伊就不用变成被正义主角打败的、没有道德的模板化坏人~
那不就是好人吗？
……
“嘻嘻，谁说好人不长命呀~？”
回到记忆宫殿瞬间，耳边就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
“啊啊啊啊啊！！！”
下一瞬间，K1凄厉惨叫，抽搐着摔在地面，全身多出无数流出脓血的溃烂伤。
女孩可爱稚嫩的模样无存，只剩散发刺鼻气味的尸体。
然而尸体大笑着复活，神态中轻蔑的模样看的凯伊直犯恶心。
这么贱、这么高人一等——
不愧是自己。
“凯伊，要是你愿意不在乎那点可怜心思，阿米兹早死了。”
灰发女孩背手靠近，抿起嘴唇，眼帘低垂。
她那么柔弱、那么无辜！
黑白相间、领口打着黑色蝴蝶结的连衣裙轻轻飘摇，偶尔被地上伸出的艾莉丝之舌舔过几寸。
“需要我提醒你吗？炸断未来自己后路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不需要……以及，那个贱种迟早会死。”
凯伊看了眼已经从墙壁蔓延到地面的、挤到密不透风艾莉丝的脸。
她俯下身去，抓起一根舌头拉直，腹部不规律起伏几次，将泛黄的呕吐物准确吐在那张漆黑的嘴里。
随后起身走向艺术馆，说道：“如果不想下次见面时变成被砍断四肢的肉铠，你最好改掉学我的毛病。”
“如果不想下次继续被轻蔑，你最好改掉对自己说谎的毛病……你看？一被戳穿就杀人，拿出面对猎物时的高傲如何？”
K1轻轻旋转身体，连衣裙飘动，嘲笑着手里已经拿着血淋淋肠子的凯伊，优雅将肠子绕回自己身上。
“反正我只是被你创造出的东西，没有任何主见，甚至能被你知晓任何话与思想——可你就是杀不死我，因为当年治疗精神分裂症，碾碎副人格时，觉得有个东西敢于挑战自己实在有趣，便留下副人格的模板没事杀着玩！”
留下副人格杀着玩……很有凯伊风格。
“好吧我承认，阿米兹暂时死不掉了。”
凯伊神色变得平静，无视艺术馆上空飘着喷血的大量无头尸体，“我本想把她当作侵蚀倒计时，直到难以下手的前一刻终结她的生命。但侵蚀远比我想的要快。”
“有什么用呢？”
K1反问道，随凯伊进入艺术馆内部，从一望无际的画架上取出一幅画，上面分明是凯伊虐杀艾莉丝时的场景。
“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杀死阿米兹，在艾瑞克看来都是你杀的，有什么区别呢？”
嘲讽。
赤裸裸的嘲讽。
K1笑着撕毁虐杀艾莉丝的画，走向另个离门口更近的架子，取下画作。
而这副画作原样已经不见，上面分明写着文雅娟秀的地球语言：
【凯伊，我不想杀你。等我人格彻底重生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不必走向你死我活的结局】
“哦——好、好、谈、谈！”
K1拿起画，故意凑到凯伊面前跳脸，“还是地球文字，伪善都溢出来啦！不知道这个贱种究竟在侵蚀过程中知道了你的多少？要是知道‘蛇果计划’，会不会反过来同情你？”
“她一定会的。”
凯伊也笑了，笑得面容扭曲。
“这种人明知道我和她之间不可能和平相处，却依旧带着可笑感情待在我身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我变得善良。”
“她真成功了，不然你怎么会在当时杀死艾瑞克后，对他磕头道歉呢？”
K1这次拿出的，是前世体会铜牛处刑，内脏被活活烤烂的死法作画，“你本该高傲蔑视一切，而不是用嘲讽掩盖内心悲伤——甚至还被艾瑞克看出来。”
“我承认当时是有些悲伤。”
凯伊顿了顿，继续在血腥画作之间穿行，漫步到雕像艺术区，“但好在这头白眼狼复活后居然把我关起来，践踏我的颜面，让我重新断绝内心软弱。”
她突然感到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说“重新”。
大概是随口一提。
“伪善！伪善呀！！！嘻嘻嘻嘻……”
K1又开始发笑，连带凯伊一起，一起快乐恶心的笑！
无论是艾莉丝、艾瑞克——或是现在的自己，都伪善的恶心。
伪善之所以是伪善，就是因为有什么藏在善意之下。
没直接杀掉阿米兹的原因有很多。
表面上，引诱迪克杀掉阿米兹，是因为可以让阿米兹死的痛快、不用在死前面临被关心的“妹妹”杀死的极度绝望后悔。
但这种、以及种种类似理由，核心原因只有一个：
“如果告诉艾瑞克，不是自己亲手杀死女孩阿米兹。编制谎言，伪造迪克暴露本性的事实，会被原谅吗？”
这种可笑的理由，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想到艾瑞克会露出怎样悲伤的表情，就难以下手，甚至诞生自裁欲望。
——但要是不给说服自己的理由，凯伊担心身体会在某个时刻，不由自主抢回那枚储物戒指，然后大喊大叫，将一切全盘脱出。
没有回头路了。
从计划铲除迪克时，就没有回头路。
凯伊从不让自己亲自做涉及危险的事，总让别人去趟雷。
从以前点点滴滴、到用珍贵的百分比寿命上限去制造诅咒分身，都把这性格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教学剑术，也是知道围观的乔尼必然会提出成为自己对手。
通过那些交锋，凯伊终于明白这具孱弱身体的物理极限：连以前三成都没有。
以快乐之手为底药，调配出药物终究不是最好。要是被意识坚定的燃海境强者抓住最后神智疯狂反扑，那就太绷不住了。
直接被杀掉还算不错的结局，若成了终日关在艾瑞克身边的金丝雀、花瓶，这还不如去死。
监视者不可能是分辉境。
起义战争后，人类帝国的分辉境先用于镇守边境城池，剩下的连一线城池城主都凑不齐，导致不少一线城池只能拿燃海境巅峰凑数。
因此，想要阻止自己对燃海境乔尼下手的可能，最好就是弄个燃海境巅峰强者负责监视。
凯伊杀的强大超凡者很多，但要么指挥艾瑞克、要么就是做好充足准备。
没有准备就舞到强者旁边，这叫蠢。
既然如此，城中最能杀掉迪克的家伙，自然是同为燃海境的乔尼——好歹是跟着艾瑞克很久的老兵，可能艰难，但绝对能杀掉已经疯掉的迪克……
“够了！够了！别继续找理由！对我没用！”
K1打断凯伊思绪，道：“你我都清楚，决定对乔尼一家使用中和药物，其中艾瑞克的原因占比究竟达到多少！”
“尽管如此，我也设计迪克去杀阿米兹，以此引起乔尼与他相杀！”
凯伊强调道，“虽然当时很难受，记忆宫殿也因此侵蚀加快……但我依旧做了，这证明我还不是无可救药！”
她暂时有救，暂时没因为他人感情而爱上艾瑞克。
只是感到，无比荒谬恶心！
你喜欢**吗？你会爱上自己养的狗吗？
如果是的话，凯伊正好在某个城池的地下室，有让人被养了好几年的狗撕成碎片的艺术品。
狗最好早点用掉，不然迟早变成白眼狼——而人作为社会性动物，无论在情绪价值还是物质价值上，都不过当他人的狗罢了。
每个人都会背叛别人。
凯伊曾以为艾瑞克是特别的。
自己不过在他眼中弄死萨瓦、弄死刃城二十万人而已、喜欢搞虐杀人体艺术而已。
为了给他痛快死亡，真正重量级的还没说呢！
而且相比杀的人，自己打破超凡者家系垄断生活必需品、推翻奴隶制、把旧帝国和外国勾结的毒瘤全都捏爆、挑动外国之间矛盾和战争、发明魔导机械……种种事迹救下的人，远远多于杀掉的人。
大善人凯伊。
这个自称可是和艾瑞克讲过，还得到点头。
“但现在想来，艾瑞克和别的贱种并不同。”
“当时因为看重他突然爆发的天资，从而最终选择他，不惜亲自跳瀑布冒险。”
“可他依然不忠诚，背叛了我，将我关入精灵打造的临时牢房中——所以精灵帝国也跑不了，我要弄死所有精灵。”
“现在行动已被艾莉丝影响……所以，要趁着还能保持最大限度自我！让艾瑞克折剑北方边境，用第二次诅咒换得新生！”
“人之寿命不过七十，用掉二分之一再用掉五分之一，大约二十一岁。”
“所幸这具身体才十岁，离二十一岁相当远。要不然也不会用直接折寿一半的诅咒。”
凯伊拒绝成为亡灵那种低贱恶心、大概率没法主动思考的东西。
她也冷视毫无意义的延寿。
这个疯子以虐杀生命为乐，高傲至极、蔑视一切——可艾瑞克的背叛，已经把这种高傲按在地上摩擦！
她居然，居然被养大的狗关牢房、打屁股？！
“因此就算计划失败，也要给将来的‘艾莉丝’，留下永远创伤……”
因为蔑视一切，所以绝不接受双赢结局。
要么拿下一切，要么两败俱伤。
因为仇恨幸福，所以不许任何幸福存在。
要么夺走幸福，要么共赴绝望。
“从没有和我作对后能安存的东西，从来没有！”
猖狂狞笑，最后来到艺术馆内部的歌剧院。
空间辽阔，大到宛如万人坑——作为意识具象化的记忆宫殿，内部空间想怎么修改都可以。
她的脚步停顿片刻。
我为何，会单独为这篇区域留出空间？
我为何，会对歌剧与艺术感兴趣？还结合舞蹈，创造出“凌迟剑舞”？
自己，不是只享受“杀与被杀”喜悦吗？
但立刻想起原因：
【死亡之乐】——终归是“喜悦”情感之一。
人类可以从多方面感觉到快乐，艺术也不例外……更何况已经被强行塞入各种艺术知识，受到熏陶影响，将虐杀与艺术结合也正常。
坐上座位后，幕布掀开，舞台亮灯，戏剧开幕！
“咯咯咯咯咯咯咯…………”
猩红幕布后，骨头就像核桃相互撞击般交响。
骸骨们被垂下的无序丝线牵拉，空洞欢笑，相互砸碎、碾碎！
他们生前曾有无数种身份、无数种族。
而死后，将留存凯伊永不遗忘、过目不忘的脑海中，为这位杀人魔反复重现杀害的喜悦！
她全都记得：
这具完整的骸骨，是个邪教徒被剃干净肉后熬汤，送给他饥肠辘辘的家人，最后毒死全家。
这只黑黄的骸骨，是个翼种被烤翅后，骨骼重新拼回振翅飞翔的模样，做成工艺品卖着玩。
这条裂痕的骸骨，是个精灵帝国艾兰研究室中被活活砸死的样品。凯伊研究其它种族，不可能不研究物理数据。
这群小小的畸形骸骨，是想突破教会对治疗系魔法的垄断后的实验失败品：宝石城那些撕开母体肚子的鼠婴，也是研究失败项目——这种活体研究在人类帝国相当多，凯伊控制艾兰后，也将研究范围开拓到精灵帝国以及精灵帝国周边小国。
可惜突破教会对这方面垄断的研究，要么失败，要么研究出些效果可笑的东西。
不然，凯伊也不会选择地球医学当作摧毁教皇国一步棋——这方面，地球医学差治疗魔法太多。
就算是急速医疗仓，也做不到几分钟就让手臂长回来，更别说治疗魔法还涉及复活之类的东西。
……
骸骨纷纷碾轧！
它们掰断肋骨歌颂、它们向冷漠嗜杀戏谑万物的主人伏跪、它们用全部奏响音乐！
歌剧一幕一幕，报幕员手持古旧幕牌，被丝线牵引，姿势滑稽可笑。
幕布开启闭合的速度越来越快，猩红几乎留下残影，却依然违反物理规则垂落：
直到某次开启后，再也没有闭合。
歌剧舞台上，所有碎骨残骸消失不见，只剩具半龙人骷髅。
骷髅眼眶跃动紫火。
亡灵圣人、公认的炼金术顶点：米尔.亚瑞尔。
“低贱的亡灵，你该向我跪下！”
凯伊厉声命令，不容拒绝！
翘起腿，靠着歌剧院唯一的座椅。
轻蔑又高傲。
打向歌剧院舞台的灯光，此刻全部转移向灰发女孩，而丝毫不显违和。
她是唯一主角。
哪怕稚嫩、哪怕瘦小，光是坐在这里，也只是坐在这个尸体家具上，骇人气场便显露无疑。
宛如世上至高君主，即将诛杀罪人九族！
而艾瑞克哪怕坐上真正王座，面对臣服百官，也温柔的像祷告神父——他平常就这副样子，只要不涉及底线，甚至当面批评艾瑞克都没问题。
“……您的意识世界比我辉煌太多，也在炼金术上超越我太多。”
米尔顺从跪下，眼眶紫火变得微弱，“向您下跪以求知识，乃是在下、乃至所有亡灵的幸福。”
那天夜晚，两人从实话转向谎言，毫无破绽欺骗艾瑞克。
他们甚至只是初见！
“被我教训后，你现在很有自知之明。”
凯伊嗤笑着，“不像那些自大贱种，到死都不相信是被普通人所杀，依旧坚持我是艾瑞克羞辱他们的手段。”
但没关系。
破坏信念、从内部瓦解这些强者的一切，也是相当不错的娱乐手段。
“你那幅亡灵躯体还能动吗？”
她问道，“还是只能以这种形态，出现在我的意识世界中？”
“除了灵魂、以及灵魂魔法的最基础，我都不能使用。”
米尔摇头，“自私违背‘束缚’的代价太大，这种形态已是极限。”
如今的米尔，连微光境鬼魂都打不过。
要不是通过契约，他和凯伊有了联系、再加上精神强大，才能进入凯伊的意识世界。
而凯伊的意识世界极为强大。
换句话说，米尔从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把半条命放在凯伊手中。
诚意足够了。
凯伊并不担心米尔用灵魂魔法窥探记忆。
之前对艾瑞克说担心这方面，当然是骗人的。
如果是像艾兰那种强制催眠，凯伊倒是没法反抗。
可如果是需要和意识世界链接的灵魂魔法——说到底，作为“蛇果计划”中成果活下来的产品，谁敢和凯伊对拼意识世界？
现实中，淡淡魔力波动从凯伊身上散发，却被尚未消散的、强者交战后留下的魔力波动掩盖。
她的伏笔到处都是。
“足够了。”
意识世界中，指甲刀凭空出现，凯伊轻磨白嫩指甲，吹口气，指甲碎屑飘到面前，组成极其复杂的魔力回路。
侮辱性极强。
远超自己的意识世界、天才至极的魔法知识、与年龄丝毫不符的性格……
米尔越发相信凯伊是某位癖好奇怪的人类极强者的返老还童——或是其它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了。
当前首要目的是拿到活体炼金知识，然后复活院长。谁在乎凯伊究竟是什么东西？
反正死了都一样。
凯伊道：“记得我让艾瑞克用过的魔法吗？差点弄死你的那个？”
“‘过往提取’，我记得清楚——涉及到因果律的魔法。”
米尔眼眶紫火燃烧的愈发卑微，“当时，我甚至以为那位皇帝是在魔法造诣上极强的亡灵。”
凯伊曾因某种原因，花大量时间用于分析亡灵，得到不少结论。
比如亡灵最适合学习的魔法中，就有灵魂魔法、亡灵魔法……
而亡灵魔法的顶点，涉及到因果律。
可米尔在刚成为亡灵的那段期间，依旧选择钻研炼金术，从而错失最适合奠定亡灵魔法基础的机会。
“但那位皇帝主要能吸引的魔法粒子，应当是剑系魔法粒子。亡灵魔法的因果律分支，是时间、空间、灵魂等多种魔法粒子重合的复合型魔法，他如何……”
“你不配知道。”
凯伊虚伪的笑，头靠着一只拳头，另一只手向米尔虚握。
巨大压力立刻覆盖米尔的意识形态。
“……我已知罪。”
“这才有好狗的样子~”
凯伊似乎有些满意？
毕竟现在，难得有个听话的强者。
很可惜，她从不在独处、将死之人、和艾瑞克身边这三种情况之外，展露真实情绪。
就算米尔现在很听话、就算自己可以拿捏他，都不会让凯伊改主意。
更别说，她向来只给别人一次机会。
而这次机会，已被米尔浪费（当时选择献上国家和皇帝的底蕴，而不是选择献出自己）。
“此刻，我慷慨赐你灵魂魔法的一方极致——并非因果律，而是从极点回望的极致！”
“我能将发展千年的炼金符文推导回最基础的魔咒，自然也能将灵魂魔法推导至原始形态！”
“应该不需要过多解释，灵魂魔法的原始形态是什么！”
她从尸体座椅上站起，缓步向前走，回声荡漾于空旷歌剧院。
灯光时刻跟随主角，就像最忠诚的仆人。
但就连这么忠诚的、记忆宫殿的灯光，之后也可能跟随别的主人。
因此，只有快乐最忠诚真实！
快乐！只有快乐！
只有虐杀与濒死的快乐，才是唯一真实！
除此之外，任何东西都不可信！
凯伊如此想到，脚踩上米尔的头，左右碾压摩擦着，就像准备踩死一只蚂蚁。
在意识世界拥有视力的她，自然不会再犯一脚滑倒地上的失误。
指甲屑构成的魔力回路，飘到地上。
“在我需要的时候，你按照上面的魔力回路施展魔法，奠定我的胜利。当然，不会给你任何知识。”
她指向胸口亡灵契约的位置，笑道，“因为你没得选！”
米尔恭敬回答，头始终保持着一个水平位置，没让凯伊摔倒。
“是。”
画面多么和谐友爱！
如果这两个神经病，都不是想着如何利用对方达成自己目的，最后灭杀成渣的话。
狗屎一样的世界。
比狗屎还狗屎的高位者。
……
“那个贱种还想着反制你呢~”
K1欢笑着，将只有上身的雕像搂在怀中跳舞。
“我知道。”
凯伊坐在歌剧舞台边缘，幸福喘着气，活活将邪神心脏连带血管扯出来！
哦！好痛！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
她窒息失血而亡，尸体又突然蹦起来把心脏塞回身体中！
“我可是凯伊，没有谁能在我面前胜利呀！”
就算两败俱伤，也绝不允许别人是赢家。
最终胜利者，只能、必须、一定是高贵的我！
凯伊开心舔舐满手鲜血，“关于艾莉丝为什么想要降低我的疼痛耐受力，差不多有眉目了。”
“想让过量情感冲击邪神心脏献祭欲的方法破产？”
K1无奈，完全按着凯伊的想法，说出错误猜想，“要么让你被献祭欲控制、要么让你被日渐扩大的死亡经历毁掉理智。”
“当然不是，你个蠢货！”
凯伊站上舞台，慷概激昂道，“那个伪善贱种可以为了哥哥放弃一切！现在只需占据我的身体，就能带着无穷知识和哥哥一起活下来，她怎会放弃？！”
而我，绝不让她赢！
我可以毁掉这贱种第一次第二次，就能毁掉她第三次！
K1继续接话，舞步变成萨克斯风格：“所以呢？”
“她想让我变回常人——至少得和常人在生活习性上一样！从而为将来占据这副身体做准备！”
凯伊手中突然多出几张刚被维克多家系拐到孤儿院时、装作无知、和其它人好好相处的照片。
至少此时，照片上的孩子看上去多正常！
随后，焚毁化灰。
“艺术馆中保存我无数的死亡回忆，贱种在侵蚀那地方！我好多死亡感觉都没了，只记得自己有过经历！”
没有实验室的模拟死亡作为参考，靠想象无法精确回忆各种死亡感觉。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绝不允许有人夺走我死亡的快乐！”
凯伊野兽般嘶吼，手直接刺入颅骨，疯狂扯出红白浆汁和脑组织！
“嘻嘻嘻嘻嘻嘻嘻……贱种艾莉丝根本不懂！不懂呕呕呕呕……根本不懂！根本不懂死亡的快乐！”
她嚎哭、她喜悦、她摇摆摇摆，完全停不下来！
硬生生掀开头盖骨的头颅，被搅烂的脑花四散飞去。直到痴笑翻着白眼，躺在一片失禁产物上。
“死亡……嘻嘻……喜，喜欢……”
K1对这表演熟视无睹，继续和只有上半身的雕像热切跳舞。
女孩轻盈舞过歌剧院。
女孩自在舞过艺术馆。
女孩优雅舞过一次又一次死亡记忆。
她那么快乐、又那么虚伪。
恍惚间，觉得曾经和谁一起跳过舞。
……怎么可能呢？
K1想到：有谁配得上成为我的舞伴？
“是你吗？”
她随手将雕像丢在一边杂碎，看向镜子中——
穿着简约风，衣服上还带有侮辱性质蝴蝶结的、黑白连衣裙的灰发女孩。
以及女孩身后，艺术馆上飘来飘去的无头尸体们！
赤裸的尸体们从脖子上长出小翅膀，雏鸟学飞般扑棱扑棱。
全是艾莉丝的尸体。
从凯伊坚持克服“不想让艾瑞克难过”的本能，依旧设计杀死阿米兹和迪克后，记忆宫殿中就突然多出这些东西。
同时，侵蚀进度快了一大截，直接侵蚀到艺术馆所在的区域。
“……但艺术馆的所在的地方，还不是最重要的。”
她伸着懒腰，看向宫殿结构最中心的地方。
那里空空荡荡。
原本，应当有座熔铸无数尖刀的王座。
原本，应当有代表最重要内驱力的王座。
——既然连死亡的快乐都当不成核心内驱力，王座又意味着什么？
回过头，镜子突然开始多出道道血色裂痕。
裂痕排列成地球语言：【凯伊，我不恨……】
还没显示完，K1毫不犹豫一拳打碎镜子！
碎片剥落，果然露出后面七八张挤在镜框中变形的脸。
没有眼睛、没有牙齿，黑色空洞替代其中，原本口腔的位置，伸出长如藤曼的舌头。
K1手中多出数把尖刀，将这些舌头切断，拿一根沾了沾芥末，放在嘴里咀嚼，品尝味道。
软、辣。
就像当年割下艾莉丝的舌头，然后沾调料享用。
“第一：我连哥哥都不相信了，怎么可能还会相信你？”
“第二……”
解开腰带，褪下裙子，露出布满诅咒契约的赤裸身体，嘲笑道：
“我才不管你恨不恨呢，贱种能成为老子的工具就该心存无限感激，居然还敢反抗我？”
K1会对凯伊阴阳怪气、会挑衅凯伊。
但它就是凯伊的一部分——本质上，和歌剧院中的灯光没区别。
等什么时候，连K1都劝说和艾莉丝和平共处，名为“凯伊”的个体，就已经死了。
艺术馆上空，无数尸体飞来飞去，挥洒脖子中喷出的血液，染红馆外墙壁。
艺术馆内部，越来越多代表死亡回忆的画在消失，全部变成希望和解的猩红地球文字。
但画实在太多了。
一百九十七万四千二百三十五张画。
一百九十七万四千二百三十五次死亡。
这就是凯伊经历过的、实验中过程中的惨死次数。
她早就疯了。
她要把痛苦的死亡带给生者。
她已经被扭曲成披着人皮的怪物，不可救赎。
某个书架上，一张脸悄悄长出金色双眼……
然后，崩溃流下血泪。
